第13章 修罗场
“谁谁谁谁怕黑了啊！我才没有！”被戳中痛处，庄亭炸毛，用力想要把手抽回来。
“别闹。”楚铮握紧小少爷的手，“往前会更黑。”
庄亭：……
“哦。”
小少爷秒怂，跟楚铮较着劲儿的手立马松下来，乖乖躺在楚铮手心，让人牵着他走。
不论小少爷心里如何别扭，这种被人牵着的感觉确实将黑暗带给他的恐惧减轻了不少，仿佛曾经也有个人这样牵着他的手，走在危险的夜色中。
楚铮模糊的背影一瞬间和记忆里的某个影子重叠在一起。
庄小少爷脸上的表情在短暂的迷茫之后变得有几分复杂，嘴上不自觉地开始碎碎念：“为什么这里这么黑啊？政府都不管管的吗？装个夜灯比较好啊，你看着黑灯瞎火的犯罪率也容易上涨是不是，这样多不好多不好……”
楚铮：……
——好吵。
“……楚铮？”
黑暗中，突然出现第三人的声音。
庄亭猛的闭嘴。
——这声音真tm耳熟！他好像昨天才听到过！
小少爷用力瞪大眼，试图看清楚对方，可惜这里光线实在太暗，夜视力不好的他只能看到对面模模糊糊的影子。
来人站在原地，似乎并没有打算上前，也没打算离开。
“姜仪。”
“呵，连哥都不叫了，你这是要分家？”
——你还有脸说分家？！
庄亭觉得有股气直冲脑门，当下就想要上前跟姜仪理论。
楚铮察觉到这点，用力握住小少爷的手，将人挡在背后。
“你有什么事？”
“我又不是刻意来找你的。”姜仪从口袋里摸出什么东西拨弄了两下，黑暗中亮起一点星火，他就着火苗将烟点上，用力吸了一口，才缓缓地说，“我偶尔也会想来看看老房子，毕竟是咱妈住的地方，只是没想到会遇见你……和这个小鬼。”
——我靠你才小鬼！
庄亭恨不得用话将对方淹死，可考虑到事主本人都没发话，还是用力把撑到喉咙的话咽了下去，老老实实在楚铮身后当个睁眼瞎。
庄小少爷的举动似乎把姜仪给逗乐了：“哟，看起来还挺听话……继齐因之后，又找了条不错的狗嘛。”
——要冷静要冷静要冷静冷静冷静冷冷冷冷静静静静！
——我靠冷静你个大头鬼啊！
“有的家伙觉得自己是狗就看谁都是狗，这说文明点叫做有病得治，说不好听点就是脑残好吗？再说有的名义上的亲人做出来的事情还不如一条狗呢！狗有什么不好狗是人类的朋友像你这种眼里只有钱的家伙估计连朋友的朋兄弟的兄怎么写都不知道吧？来写个给小爷我看看啊！看看它们每个字在你心里是不是都长了一副钱样！”
庄亭嘚吧嘚吧半天还意犹未尽地想要继续，被楚铮重新拉到身后。
找了个大致方向瞪了楚铮一眼，庄亭非常不甘不愿地沉默了。
被庄亭这样说，姜仪的脸色都不变。他只是深深地吸了口烟，玩味地看着楚铮。
“听说是这个冤大头给你出了疏导治疗的费用？你倒是走到哪里都不缺帮忙的人。命好，有贵人相助，可惜你有没有告诉这个小鬼，帮你的贵人……通常都没什么好下场。”
楚铮皱眉。
“哟？生气了？”姜仪夸张地笑了笑，“我都不知道你还会生气，乖宝宝楚铮，好孩子楚铮，天才楚铮——原来你也会生气啊？你tmd有什么资格生气？！”
“姜仪，你到底想说什么？”
姜仪的眼神让楚铮觉得十分陌生。
母亲去世之后姜仪就在一点一点地改变，但从没有此刻让楚铮更加清楚地看到姜仪眼中的疯狂。
虽然那疯狂只不过是惊鸿一瞥。
姜仪把烟放在嘴边，一点红色的火光在黑暗中忽明忽亮。
他深深吸了一口，似乎将胸腔里的浮躁和疯狂都随着白色的烟雾一并吐出：“楚铮，跟我回去，别再开机甲了。”
“……”
楚铮反射性地握紧了庄亭的手，但小少爷实在是个知分寸的人——庄亭感觉到了空气中非同一般的凝重，老老实实地站在楚铮身后保持着沉默。
“为什么？”
姜仪烦躁地啧了一声，脚尖不耐烦地点着地面：“没有为什么，你就算看在妈的份上，别再开机甲了，反正你赚到的钱也够多了！”
“我想开机甲，不是为了钱。”
“别逗了楚铮，我们都知道你当初是为了什么才驾驶天照！”
“那时是那时，现在是现在。”
姜仪上前一步，看了一眼庄亭，又瞪着楚铮：“找到新朋友了是吧？连妈你也不在乎了？”
“母亲不会反对我们真心想要做的事。”
“是啊！反正她也死了，就算她反对，也没办法说给你听了！”
姜仪说完之后，退了半步，嘴角冷笑。
“算了，反正老子也懒得管你，要不是——”
他突然闭嘴，脸上所有复杂的情绪一瞬间如退潮一般消失得一干二净。
“我要走了。”
最后他说。
平平静静、冷冷淡淡。
“既然炸掉天照也不能让你放弃机甲，我大概也是说不动你。”
“天照不是你炸的。”楚铮相信庄亭听到的是真相。
“不用太感谢我，我只是晚了一步而已。他们不做，我也会做，只是我不会像他们那么蠢，为了那么点小钱炸了天照。”姜仪无所谓地耸耸肩，脸上毫无半点愧疚之色。
“不是你就不是你。”
至于姜仪的想法，楚铮猜不透，也不会去猜。
姜仪冷笑一声，也不再争辩。
“钱我全部带走了——这是你欠我们家的。”
“嗯。”
姜仪对楚铮的反应毫不意外，他在黑暗中继续说，语气中带着一丝报复的快意：“两套房子我也都卖了。”
他知道楚铮对老房子的眷恋有多深，就是因为这样，他才以相当低的价格把老房子出手给了别人——这么偏僻地段的房子并不好卖，也值不了几个钱。
“……”
“妈都不在了，留个房子也没什么意思，再说你不是已经把照片带走了么？”
“到底出了什么事？”即使冷漠如楚铮，也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姜仪沉默了许久。
“楚铮，别开机甲了。”
说完这句话，他就像夜色中偶然出现的鬼魅，挥一挥手，消失的不留一点痕迹。
“……”
“……”
“……”
庄亭浑身散发出的“我想说话我想说话我想说话”的气息都要实体化成文字了。
楚铮无语了片刻，对庄亭说：“你想说就说。”
“你这个哥哥看起来好奇怪啊，我不是在骂他，但是他真的没有什么心理或精神方面的疾病吗？他到底有什么理由阻止你开机甲却又吞吞吐吐怎么也不说啊？难道你继续开机甲会有性命危险？啊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大赛每年的意外伤亡率不到0.01%，你既然都参加过两届区域赛，应该知道的吧……”
喋喋不休喋喋不休……
楚铮有点后悔。
当然他也觉得姜仪的言行很奇怪，看起来和原来的他完全不同。可是庄亭的废话就像是在给一个刚刚吃饱的人塞进一瓶又一瓶的白开水，让他头脑发昏、涨得厉害。
尤其小少爷的话题已经从姜仪的不对劲跑偏到“是否应该为了安全用《机皇》模拟环境完全替代现实比赛”的论点一二三，楚铮顿时觉得让庄亭开口是个错误。
他只能一把拉起庄亭的手，加快脚步把那些废话抛在身后：“快到了。”
楚铮没有说谎，走了没多久，前方就能看见隐约的灯光。等到他们转过最后一个拐角，眼前骤然一亮，一整条街的辉煌灯火将原本漆黑一片的世界映照得犹如隔世彼岸。
庄小少爷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热闹的场景，连楚铮什么时候放开了他的手都忽略了。
“这、这这这……”庄亭回头看了看来时路——依旧一片黑暗，又看了看前方，喧嚣热闹、人声熙攘。
“今天是夜市。”楚铮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恍然。
“夜市？”庄亭的好奇心都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了，方才姜仪的古怪带给他的奇妙感觉此刻被这奇妙的夜市冲刷的干干净净。
“每个月的十五号，这里会办夜市，很多平时不做生意的人也会在这里摆摊卖点东西……”楚铮照本宣科的话还没念完，一转头庄亭已经在几步开外，蹲在一个摊子前回头对他招手。
“楚——喂！快过来看，这里竟然有这种老古董的武器零件！”
楚铮：……
——大两岁什么的，认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