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239
“不……”
通讯频道里, 冲在最前面的突击组队员们的信号一个接一个地熄灭了。
疯狂的兵虫团内，爆炸的火焰一朵接一朵地燃起, 将涌上来的兵虫卷入爆炸的漩涡, 阻挡住了兵虫团的步伐。
图灵茫然地看着燃起烟火的宇宙，眼泪早已滑落脸颊。
“准备救援！”
公共频道里传来荣铮的声音，下一刻, 黑色的猛兽从爆炸中心的火焰中飞窜而出, 而在它的身下, 引力波正牵引着三个救生舱！
“救生舱……”图灵立即抹掉眼泪, 沙哑的声音在公共频道内低吼道，“立即搜索附近星域中的救生舱！攻击向导重新就近组队，消灭所有兵虫！”
麒麟携带着三个救生舱回到战舰，边指挥现场边再次投入那片燃烧着的火海之中。麒麟的外壳材料不惧高温, 但依然有个限度, 在火海中往返了三次后，荣铮将机甲停在战舰上, 由修理师给麒麟降温兼修复战损, 他则回到战舰的指挥台。
“报告战损。”
副官调出光脑上的数据说道, “原冰狼舰队, 存活率32%, 已撤离本星域战场。黎明舰队战损, 死亡16人，其中3名哨兵，2名向导, 11名士兵。云铮舰队b组战损……”
副官小心翼翼地把头看了眼荣铮，见对方毫无反应，咽了咽口水说道，“云铮舰队b组战损，死亡48人，其中39名攻击向导，9名辅助向导……另外……您救回的女王突袭队编制的兰特和丽兹……丽兹已经……牺牲了……兰特陷入重度昏迷，向导医生说……他的精神世界正在崩塌。”
“……图灵呢？”
副官愣了一下，立即答道，“图灵中校平安，他还在外面进行救援……”
“让他召集云铮舰队b组所有人登舰返航，战场留给黎明舰队。”
“是。”
副官补充了一句，“您救回来的共12名向导中，除了丽兹外，其他人都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不过……战损还在上升，恐怕是之前卷入兵虫团的队伍中，弹射出机体的救生舱被……”
“以消灭兵虫为优先，剩下的……尽量进行救援。”
副官低下头，悄悄地退开。
以消灭母虫与兵虫为优先的任务中，战士们的性命，却被排在第二。
但没有人对指挥官的命令发出置疑，尤其是在他的指甲已经掐进手心，却仍下达着冷酷命令的时候。
由于兵虫团突然的暴动，前锋部队被兵虫团吞噬。在兵虫团疯狂的集体行动中，前锋阵型被冲散，战士们陷入被虫团包裹的绝境。
攻击向导们将自己所有精神力拼命地暴发出来，然而在之前的战斗中，他们已经消耗良多，即使拼尽最后的精神力，也不过是以自己的大脑为代价多杀掉一部分虫子。
最后，耗尽精神力的向导们不得不与其他卷入兵虫团的战士一样，弹射出救生舱，引爆机甲，在兵虫团与大部队之间燃起一道火墙，阻止兵虫团对人类部队的追击。
此刻的战场上，除了火焰便是虫群，不管救生舱被弹射到哪个方向，都只是生命的绝境。运气好的被战友发现救回，其余的依然面临着被虫团包裹啃噬的命运。
云铮舰队b组在被召集下返回战舰，破损的机甲，残缺不全的救生舱，匆忙的医疗兵与忙碌的维修人员。
沉默而疲惫的战士。
图灵走下机甲，默默地看着这一切。只是一只母虫，即使是女王候补，但她现在也仅仅只是母虫等级，离真正的女王相去甚远。
但这场战争，却几乎折损了全部前锋队的向导，刚才得到消息，被荣铮救回黎明舰队战舰上的向导中，丽兹已经牺牲，而兰特的精神世界也在崩塌。
原女王狙击队核心狙击小组中的三人，这场战斗便让他们失去了两名助攻候补。
慕云启……将一个人面对女王。
“图灵中校，舰桥传来远程会议通知。”
“我知道了。”
图灵乘上区间车来到舰桥，索玛总指挥部、黎明舰队主舰与云铮舰队主舰都已在线。
荣霄元帅，荣铮少将，还有慕云启上校。
他要如何面对这些人？如何给所有牺牲的战士们一个交待？
“24只母虫已经全部消灭，各小组正在打扫战场。都看过战损报告了吧，”荣霄元帅的声音比平时更加低沉，“图灵中校，说明一下当时战场上的情况。”
“是，元帅。”
图灵极力遏制着颤抖的声音，将当时战场上的情况事无巨细地一一描述。其实不用他再浪费口舌，战场记录仪上早已记录下一切，再次让图灵复述，只是想找出是否有记录仪没有拍摄到的情形。
图灵讲得很慢，很细，任何微小的细节也没有放过，几乎要将自己的大脑剖开。当他终于讲述完成时，泪水已经打湿了衣襟，却强行将呜咽吞进喉中。
“图灵中校，”慕云启严肃地问道，“兰特和丽兹击杀完成时，母虫最后发出的鸣叫……是直接传入扬声器，还是传入你的大脑中？”
图灵愣了一下，但当他理解到慕云启话中的意义时，眼里却满是震惊。
“鸣叫……是……直接传入大脑的！”
扬声器中传入的外界的声音，永远是乱杂而无序的。机甲本可以关闭扬声器，但精神力毕竟不是万能的，不能全靠精神力来观测战场。所以不论是哨兵还是向导，都会跟普通士兵一样，开着扬声器用听觉来辅助自己的战斗判断。
然而母虫最后的悲鸣，却是直接传入大脑中。
图灵现在才注意到，能如此清晰地听见母虫临终的鸣叫，在纷繁的战场上本就是件不可能的事。因为那并不是通过扬声器传入耳中的叫声，而是母虫直接用精神力发出的怒吼！
荣霄元帅紧皱眉头，“慕云启上校，解释一下。”
“理论上，这是只有女王才有的能力:精神标记。”
慕云启说，“将自己的精神力印刻在特定目标群的大脑中，如果是人类，可以主动办到，但女王尚且没有如此精密的意识，她只会在被激怒、想要不顾一切进行报复时才会对她身边一定范围内的所有人类使用这个技能。”
“听到女王悲鸣的人类，一旦再次踏入虫潮之中，所有虫族，尤其是兵虫，都会优先消灭拥有女王精神标记的人类。现在事实证明，身为女王候补的母虫，似乎也拥有这样的能力。”
荣铮说道，“这就是那时候为什么兵虫团突然像发疯一样攻击前锋队伍的原因……”
“你们立即撤退是对的，若是继续留在战场上，就算没了兵虫，工虫也会将你们视为目标。待在战舰内没关系，战舰的外壳涂层会挡住精神标记的信号。如果驾驶机甲离开战舰，马上又会被疯狂的虫团攻击。”
慕云启补充道，“立即统计当时战场上所有听到母虫临终悲鸣的士兵，这些士兵……最好不要再踏入这片虫潮之中。”
“什么……？！”图灵惊愕道，“怎么会……当时在那片星域中的都是西线军的精锐！除了云铮舰队b组所有人外，还有黎明舰队！这些人不能上战场的话……”
连他自己……也不能上战场的话……
“你冷静点！”慕云启厉声道，“所有听到母虫悲鸣的战士，回到索玛基地后全部集中检查，包括你！如果有办法消除精神印记倒还好，若是没有……”
“可是……”
“如果带着精神印记再次去虫潮中，你们就像是暴风雨中的灯塔，虫族将不惜一切代价优先消灭拥有精神印记的人。到那时，不但对整体作战毫无帮助，反倒会因你们的出现而打乱整个阵型与进攻计划！”
图灵低下头，沉默不语。这些他也想到了，带着这个精神印记的人，只会拖累战友。
“至少……我们还可以……”
“想都别想！”慕云启怒道，“你愿意拿自己当诱饵，但你问过其他人吗？就算你们都有这个觉悟，但现在统计结果未明，你能预见最后的损失吗？！”
图灵死死地咬住嘴唇，将眼泪强忍在眼眶之中。
“至少这场战争，我们已经达到了目的。”荣霄说道，“先返航吧，我们还有一场葬礼要举行。”
当星网上打出“西线境外24只母虫全部消灭，对虫族首次大型联动作战全胜！”的头条新闻时，索玛基地内却是一片黯然。
返回基地的战士们没有一个因全局的胜利而欢呼，因为这场战斗，将2万多名战士永远留在了星空之中。
守备三大虫团的舰队中，剑齿虎剑队全军覆没，猛犸舰队和冰狼舰队生还者仅三成。
其他母虫攻击组中，战死的战士也有一成多。而在所有生还者中，还有将近2成的战士受到了永久性的身体创伤，再也无法踏足战场。
最严重的是，在黎明舰队和云铮舰队b组救援冰狼舰队时，由于女王候补的精神标记，100多名联邦军队的顶级精英战士战死，2000多名战士大脑中留下了女王候补的精神标记，也就意味着，在清除这个标记前，他们一旦再次踏入虫潮，所有虫族将优先对他们进行攻击。
而这2000多人，几乎包括了黎明舰队和云铮舰队b组的所有机甲战士。
“只有双s和3s没被标记，其他人全部都……”
检查结果统计完毕后，会议室里一片愁云。
“也就是说，当时在战场上的所有机甲战士，不分哨兵向导或普通士兵，只要精神力在s级及以下，全都被女王候补进行了精神标记，”荣铮总结道，“这样一来，就相当于黎明舰队全舰和云铮舰队一半的战力被废掉了。”
“而且女王狙击团的人一大半都在b组，特别是核心小队12人中，除了我和婉儿以外都在b组……”慕云启皱眉道，“而且黎明舰队的精锐是女王狙击团的外围助力，现在也全都……”
“立即重组女王狙击团，”荣霄下令道，“从其他舰队选择优秀的战士，一个月内训练好阵型。新阵型以荣铮少将和慕云启上校为核心，增加高阶哨兵来填充攻击向导的缺失。”
“元帅！现在放弃还太早了！”图灵站起来说道，“科主任正在研究如何去除精神标记，若是能在战前清除掉……”
“除非她一周内能让2000多名士兵全部清除精神标记，”荣霄说道，“女王已经开始最后一次产卵，我们必需在她产卵结束，丢弃掉庞大腹部前发起进攻！一个月是最后底限，如果女王的产卵时间比我们预期的要短……我们必需随时做好出击的准备！”
“为了以防万一，立即选拔新的狙击团成员进行阵型练习，”慕云启握住图灵的手，“不过你们也不能放松，如果科姨真能在一周内解决这2000名士兵的精神标记问题，你们永远是第一选择。”
“小云……对不起……”
“听着，你们完成了任务，你们没有对不起任何人，”慕云启直视着图灵的眼睛说，“你们是全联邦的英雄，是我的骄傲。现在你们必需全力配合科姨的研究，她是全宇宙最好的向导学家，她一定有办法解除你们大脑中的精神印记！”
图灵狠狠地点头，抹去了不争气的眼泪。
“至少今天……让大家好好休息吧，”慕云启叹了口气，“牺牲战士的徽章估计明天就能回收完毕，我想明晚的葬礼后，估计没人能睡得着觉了吧。”
清扫战场的舰队按信号源回收军徽，送返索玛基地举行集体葬礼后，将军徽送回到战士们的亲人或指定的人手中。
2万人，对于整个西线军而言听起来只是个微小的数字，但参与到母虫战中的，却都是联邦的精锐。这一部分人的战损，对于西线军而言是心头剐肉，甚至有无数未上虫潮战场的士兵们恨不能代替他们死去，因为只有这些人，才是最后胜利的希望。
他们确实为联邦获得了重大的胜利，他们的名字将被载入史册，为人传诵。
但他们却从此长眠星海，甚至连尸体也与虫族的尸体混在一起，最后化为宇宙的尘埃。
作者有话要说: 女王战前的危机tロ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