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梦
高文呼出了一口浊气，口腔中为数不多的水分被寒风一卷，立刻凝结成了细小的冰晶，倒着拍打在他的脸上。不过高文感觉不到什么，在雪窟中睡了一晚，他的皮肤早已被冻得丧失了痛觉。
晃动身子，只听哗啦啦的声音传来，数不尽的细小冰凌从衣服上抖落，落在地上，落进了积雪之中。风吹了一晚上，昨天刨走的雪又回来了，淹到了高文的脚脖子。
伸出双手，之间十根手指都冻的像胡萝卜一样，尝试着弯曲手指，关节处传来刺痛感。握紧拳头，好在这一点痛感可以忍受。
抹了一把脸，将睫毛上挂的冰凌摘下。再胡噜了几下头发，将刘海儿梳向一边，免得遮住了视线。头发已经结了冰，特别容易做造型。从地上抓起一把雪，送进嘴里猛嚼两下，这就算是刷牙加漱口，这把雪也能算是早饭。
从雪窟中探出头，向上看，只见太阳和月亮同时挂着，一东一西，天要亮不亮的样子。高文活动开身体，戴上自燃手套，握紧登山镐，开始继续向上攀登。
高文挂在岩壁上，心情很糟。
当然不是因为眼前的这点小事。虽说现在踏空一步就会万劫不复，虽说凌冽的寒风正在一分分夺走他的体温，虽说这面岩壁依旧高到看不到尽头，但这都是小事，高文确信，只要自己一镐子一镐子的凿下去，总有登顶的那一刻。而且从时间上估算，自己还会是第一名的有力争夺者，毕竟所有人都要靠两条腿走，但高文“飞”了一大段路。
糟糕的心情来自昨晚的梦。
高文从小就有一项超能力，他可以控制自己的梦。对于常人而言，梦是无序的，是随机的，是不讲道理的，但对于高文而言，他可以把梦做成连续剧，每晚播两集，而且想看苦情剧剧情里就会多一对婆媳，想看抗日神剧剧情里就会多几个小鬼子。
这项超能力是高文写作的最大依仗，别人最多一天十六小时生活在自己的世界中，高文可以二十四小时都在。每次他从床上睁开双眼，梦中发生的事情皆历历在目，仿佛亲身经历一样。
就像现在，高文清晰记得昨晚的梦，《倚天屠龙记》翻拍版的最后一集：以悲剧结局。这没什么奇怪，高文制定过好几份“屠龙纲要”，并且在梦中分别为他们拍了连续剧，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产生大团圆结局。
………………
“发现目标！”
高文闭着眼睛，全身赤裸，浸泡在一个圆形浴盆中。浴盆中的水颜色鲜红，如同血液一样惹眼。他听见屋外传来的通告声，立刻睁开双眼，站起身来，草草用浴巾擦干了水滴，披上一件外套，离开了这座新建的永固工事，墙边的日历已经翻到了最后一页：今天是春四月十五日，龙灾的日子。
高文体内正涌动着无穷的力量，刚刚浴盆中的液体正是屠龙合剂。经过长时间的浸泡，其中的有效成份都被吸收进了高文的体内，在合剂的辅助之下，高文感觉自己获得了于巨龙正面对抗的资格。
从工事中走出，山风立刻吹了过来。如果能选，战场当然不能放在自己的小镇，高文将战场选在了旁边的迷雾山尾脉。
一个精干的雇佣侦察兵迎了上来，指着天边的一个黑点，告诉高文那就是那只巨龙。高文走上前去，拿起望远镜，在圆形的视野中，果然看到了那只巨龙：暗红色的鳞片，丑陋的倒三角龙头，遮天蔽日的宽广龙翼，以及那种只属于天空霸主的无匹威势。估算距离和速度，它将在十分钟之后抵达这个山头。
高文放下望远镜，走向旁边的空地，那里伫立着一尊两米多高的重型盔甲。这幅盔甲是特别打造的，最薄的关节处钢板厚度也超过两厘米，重量要以吨为单位计算，穿着他正常人类根本无法活动，甚至连承受它的自重都做不到。而且它用料如此“瓷实”，导致内部空间太小，也无法像巨像一样放下硕大的灵力泵。
高文当然不会犯这样的错误，这幅盔甲是他特别找矮人技师打造的，只有这样笨重的盔甲才能在屠龙战中起到作用，如果钢板稍稍薄一些，巨龙一爪子就能抓破，然后抓的你肠穿肚烂。
为此高文几乎舍弃了所有的机动性。这具盔甲自带承重装置，因此它不能屈膝，自然也无法抬腿，这个铁疙瘩只能像床弩一样依靠滑轨移动，他每移动一米，永固工事里的雇佣兵就要哼哧哼哧的摇半天转盘。关节处也很不灵活，两只手掌被两个巨大的实心铁球所取代，当高文穿着它时，只能以设计好的姿势出拳——靠的还是产自杠杆原理的机械力。虽然笨重，但这里有个巨大的优点：这拳很重。
这样的盔甲周围立着六个，在面对巨龙时，它几乎就是个一次性用品。
站在盔甲前，高文点燃了一束烟花。不一会儿，周围的几个山头上也有烟花升起。高文点点头，钻进了盔甲中。
那里是他的队友们。想要和巨龙战斗，战场越广阔越好。
十分钟转瞬即逝，透过头盔上细细的一条线，高文看到那只巨龙越来越近，随着他的一声命令，他的这个山头率先发射了引龙弹。巨龙被吸引了过来，山巅只有高文最为显眼，巨龙毫不犹豫的他选为了第一目标，高文高举铁拳，摆好了迎战的架势。
巨龙猛扑而至，一股巨力通过双拳传递至双腿，再沿着铺设好的齿轮结构传递到了永固工事之中。一个硕大的转盘旁，站着数十个光膀汉子，他们都沉腰提气，奋力推动着面前的木杆，就是他们在和巨龙角力。
盔甲向后退了三四步，最终还是抵消了这次撞击的动能，巨龙见状大口一张，就是一口龙息喷出，高文不躲不避，迎面打出了反击的第一拳，这一拳捣进了巨龙的嘴中，拔下了几颗龙牙。
带着自燃手套，高文不至于被烧死，但盔甲已经几乎快被烤化了，他需要换一具。就在此时，按照事先的约定，另一座山上射出了引龙弹，轮到下一人发动攻击了。
………………
高文晃晃脑袋，不再回忆昨天的梦，因为他终于踩到了地面：经过接近二十小时的攀登，他终于爬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