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轻水环
随着关元穴化开,天地元气更加猛烈,柳旭只觉得经脉胀痛,窍穴震荡,难受无比。连忙第一时间散了功法。第一次引气,只坚持了三息就已结束。心中暗惊,“这天地元气果真爆裂,没想到还是低估了其程度。第一次运法,对神魂的控制不太顺畅,还需更加小心方可。”
说道这计量时间的方法,见闻录上有详细记载。一年有十二月,一月有五周,一周有六日,一日有十二时辰,一时辰有四刻,一刻有三盏茶,一盏茶有两柱香,一柱香有五分,一分有四十息,一息有三弹指。一弹指有六十刹那。而一息,指的就是一个呼吸的功夫。
炼气之辈,通常第一步都是炼化五谷之精,以其内相对温和的元气,开经拓脉,打磨窍穴。直到经脉窍穴足够坚韧,才敢接引天地元气。
各大宗门的门人弟子,都是从小培养。在炼精化气之时,有专门的配餐。各种灵米玉药,随意食用,以此来装大肉身。就是散修之辈,也是每日饕餮而食,尽力寻找一些上了年份的草药,炼化精气。
这种循序渐进的方法最为稳妥,也有极端之人,定期服食丹丸,虽然进境神速,却是根基不稳,心性缺失,再加上经年累月丹毒淤积,基本是断了日后成道的路途。
向柳旭这般,直接引气入体,实乃是自寻死路之举。还好他练武数年,自身有了一定的根基,这才没有爆体而亡。不过却是因祸得福,第一次引气,就冲开了一处窍穴。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任它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只是引导细微的一缕进入体内,在关元穴来回冲刷鼓荡,直到此穴彻底稳固下来。趁着无人打扰,一口气修炼了三个时辰。直到神魂有些疲惫,这才收功而起,关元穴也存了数缕真气。
望着开阔的湖面,一只脚已经踏入仙门,不由得诗兴大发:塔有章亭台,涛来自古今。势连沧海阔,色比白云深。一朝得道乘风去,红颜已老泪满襟。
正在这时,猛然间水面炸开,一人喝道:小子,你在这儿鬼叫什么?我问你,刚才有三人在此争斗,结果如何?往哪个方向去了?
柳旭正志得意满之际,看见一人落在自身三丈远处。身材矮小,却有一颗硕大的脑袋,一身红衣红裤,右手上带着枚白色的圆环,腰间一个皮囊,看似年龄不大,正冲自己怒目而视。
柳旭听其言观其形,不由心中暗笑,“看这身打扮,莫非是从马戏团逃出?我哪里知晓他们去了何处。有求于人,还如此出言不逊,我又不是欠了你的。”
当下还以颜色:“你个三寸丁,是不是看见有人争斗,吓的如那缩头乌龟一般,潜藏水底不出!如今人去楼空,才出来耍耍威风。”
柳旭之言正戳中了此人心事,当下涨红了脸,恼羞成怒:小子,你找死!牙尖嘴利,竟然敢叫我三寸丁,非得把你炼成魔种,方能解我之恨。说罢,抖手打出圆环,伴随着“嗡…嗡…”声直取柳旭心口。
这小矮人名叫饶元,乃是东极刹魔教左无墟的弟子。此人自出生之时,只因四肢短小,头大如斗,似是个畸形儿,就被父母遗弃。不过命不该绝,被一经过的马戏团班主收养。
这班主人长的极其英俊,心肠却是黑的狠。简直不把绕元当作人看,不紧打骂,还拴上铁链,整日里与一群猴子为伍。依此来沿街叫卖,赚取黑心钱。
随着饶元长大,内心越来越阴暗,觉得老天何其不公!某日趁班主不备,将其毒倒,生生把他英俊的面皮撕成碎片,这才逃了出来。此举恰巧被左无墟瞧见,一路尾随。发现其只要看到面目英俊之人,就想方设法将其毒倒,撕了面皮。可见嫉妒心只强,已经到了变态的地步,此举乃是入魔的征兆。
左无墟自身修为陷入瓶颈,已经数年无寸进。因此才收这饶元为徒,只为观察其一举一动,作为自身参考之用。
数个时辰前左无墟与姚、杨二人相斗,这饶元直接潜入水底,瑟瑟不敢出。直到有人吟诗作赋,他才发现了柳旭。见其面目英俊,不免魔念又起,心中愤恨,“这小子无甚修为,还在此故作高雅。他若是识趣,乖乖回答小爷的问话。如若不然,正好借机撕掉其面皮,慢慢炮制。”因此才出言挑衅。
柳旭看这圆环瞬息而至,虽惊不乱,只是提起内气闪身避让。等其急速擦过衣襟,才知道还是有些大意。只觉得一股森冷水气袭身,冻的半边身子发麻,身形转动不便。
心中暗忖:“看来这圆环绝不是普通江湖人用的武器,定是传说中的法宝之流,须小心应对。”
那圆环兜了一圈,还没等柳旭转身,瞬间又折返而回,打向其后背。勉强拖着僵硬的身子往右一扑,轻水环却一刻不停,如飞而至,“这般来回躲闪,也许下一刻就要被击中。那就试试这圆环到底有何威能。”当下调动内气到五指,抓向轻水环。
饶元见此情景,差点没笑出声。心道:“这小子比我还不如,不知是哪个歪道教出来的徒弟,看来是个初出茅庐的雏儿。等你手爪碎裂,我在一并收拾你。”
此圆环曰鸣音轻水环,是用一滴玄冥重水,祭炼七七四十九天而成。其内有一层禁制,以三十六枚符箓勾连窍穴而成,有许多妙用。玄冥重水极寒、奇重,一滴就有数千斤,乃是万年海眼内生成。若是祭炼成法宝,可统御天下万水。
柳旭不知其来历,直接用手去抓,的确是冒失之举。不过,并没有出现饶元期望的场景。他只是被一股大力崩了个跟头,并无大碍。这也就是饶元没有将其祭炼完全,否则直接化成一堆冰粉。
柳旭修的功法《十二重楼通天真解》,乃是无上大道,转化的内气精妙无比。炼气入窍那一刻,以将其肉身做了一番改造。而饶元只是左无墟的试验品,连这轻水环都没祭炼完全。因此两相综合之下,斗了个旗鼓相当。
柳旭一抓之后,心中有了底,“这法器威力一般,我如今正缺对敌的手段,这小子是给爷爷来送宝的。”当下大喝一声,再次抓向轻水环,誓要将这宝贝据为己有。柳旭以为,这法器拿在手里就是自己的,的确有些异想天开。饶元要是知晓其心思,估计大牙都能笑掉。
这回却是抓了个空,只见轻水环一抖,化作一条细微的水流,直接缠绕上来。柳旭见识有限,没想到还能有这般功用,已经来不及应对,直接被绑了个结实,摔落于地。
饶元一击建功,脸上带着狞笑,一步步走来:“小子,你不是很嚣张吗?原来是个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看爷爷怎么炮制你。”
这轻水环共有三种变化,每十二枚箓控制一种。饶元还没祭炼完全,只能控制御空符、伸缩符,最后一种轻重符还没能祭炼。
绕元见柳旭能以肉体相抗,这才趁其不备,运起伸缩符,把他擒住。此刻柳旭受困,被寒气冻得似要僵硬,还妄图挣断轻水环脱身出来,不过终究是白费力气。虽然这饶元不能完全发挥其妙用,不过却也是实打实的法器。
看着饶元逼近,心中急速思量对策,“紫金铃肯定是不能用,那日吸收白面道士的法力,才勉强发出一声铃音,以我现在的内息,还不够其塞牙缝儿的。哎,怎么办?难道要葬身于此不成?不甘心啊,不甘心。刚刚踏入仙门,转瞬就落个身死道消,我不甘心啊。”不由得怒吼出声。
随着这股执念发出,居然勾动了星空深处的天魔,神魂内飘起一股淡淡的黑烟。现在外有饶元逼近,内有心魔肆虐,柳旭内外交困,到了最为危机的时刻。若是应对不好,那可真是万劫不复,彻底堕入魔道。
就在这时,一直沉寂的神魂,受心魔刺激之下,像是滚烫的油锅里倒入白水,猛然间剧烈沸腾,把丹田内炼化的所有内气,一股脑的,全部注入到那枚金光闪闪的符箓内。刹时,一声剑吟,一道剑气蓬勃而出,直接将饶元硕大的头颅削成两半。
这枚得自白塔的符箓,来历极其神秘。数万年前,天地大劫之时,佛门烂柯寺率众围攻太白剑宗,誓要覆灭其道统。那一站血流成河,数位剑仙身死,无数罗汉圆寂。
数日后,太白剑宗一位流落在外的绝世剑仙,孤身杀上烂柯寺,与一位金身罗汉斗了无数个日夜,最后所有精气神化为惊世一剑,刺入罗汉体内。而这罗汉舍生取义,把数千年凝就的金身,化作一枚舍利,一同包裹着剑气,镇压在白塔之下。数万年沧海桑田,最终化为一枚符箓。
柳旭外敌已去,更加凶险的内魔却还在攻伐。心魔,说白了,就是从神魂内分裂而出,是执念引发,是神魂的阴暗面。若是不彻底杀灭,日后发展壮大,那将彻底化为心魔的傀儡,堕入魔道。
柳旭刚刚经历一场战斗,心绪起伏不定,各种情绪飘飞。这成了心魔绝佳的口粮,饕餮而食。原本只是一丝淡淡的黑烟,现在已如筷子般粗细。此消彼长之下,神魂越发滞涩。
“我不甘心身死道消,这才起了执念,从而化生心魔。要想将其击败,必须得从源头切断其根基。”想到这,莫名的,脑海中闪过一句话,“凡有相者,皆是虚妄。”当机立断,神魂虚影化掌为刀,将自身劈成两半。
柳旭以大毅力挥出慧剑,自斩神魂,从而击溃心魔。只见那缕黑色烟气嘶叫着顺毛孔发散而出,归于虚无。周身立刻轻松无比,神魂也凝练了几分,有了人形轮廓。
连胜两局,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打扫一番之后,消失在此地。回到家倒头就睡,盖因两场战斗下来,太过疲累。
一夜无话,第二日卯时,柳旭起身立于屋顶,准备接引第一缕紫气。道书有云,紫气东来,神魂西望,翩翩青鸟舞前降。意思是当第一缕朝霞越出海面之际,以神魂运法餐食,天地元气如小鸟飞舞般投入体内。
不一会儿,只见天边红彤彤一片。下一刻,一股茵藴紫气,飘飘荡荡,瞬息而至。当下默念口诀,吐气三寸纳至踵,绵绵密密闭如瓶,任凭气机荡脏腑,冲开毛孔人天通。紫气受到口诀牵引,分裂出一缕,沉入丹田之内。
正在这时,只见隔柳记当铺两条街之地,一笑堂的屋顶,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张口鲸吞了大片紫霞,是自己吸纳的数倍。骇然而望,细观之下,居然是荀文初,荀老中医。当下若有所思的回转屋内,开始打扫昨日的战利品。
柳旭时常替婶婶去一笑堂抓药,与荀老大夫很是熟悉。因此,荀大夫还经常指点其武功修炼。只不过没想到的是,人家也是修道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