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文阅读)
黑格猛然转过身,用惊异紧张的目光盯着欣研。由于动作过大,她胸前那对体积和篮球差不多大小的一直在来回乱颤,在单薄的衣服表面掀起一阵皱折。
“有什么不一样?我和你们都是主人最亲近的手下,究竟有什么不同?”
黑格的喊叫异常刺耳,狭窄的声带使音波锐利尖刻。它显然对欣研的说法感到愤怒,涂抹了很多化妆品的粉脸瞬间变得涨红,精心描画的眉毛朝着两边倒竖起来,漂亮的粉色指甲在木质椅背上来回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格格”
“别那么紧张。我只是就事论事。”
欣研对黑格的愤怒早就习以为常。她从旁边拉过一把椅子坐下,将长度惊人的腿斜翘着,依然还是几分钟前微笑平静的态度:“你的能力和我们不同。你对变异生物有着深刻的了解,知道应该如何对付它们。不夸张的说,你是整个“蜂群”里最特殊,也是最具能力的个体。相信你自己也可以感受到,“城堡”里每个人对你都很尊敬。为什么?那当然是因为你用自己的能力给我们带来胜利,避免了更多伤亡。”
说着,欣研把左手伸过黑格面颊,抚摸着它光滑的皮肤,把那张精致美貌的面孔慢慢转向自己,认真地说:“但是这一次,我们的对手和过去不一样。他们是人类,他们不会被气味儿和动作吸引。也不会因为某种故意制造的声音而改变动向。他们比变异生物更难对付。”
黑格不再说话,只是用很不服气的目光看着欣研。它知道欣研的话没错,却真的很难接受。毕竟,从老鼠变成人类的过程中,黑格已经产生了对苏浩的绝对忠诚。发现自己被弃用,内心失落和惆怅总是不可避免。
“我可以用自己的能力帮助主人。”
沉默了几秒钟,黑格的情绪忽然变得亢奋起来:“我,我,我不是废物。我可以命令废弃城市里的那些怪物,将它们引出城市,形成大规模的生物狂潮。然后,再把它们引向主人对手的位置。那些怪物都是疯子,它们会摧毁一切,粉碎一切。我们不会付出任何伤亡,再也没有任何危机。只要把生物狂潮一直朝着北面推过去,在它们身后,所有一切都会变成我们的。”
“如果你真敢这么做,苏浩会第一个杀了你”
欣研妩媚的眼睛里浮现出令人畏惧的冰寒。她注视了黑格几秒钟,左手滑落到对方肩膀上,五指突然用力,硬生生的把黑格的身体扳朝自己,以清丽冰冷的声音说:“这是人类与人类之间的矛盾。我们必须依靠自己的力量来解决问题。无论是输或赢,我们都不会借用外力。”
黑格对欣研的话并不理解。它仍然皱着眉,姣好的面孔看上去有些不以为然:“主人不是提倡以最小的牺牲换取最大的胜利吗?”
欣研当场反驳:“每件事情都有其特定的环境和因素。生物战争的本质就是消灭变异生物。我们和军部之间的争端必须自行解决,而不是借用变异生物的力量。这个世界已经够乱的了,如果把它们从城市里放出来,只会带来更多的麻烦。”
黑格仍然坚持自己的固执:“我的意思是暂时借助变异生物,不是对它们视而不见。只要有序的控制和引导,就能达到目的,还不会产生人员伤亡。为什么……”
“够了”
欣研的面孔已经冷如冰山,她霍然站起,居高临下盯着黑格,强忍着怒火,以前所未有的严肃和强硬口气低吼:“你应该站在人类的立场考虑问题。这个世界现阶段几乎所有矛盾都来源于变异生物。它们是我们的死敌,两大族群不可能共处。只有疯子和白痴才会于出以变异生物遏杀同族这种事情。如果你是一只老鼠,那么我可以理解你此刻的想法。但是黑格你得明白:你已经不再是虫子或老鼠。你已经变成了真正的人类。你和我们一样,我们和你没有区别。你是人类是人类”
黑格脸上的固执表情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思索。
它依旧有些懵懂。倒不是欣研的话有多么高深,而是在理解方式和族群概念方面,黑格真的很难做到与欣研的思维同步。毕竟,它曾经是一条虫子,然后是老鼠,然后是怪物,真正变成人类的形态,还不到一年的时间。
长江以南,废弃城市咸丰西北约五十公里处。
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正在急速行军。
这里原本是一片农田,如今已彻底变成荒野。放眼望去,到处都是低矮的灌木和杂草。没有了人类的践踏和摧残,植物比任何时候都要生长茂盛。就连数量不多的乔木也发出更多枝于,密集堆叠的叶片在阳光下洒落出大片的浓荫
忽然,走在前面的一名士兵发出凄厉的惨叫,双手捂住眼睛,腿脚一软当场歪倒在地上,声嘶力竭地狂嚎着。
跟在后面的队伍立刻停了下来,纷纷依托地形就地防御。几名士兵把倒地的同伴扶到一边,脸上露出惊惧慌乱的表情,脸色也开始变得惨白。
“怎么回事?究竟遇到了什么情况?为什么要停下来?”
一名皮肤黝黑的中年少校从队伍中间快步跑上前来。他是一名很强壮的军人,鼓胀的肌肉几乎要把战斗服撑爆,脸上满是汗水,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一连串的问题没有得到答案。身后,一名左臂上戴着红十字袖标的医护兵在飞快奔跑,他几乎和少校一起同时抵达。当两个人走到受伤士兵面前的时候,已经有更多的人围拢过来。他们在士兵附近围成一个圈,默默地站着。有人的眼角在抽搐,有人脸上明显露出恐惧,还有人用力握紧手里的枪,却不知道应该把准星对朝哪个方向?
士兵浑身上下都在抽搐,身上的肌肉僵硬如石块,双手十指张开,整个人如同筛糠一般在拼命发抖,嘴里涌出大团的白色粘液。尽管医护兵已经将他的身体托高,想要拨开嘴唇看看情况,却发现士兵的牙齿紧紧咬合在一起,没有丝毫缝隙。
医护兵连忙解下身上的背包,取出吗啡,以最快的速度,在几秒钟内完成抽取和注射的全过程。然而,注入士兵体内的吗啡没有丝毫效果。他仍然还是像癫痫病人一样发作着,嘴边流淌的白沫越来越多。
少校目光阴沉地站在旁边看着,没有说话。聚集在附近的士兵同样保持沉默,空地上的气氛开始变得诡异,只能听见从人们口鼻间发出的沉重呼吸。
急救措施并不复杂,倒在地上的士兵却没有丝毫起色。半分钟后,他的呼吸变得困难,脸色发胀,逐渐变成如同猪肝一般的浅淡青紫色。看到这种情况,医护兵急忙用手术刀飞快切开士兵喉管,再插入一支与便携式氧气罐连通的胶管。
医护兵满头大汗的做着手上的工作。当他从泡沫填充的药箱里拿出一支能量药剂,正准备给士兵注射的时候,少校朝前走了几步,用力挥了挥手,以低沉愠怒的语调说:“不用那么麻烦了。老规矩,把他尽快送到后面,交给野战医院那些人。把药剂留下。也许,能救活更多的人。”
抬起头,少校只觉得眼睛有些不受抵制的酸涩。那是汗水顺着额头流入眼眶的感觉。非常刺激,也极不舒服。
少校所部隶属于北方战区10刂步师,是袁志成的嫡系。
按照与赵志凯商定的协议,袁志成派出了二十个精锐师团。完成集结后,分别搭乘不同的军列车次,或者由空军负责运载,前往不同的位置。
从新兰州基地市出发,抵达西安基地。然后,搭乘汽车,一路南下。
新万州基地是本次战役的重要集结点之一,也是10刂步师的预设补给站。由于许仁杰的71集团军一直未能表明态度,军部只能放弃以新成都基地市为另一集结点的计划,将进攻路线直接拉向南面的新贵阳。
古怪的事情,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发生。
由于废弃城市万州至重庆之间的高速公路破损严重,10刂步师只能选择旧公路行进。抵达废弃城市咸丰西北的时候,随行车辆和机械突然出现频发故障。尽管随行的维修人员迅速抢修,却总是无法赶上机件损坏的速度。
那些故障真的很怪异。要么是车辆排气管莫名阻塞,要么是冷却管出现破裂。这些故障简直令人匪夷所思,无法捉摸。为此,10指挥官大为震怒,严令维修部门在规定时间将所有故障车辆全部抢修完毕。否则,所有人军法从事。
10刂步师属于袁志成麾下的精锐部队。车辆和机械的日常维护当然没什么问题。然而事情就是如此古怪,频发的故障简直令人难以想象。那仿佛是一种无形的病毒,正在车辆和作战机械之间迅速蔓延。那些钢铁机械被感染,相互传播,以至于在短短十几分钟内彻底失去了行动能力。
当维修人员拆开一辆轻型步兵战车引擎外罩的时候,少校亲眼看到,几颗原本应该紧固的螺帽彻底松开,在发热的金属板块上静静地躺着。对此,机修兵先是抱以惊讶,然后瞬间变成了破口大骂。
10刂步师有着严格的维修保障制度。所有车辆和作战机械都有专人负责维护保养。不要说是螺帽松脱,就连车辆表面偶尔沾有泥土或污物,都必须在发现的同时立刻进行清洗。像这样重要部位出现松动故障根本就是不可想象的
频发的故障使10刂步师彻底陷入停顿,长长的部队和车辆在公路上排成长龙。尽管机修人员使尽力气拼命抢修,却无法改变部队被困的现状。
一辆刚刚修理完毕的重型卡车,不到十分钟时间,再次停在了路上。故障节点和修理前一样,同样还是冷却管破裂。
实在太诡异了。这种情况完全超出了人类理解的正常范畴。
师指挥部一致认定这是有人在搞破坏。于是,外围警戒部队将搜索线扩大到公路沿途两公里,除了几名在荒野上四散游荡寻找食物的难民,他们一无所获。
既然没有外来因素于扰,那么问题肯定是出自于己方内部。
搜索和排查开始了。所有维修过的车辆被集中起来,由军法部门人员负责看管。司机登车前必须接受严格的搜身,确认没有携带破坏性工具和物件之后,才能重返工作岗位。可即便是这样,车辆和机械仍然故障不停。很多跟车随行的军法官都反应:司机和士兵的确毫无问题,然而车辆故障依然发作。
这已经不是以人力能够解决的怪异现象。10刂步师指挥部连忙将情况上报军部,军部却对此表示质疑。当核查人员搭乘飞机抵达现场,确认事件无误之后,时间已经过了整整四十八小时。
军部很快下达了新的命令:抛弃所有车辆和作战机械,全师步行前进。
遭遇此类问题的不仅仅只是10刂步师。从北方战区出发的另外几支部队,还有东部战线派出的友军,同样遇到了车辆故障频发的状况。尽管各个参战师团的所在坐标和位置不同,却基本都是在新贵阳基地市数百公里外的区域遭遇故障。那并不是一个标准数字规定的半径,却勉强可以在地图上划出一个不规则的圆。
步行的情况甚至比搭乘车辆更糟糕。沿途,不断有士兵出现身体不适。那是一种非常奇怪的症状:先是眼睛感到类似风油精入眼般强烈的刺激,紧接着心跳加速,浑身发热,继而出现癫痫病人的发作迹象。严重者甚至无法呼吸。
对此,10沛的高级指挥官们毫无办法,只能将患病士兵立刻送往后方设置的野战医院。同时从患者体内抽血,制成生物样本,送往京一号基地进行分析。
部队患病的官兵越来越多,二十四小时内,已经有上万人陆续倒下。为了运送伤员、氧气和药品,后方基地市派出了庞大的直升机运输集群。很奇怪,空中部队似乎不会受到神秘故障的影响,依然运转正常。
10刂步师的师长和参谋长昨天就已经倒下。奄奄一息的他们被送往后方医院。在这种情况下,师团指挥权只能逐级下放,由副师长接管。
越往前走,情况变得更糟。患病的官兵几乎随时都会出现。副师长倒下了,接任的团长也感到身体不适,副团长、营长……到了现在,原本担任10团三营副职的少校,成为了全师仅存的最高军衔拥有者。而跟随他一直走到现在的士兵,只剩下不到三百人。
陷入昏迷的患病士兵被人背起,沿着来路匆匆返回。看着远去的背影,少校忽然感觉一阵轻松。
他们并不是真的“患病”。无论是最初的发作者,还是刚刚离开的士兵,只要抵达野战医院,休息一段时间,身体状况就能恢复到和原来一样的状态。眼部的刺激和癫痫症状仿佛在他们身上从未出现过,一切都是虚假无用的幻象
京一号基地前天上午就传来对“患者”血样的分析结果。所有血样抽取人都符合健康标准,血样中没有发现任何病毒因子,也没有细菌侵入或者感染的迹象。如果用百分制为这些血样抽取者进行评估,他们的健康状态均为九十五分以上。
军部派出了规模庞大的医疗研究团,对10刂步师行进区域进行详细调查。遗憾的是,土壤、水源、空气均未发现异常,可只要朝着新贵阳方向前进,就会不断出现与“患者”相同的症状。更可怕的是,如果在半小时内拒不离开,“患者”将会当场死亡。
“这是一种从未见过的新型病毒。”
“不,这应该是一种以空气传播的新型毒剂。它很可能是直接作用于人体表面,通过皮肤渗透,从而达到对内部脏器产生衰竭性影响的效果。它以区域浓度对人体产生不同的影响,这才能够解释,为什么返回野战医院的士兵可以痊愈?”
“他们胆敢使用毒剂阻碍部队前进吗?那么毒剂为什么不会对新贵阳方向的守军造成影响?”
“这个……可能505集团军已经研发出对应的解药。他们有科学院做后盾,任何突发情况都可以理解。”
类似的说法和推测,在京一号研究中心被传得到处都是。但谁也无法拿出足够的证据,只能是朝着推测的方向摸索,以求尽快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
少校没有下令继续前进。三百余人的队伍就这样停留在野外,通过远程通讯与军部进行联络。
他很恼火,再也不想走下去。
军部那些混蛋都是睁眼的瞎子。难道他们看不出来,这一切都是505集团军人为设置的障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