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西尔上将一直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从高立权说出“美国东海岸”这几个字的时候,塞西尔上将就发现问题远比自己想象严重得多。国人的胃口很大,长达五百年的租期,这与领土分割没什么两样。而且,他们割走的是美国最为丰美的区域。这种条件绝对无法容忍,是对国家主权裸的侵犯。
上将从座位上慢慢站起,脸上已经泛起了潮红,目光也在微微颤抖。塞西尔忽然有些后悔此前的冲动。如果早一些知道高立权的这些要求,他根本不会开枪射杀那名校。毕竟,维护强盗与骗的利益真的很愚蠢。如果时间可以倒流,塞西尔上将肯定自己会坚定不移站在校一边。
“我无法接受这种所谓的“条件”。美国政府不会,美国人民也不会。”
塞西尔上将神情平淡,双手杵着桌,双眼死死盯住站在对面的高立权:“我们相信你,所以把你请到这儿来。你根本没有谈判的诚意,这个世界不是单纯可以用武力与威胁能够操控的。没错,我们目前的状况的确很艰难,但来自你所谓的“帮助”,根本就是一副慢性毒药。你们国人有一个成语说得很好,“饮鸩止渴”,如果我现在答应你,上帝永远不会接纳我的灵魂,甚至就连魔鬼也会把我唾弃。”
“别把自己看得有多么高尚”
高立权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不是武力和威胁能够操控的?想想上个世纪,这种事情你们于得还少吗?哪个国家的航母编队有你们多?哪个国家年度军事预算能超过你们?你们用强大的军队抵抗侵略?还是用来维护世界和平?哪一次地区背后没有你们的影?为了省油钱,你们连一国元首都能当做罪犯弄回国内接受审判。如果现在我们身份兑换,你肯定不会像我这样心平气和的说话,而是直接把我抓进监狱。这才是你们最擅长的事情。现在,你们引以为荣的强大军队已经不存在了,对世界完全失去了经济影响和管控能力。你们还剩下什么?你们还能控制什么?在我面前大谈什么见鬼的国家荣誉,你是在放屁吗?”
最后一句话实在过于粗俗,侮辱成份显露无疑。即便是塞西尔上将这种极有涵养的人也无法忍受。就在他双眼通红,想要怒吼着咆哮的时候,高立权再次发出了声音。
“别他妈的的死要面活受罪了。你们的军队在上一次“月潮”损失惨重,最多只剩下不到百分之二十的战斗力。租借领土换取帮助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至少,可以集力量巩固西部地区的局势。以你们目前的力量,根本无法攻占废弃城市,就算侥幸打下来也根本守不住。变异生物的进化速度越来越快,继续拖延下去,你们的损失更大,死得人越多,到头来不要说是国家荣誉,什么也不会剩下。”
“我这个人说话很直接,也没有时间进行毫无意义的细节讨论。我们可以派出两百万军队,从东、西海岸登陆,对所有废弃城市进行逐点占领。如果你觉得这计划可行,就签署件,我们最迟下周就能出兵。如果拒绝,就直截了当说一句。谈判就是这样,要么接受,要么拒绝,别动不动就上升到国家荣誉层面,把所有事情都归结为卑鄙的阴谋
塞西尔上将脸色铁青,上身朝前倾斜的已经达到极限角度。他心底一片怒火翻涌,恨不得把对面的高立权一口吞下去,却不得不承认这些话是对的。尤其是对目前的美军状况而言。
“既然议案无法被双方认同,不如暂时搁置。现在,能不能让我们来谈谈发生在印度尼西亚地区的大屠杀问题?
所有人都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声音吸引,纷纷把目光投向会场后方。只见一个身穿灰色西装套裙的女人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她带有明显的亚洲血统,很胖,短粗的身体被加大号衣裙包裹着。尽管脸上涂抹了太多的粉,仍然无法掩盖成片的黑褐色斑点。
高立权从衣袋里摸出香烟,抽出一支点燃。这种举动在和平时期的这种场合极不礼貌,可是现在,这是他的专属特权。
肥胖的女人打开随身光脑,把一份份资料输入各个代表的接收端口。不得不承认,她的口才很不错,呱啦呱啦一口气说了半个多钟头丝毫没有疲累感,反而显得精神旺盛,就连被肥肉挤压成细缝的眼睛也努力睁大,很有种想要从两块肉当用力挣脱出来的错觉。
高立权喷出一个徐徐上升的眼圈,冲着坐在旁边的军部代表问了一句:“这女人是谁?”
在军部,苏浩的名字曾经代表着强大与传奇。时间冲淡了很多人对以往的记忆,西南军区并没有因为军部命令与一系列制裁而垮塌,反而变得越来越强势,越来越令人仰视。尤其是现在,高立权这个名字就是强大与铁血的代名词。尽管军部也有人认为发生在印尼与印度的大屠杀过于残忍,西南军区对其它国家过于强势,却也有更多人对上述事件表示认同。尤其是杜天豪等人在印尼所作所为通过澳大利亚方面曝光的时候,京一号基地里,很多上了年纪的老人在当天都喝得酩酊大醉,相关的庆祝宴会一直持续到第二天午。
军部代表眼里闪烁着崇拜的目光,立刻凑过身来,在高立权耳边小声道:“她叫小泽荣丽,是日本人在联合国的常设代表。这女人的语言能力很强,上次大会关于日本增选为常务国家的议案之所以能够通过,有很大原因是她的功劳。”
听到这里,高立权的表情显得有些古怪。
一般来说,“能力”这个词只能适用于生物战争前的和平时期。当人类的生存环境遭到全面破坏,几乎没有任何食物来源的情况下,男性与女性的基本能力也随之回复到原始时代。艺术家也好,经济学家也罢,硕士与博士头衔在这种时候毫无作用。公司总裁与农民工争抢一块土豆的事情屡见不鲜,前者也往往不是后者的对手。很自然的,体能与身体结构都要更弱的女性,通常只能用身体换取利益。
如果小泽荣丽是个漂亮女人,高立权当然会认为那是她与其它国家代表私下里亲密接触的结果。可这女人实在很胖,目测体重至少超过一百二十公斤。过于肥腻的肉谁也不会有胃口,与这种重量等级的肥婆,与其说是享受,不如说是男人在床上惨遭对方蹂躏……也许,事情就是自己所想的那个样。小泽荣丽把其它国家代表强行弄到床上,威逼他们签字。如果拒绝,就用自己的身体成为他们永远的噩梦。
全息图像换了一副又一副,全部都是印尼海面上航空拍摄的浮尸。那些死人身上布满了各种海鸟,它们像草原鬣狗一样,都很喜欢这种不花力气的免费大餐。
看得出来,日本人在拍摄图像上的确花了很多心思。航拍图像甚至包括很多散落在陆地上印尼平民的部分。有被母亲抱在怀里瘦骨如柴的婴儿,有濒死的男人,甚至还有被杜天豪所部用枪指着,强行赶下大海成群结队的普通民众。那些人脸上和眼睛里写满了绝望。他们背后是黑洞洞的枪口,前面是布满浮尸散发出恶臭的海水。后退只有死路一条,向前走也许还有一丝生机。也许,能够侥幸游过大海,到达另外一块陆地。东南亚一带的岛屿众多,运气好的话,甚至可以借助木板之类的东西,抵达澳大利亚。
小泽荣丽说得无比煽情,她一直在流泪,声音哽咽,好几次几乎说不下去,又重重抽了抽鼻,连续做深呼吸,把全场人再次带回悲惨血腥的幻想场景。尽管与会者都是心绪冷漠的政客,也多少被小泽荣丽声情并茂的演说感染。高立权已经明显察觉到其他与会者看向自己的目光变得冷淡,会场上已经明确分裂为自己与其他人对立的格局
“国人是印尼与印度大屠杀的罪魁祸首。他们制造了惨绝人寰的无数悲剧。据我们调查,印尼与印度几乎所有平民都被杀光。惨死者多达十二亿以上。日本自卫队在第一时间派出了救援船队,分别从印尼与印度临海地区带回了千多名幸存者。他们每一个人都可以为当地的大屠杀时间作证。他们见证了国人肆意滥杀的罪恶,也在动荡与混乱失去了全部家人。除此而外,还有大量实地拍摄的影像作为证据。诸位,国人的罪恶远远超乎你们的想象。他们是这个世界的黑暗源头,他们是继生物战争以后的最大恐怖组织。再次,我代表大日本帝国向联合国提出议案,对国方面予以全方位军事打击。我们必须为那些死难者负责,必须为了这个世界的未来和明天负责。再这样下去,我们就真的什么也没有了。”
会场的气氛变得很是诡异。小泽荣丽发现,自己这番精心策划的演说并没有收到预想的最佳效果。是的,所有代表都被打动,这绝对不是错觉,他们的眼睛就是思维折射的窗口,甚至就连表情也丝毫没有作伪。每个人都对印尼与印度的大屠杀时间感到愤怒。尤其是英国代表纽曼,与其他代表相比,他显得颇为年轻,也更加冲动,脸上不断渗出潮红,胸口剧烈起伏着,明显是正在以意志控制着怒意。
他为什么要控制?
现在难道不是愤怒宣泄的最佳时机吗?
小泽荣丽亲眼目睹了高立权与塞西尔上将在宴会厅前走廊上的那番争斗。她一直认为,所谓“生物战争结束”,不过是法国与德国人的自我标榜。他们的确可能是在欧洲地区肃清了部分废弃城市,却不能以此作为战争结束的标志。这个世界上大部分地球都处于与变异生物的战斗状态,所谓窥一地而知全部,就是这个道理。
小泽荣丽对生物战争的基本概念,来自于日本国内。
她是四国的新居滨人。一夜之间,几乎整个城市里所有活人都变成了丧尸。谁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自卫队和警察对那些怪物简直素手无策。本以为德岛是大城市,情况多少要比新居滨好一些,谁知道那里的丧尸更多。如果不是自卫队死守海底隧道,小泽荣丽与其他市民得以逃到本州,恐怕早就死在了那里。
即便是本州,情况也不比四国好多少。日本国土面积狭小,人口密度大的可怕,从一开始,就被三国核心集团列为首批被放弃的国家名单。尽管后来从美国人那里得到一批基地建设组件,却仍然没有合适的地方进行建设。一百多年过去了,日本列岛的情况丝毫没有得到改变,废弃城市仍然被变异生物占据,本州岛上的基地市只有新东京和新静冈两座,北海道有一座新札幌,州岛有一座新熊本。由于地形与环境限制,这些基地无法像其它国家那样,进行最广泛的基础挖掘,涵盖区域也极其有限。以其规模最大的新东京为例,甚至连地下机场都没有完全建成,无法大规模进行机群起降。
邻国广袤的国土一直是日本为之羡慕的。这场世界性的危机,说不定就是日本崛起的最佳契机。小泽荣丽一直对自己的口才颇具信心,她的目的很明显:借助此次大会,邀约所有国家把国列为敌人。毕竟,大屠杀这种事情从来就是被强烈谴责、反对的暴行。国人曾经就历史上那场战争对日本不断施加压力,以此作为爱国主义教育的基础教材,我们为什么不能把发生在印尼与印度的血案曝光?让所有人都站在国的对立面?
愤怒归愤怒,却无人对出兵之类的话题做出响应。小泽荣丽虽然面色如常,却总有种说不出的潜在危机感。她不知道这种思维的根源是什么,只觉得事情远远没有自己想象那么简单。
从七十多年前开始,日本的卫星就不断坠落。地面监控系统无法查找原因,卫星坠落区域要么位于深海,要么就是被变异生物占据的异国领土。无法进行痕迹对比,自然也就无从谈起什么调查真相。现在,监控只能依靠空军维持,还被限制在日本列岛周边海域的狭窄范围。国人的态度一直非常强硬。他们拒绝给予帮助,也严禁日本飞机越过警戒线。这种警告绝对不是和平时期停留在口头阶段的恐吓。就在病毒爆发后的第一年,第二个月,一架不慎越过警戒线的“心神”战斗机在日本海上空被导弹击落。对于日本方面的震怒,国人只是随手抛出一张英国人在上个世纪制订的旧式海洋领域规则。那上面明确标注:领海范围以陆地直线十五公里为界。
国人是蛮横且不讲理的。他们把自己的海洋领域扩大到整个日本海内部,只允许日本飞机在十五公里范围内起降。天知道他们究竟从哪儿来的那么多战舰,居然对整个日本列岛形成全方位压制。
科技这种东西往往在战争得到急速增长,也会因为战争而不断衰亡。其它国家的情况如何,小泽荣丽并不是很清楚。她只知道本国激光技术一直没有突破性进展,高性能单兵武器研发也陷入停顿状态。相比之下,德国人的武器研制就出于世界前列。他们早在病毒爆发第十一年就开发出新型单兵盔甲,以及便携式链锯战刀,尤其是断肢再生与器官更换技术,在病毒爆发后第二十二年得到全面突破。现在,德队里就有很多断肢再生技术的受益士兵,还有很多人的内脏完全是人工制品。尤其是德国第装甲师团,已经全面换装最新型的单兵格斗机甲,轻型机甲还带有短途喷射飞行能力。这种强悍的战斗力与机动力保证了部队最大限度战场生存,欧洲战场局势的全面改变,肯定与此有关。
这些技术其实都来自国。德国人不会说穿这个秘密,他们与国之间的互助合作效果很好。苏浩在离开地球的时候就说过:“我们至少要有一个盟友,一个在公开场合能够为我们说话的国家。”
自卫队最新式的战车是“l改”。由于生物战争的特殊性,很多国家对于军事研究的未来方向都进行了改变。传统坦克不再作为战场主导,行动灵活的单兵机甲成为首选目标。然而,想要成功研发机甲,并没有想象那么简单。这需要一系列基础技术作为堆积,然后才是军事领域的实用性。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