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唐

  望着师父的灵位，李毅没有痛哭流涕，也没有失魂落魄。有的，只是淡淡的感伤与怀念，所说、所做、所想，都好似师父一直都没有离开，而是一直在看着他，这不是他心理安慰。而是他看得开。当初师父仙逝之后，李毅沉默的三天三夜中，就已经看开了这些，再加上今天的那首《半壶纱》，让李毅更加的心思透彻，明悟始终。

  “师父，或许您一直觉得我是上天赐予的，熟不知，弟子一直以为，我的出现，就是一场意外。我来到这里对于大唐而言，是一个意外。您遇到我，并将我抚养成人，也是意外。本心向往逍遥的我卷入到这滚滚红尘中更是一种意外。不过，天赐也好，意外也罢。既然我来了，我做了，那我就会一直做好，尽管现在的大唐已经面目全非，那我就要让他插上腾飞的翅膀，而不是半路折翼而亡。

  其实有时候，弟子也很迷茫，弟子为大唐做了这么多，到现在，陛下防备我，百姓误解我，世家大族更恨不得将我除之后快。仿佛一夜之间，我就成了大唐的敌人。弟子前一段时间甚至都有些迷茫，因为弟子实在想不出，我为之努力的意义是什么？我付出这么多，到底是为了什么？

  知道今天，弟子方才明白，其实弟子从始至终就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逍遥。不是逍遥于茅山，而是逍遥于天下，要想真正的做到这点，那就需要先入世，在破世，打破万千束缚，方得大自在。目前来看，这或许是痴心妄想。不过，弟子相信，总会有那么一天，百姓不敢骂我、百官不敢欺我、君王不敢强加于我。到那时，弟子仅凭一叶扁舟，就可畅游天下。

  嘿嘿，想的有些多了，师父，您也不用这么羡慕弟子，再怎么说我也是您的徒弟，我的成功肯定会有您一半的功劳。唉，现在您应该知道，当初收下我这么个弟子是多么的幸运了吧......”

  ......

  “父亲、母亲，虽然我一来到这个世上就和你们天人永隔，但是我能活下来也全靠你们的无私奉献。天下万变，但父母之恩却是永恒的存在，尽管我是个冒牌货，但自从我来到这个世界那一天起，我就把你们当成了我自己的亲生父母，你们放心，你们尽管在天上看着，我李毅一定会用我这一生来守护李家，只要有我在，李家就永远不会倒下去。”

  ......

  “师兄，你确实最令师弟我头疼的一位，你说你当初走的不声不响，到现在我也不知道你是生是死，虽然你的确在我眼前消失了，但我总觉得，以你的德行，肯定不会这么简单就认命，算了，如果你还活着，这灵位就作为你的长生牌位。如果你死了，这灵位就为了超度你的亡魂而存在。名字我也不全写了，万一你还活着，那还真有些不吉利。就写一个张字，如果天地有灵，他们应该会明白的......”

  李毅在祠堂小院中整整呆了一下午，也整整絮叨了一下午。从小说到大，从古说到今，李毅仿佛把两世加在一起想要说的话都说了一遍，直到最后一个字也吐不出来，李毅方才罢休。

  用手拄着地，刚要起身，就感觉下半身已经毫无知觉，站都站不起来。

  苦笑一声，反身坐了下去，敲了敲跪的麻木的双腿。

  “嘶~！”

  刚敲几下，双腿便瞬间有了感觉，血液瞬间流通，肌肉感知复苏，瞬间的刺激，让他的双腿仿佛受到了电击，似是万千细针同时扎着他的双腿所有的穴位，那种密集的麻木感，饶是李毅也不由得吸了口冷气。

  不断地敲击，不断的活动，良久之后，李毅的双腿才渐渐恢复知觉。用手撑着地，李毅慢慢站起身。虽然双腿还有些无力，却已经不妨碍走路。

  回过头，冲着四个牌位温和一笑，这才风轻云淡的转回身，缓缓来到院门处，轻轻推开院门，往外一看，顿时愣住了。

  只见面前不知何时已经堆满了人，八女亭亭玉立的站在中央，皆是满脸的担忧，就连一向大大咧咧的李恪，此刻都是关切的远远看向这里。

  “我没事，抱歉，让你们跟着着急了。”

  李毅温和的笑了笑，温言道。

  众女齐齐松了口气，不过不知为什么，她们突然觉得，现在的李毅和之前有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变化，仿佛，更加的成熟了。

  长乐上前一步，伸出芊芊玉手，握住李毅的宽厚手掌，温柔言道：“夫君，您这是说的哪里话？我们是夫妻，本是一体，何须道歉。只要你相安无事，我们便永远开心。”

  李毅突然感到心神一震，看着面前的八女，礼李毅突然感觉自己的体内什么东西似乎破碎了，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李毅虽然表面上快乐，但内心深处却一直隐藏着一种不为人知的孤独，这种孤独还会化为一层防御，让李毅本能的排斥这方天地的一切，只不过，李毅一直在克制，尽管结婚成家立业，李毅也只是感觉自己像是完成了一个任务般，尽管倾情投入，却总是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排斥。

  但是现在，听者长乐简单的誓言，李毅突然发现，他的防御破碎了，这一刻，他终于感受到了什么是牵绊与责任，什么是爱情与亲情。

  反手握住长乐的洁白滑嫩的小手，突然一用力，将长乐揽入怀中，感受着怀中佳人火热的娇躯以及淡淡的体香，让李毅突然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暖与火热。

  “哥哥，媚娘也要！”

  突然，一个酸酸的声音幽幽传出。

  李毅低头一看，便发现武媚娘正在用一种幽怨的眼神看着他。吓的长乐突然挣脱李毅的怀抱，脸似火烧，饶是以长乐大气的性格，也被武媚娘突然的彪悍弄得有些措手不及。

  李毅好笑的看着像是一个护食的小母鸡一般的武媚娘，伸手就是一个爆栗，疼的武媚娘泫然欲泣，嘟起小嘴，神情甚是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