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梦
大姑没有隐瞒他,实实在在地说道:“小宇,有些事儿你可能不太清楚,大姑给你说了你也不能去外面传,知道吗?”
“知道,大姑你说吧,我保证不会说出去。”
“嗯。”大姑得了他的保证,这才解释道:“小宇,你有所不知,我们下河村一共两个生产队,一大队负责瓦窑,二大队负责砖窑,你找的那个一大队书记是我们村的新书记,说起来他还是你姑父的侄子呢。”
“你姑父也是属于一大队的,你别小瞧这瓦窑,一年到头,能赚到不少钱呢,平常别的村有人来买瓦,都是先交钱,后拉瓦,这瓦窑和砖窑可是咱们村的香饽饽,所以很多时候,别人拿着公社的条子来,买不到砖瓦,只有熟人介绍,才能买到,价格还低一些,这些钱都被我们一大队的队员分了,一年下来,咱们一大队每家每户至少能分到一百块钱,你想想,别说书记了,就是队员,也不想把这瓦卖给你啊,是不是?”
“原来是这样。”他总算是明白了。
“可不嘛。”大姑继续说道:“除非是公社要买瓦,其它村的如果是拿着条子来买,我们都说没有,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敢卖,只有熟人介绍过来的,我们才卖,这也是怕有人出去乱说,你想,买瓦的都是些熟人,用更便宜的价格买到了瓦,他也不会到处去乱说啊,所以你要买瓦的话,明儿个让你姑父带你去,肯定能买到。”
“行,那就多谢大姑了。”
“你这孩子,跟大姑还见什么外呢。”大姑假意责备了他一句。
没一会儿,姑父回来了,他说起这买瓦的事情,姑父也没瞒着他,一五一十地说了,他这才明白,为什么小河村十有七八都住上了砖瓦房,感情都是这瓦窑和砖窑带来的收益,整个村子的人欺上瞒下,背着公社搞经营,才有了现在的规模。
他不得不说,这下河村的人真大胆,好在也是这两年风声没那么紧了,要是再往前几年,恐怕这个下河村要被当成公社的典型来抓。
下河村敢这么搞,着实出乎他的预料,同时也给了他很大的触动,罗庙村的条件按理说不比下河村差,可为什么日子过得不如人家呢?
究其原因,除了罗姓人和王姓人的积怨之外,也有一部分原因是老书记的思想跟不上了,他的胆子太小,无法团结整个村里的村民,所以即便想要搞点什么小动作也不行,他不难想象,此时像下河村这么胆大的肯定不止这一个村子,农民们为了吃饱饭,住上不漏雨的房子,那真是想尽办法,群众的智慧是无穷的,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不外如此。
当天晚上,他和表弟睡一张床,表弟一直打呼,搞得他大半夜都没睡着,不知不觉,农村都已经是暗流涌动了,那京城那边又是怎样的一幅场景呢?
数着日子,大哥他们去上大学也快半个月了,到现在也没寄回来一封信,也不知道他们到了学校后是怎样的场景,大学,坦白说,他心里要是不羡慕是假的,大学的校园该是怎样的一幅场景啊?他怎么想都无法想象出来。
还有王灵芝,他到了燕大会不会被同学看不起呢?一直以来,她的家庭成分都是她心里最深的一根刺,这根刺别人拔不出来,一碰就疼,只能靠她自己。
还有大妹,建军,他们又在汉江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呢?这些没良心的,也不来封信,要不是天天忙着,他只怕真会思念出病来。
想着想着,他的脑海里不禁现出陈芸的身影,陈芸,他的高中同学,在他的印象里,这个女生总是扎着两条马尾辫,带着大红的围脖,穿着蓝布衣裳,脸上的皮肤水嫩水嫩的,当时是班里不少男同学的梦中情人。
印象之中,他并没有和陈芸有过多少交流,交谈的次数也数得过来,唯一印象比较深的一次就是一起去参军的时候,当时他们这一个班里去参军的都带上了大红花,临别之际,陈芸还送了他一双解放鞋。
当时他青涩懵懂,拒绝了陈芸的好意,在他从小接受的教育中,穷要穷得有志气,别人的东西绝对不能要,他不知道陈芸为什么要送他解放鞋,这从小的信念让他拒绝了陈芸的好意,他记得当时陈芸被他差点气哭了。
后来,坐火车走的时候,他远远看到过陈芸一眼,只是那时候陈芸似乎有意没有看他,再后来就没有印象了,到部队两年时间,他一门心思的想着好好表现,所一空下来就努力学习知识文化,至于和陈芸那点事儿,早就被忘到王八沟去了。
他记得上辈子和陈芸也没有过交集,现在以他几十年的经历想来,当初陈芸之所以给他送解放鞋,肯定是对他有点意思的,而他的无心拒绝也着实伤了对方的心,想着陈阳之前给他说,陈芸马上要回来探亲了,他的思绪又飘了起来。
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就睡着了,这一晚上,他做了一个梦,他在梦中梦到和王灵芝结婚了,可等他看清楚脸,却发现那张脸的主人竟然是陈芸,他一下子就惊醒了,朝外面一看,都已经天亮了。
他从床上爬起来,大姑已经在忙活着煮饭了,大姑父没见到人影儿,等大姑父回来之后,吃完了饭,大姑父就领着他去找那个第一大队的谢书记。
“叔,您怎么来了?”谢书记看起来也就三十来岁,看样子也是从部队下来的,身上有军人的习气。
“书记,这是我外侄罗振宇,隔壁罗庙村的副书记,我领着他来是有点事儿想给你说。”姑父和那谢书记说完,又对他说道:“振宇,这是我们村的谢书记,也是我堂侄,说起来大家都不是外人。”
“谢大哥,你也是当过兵的吧?我去年也才退伍回来。”他从兜里拿出一包烟,先给姑父递了一支,又给谢书记递了一支。
“哦,是吗?那倒是巧了。”谢书记接过他手里的烟,解释道:“振宇兄弟,昨儿个的事儿不好意思,情况想必你都知道了,既然咱们现在都不是外人了,那多的话我也不说了,你要买瓦,要多少有多少,咱们屋里说。”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