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溟剑尊

  二人所提及的黑婶，就是先前闯入炼制坊告诉舒夜舒雪依被掳的那个中年女子，因为以前舒夜在黑铁山采集铁胆时，救过她儿子，所以一直以来，她对舒夜二人都非常照顾。

  趁着昏暗的天色，舒夜二人细心躲过村中的村民，悄悄来到黑婶家，叩开了房门。

  “是你们？”开门的是个消瘦的少年，粗布麻衣，瘸了一条腿，拄着一根木杖，“舒姐姐，舒哥哥，快进来。”

  他脸上带着惊喜，待舒雪依扶着舒夜进屋后，警惕地朝周围看了几眼，才关闭了房门。

  “黑婶，打扰你了。”舒雪依小心地将弟弟放在屋中简陋的床上，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迎过来的中年女子，“真是对不起。”

  “能回来就好。”黑婶帮忙着将舒夜扶着躺下，咬着牙满脸气愤，“薛扁那杂种，不知糟蹋了多少姑娘，你能回来真不容易，只是小夜……”

  舒夜面色苍白，颈部，胸前满是鲜血，整个人昏迷不醒，在她看来，已经是凶多吉少了。

  “不会，舒哥哥不会有事的。”瘸腿的少年眼中一片坚定，看着母亲，“黑铁山上那么冷，那么惊险，舒哥哥都能背着我下山，这次也一定不会有事。”

  黑婶叹息了一声，躲过儿子的目光，有些难过：“但愿吉人自有天佑吧。”

  她站起身来，搓了搓满是老茧的手，安慰了一下舒雪依，向屋中角落走去：“家中还有一点粮食，我去给小夜煮点，吃下去，也许能够好点。”

  舒雪依握着弟弟冰冷的手，泪水顺着脸颊滴落，感激地看着黑婶，哽咽道：“黑婶……不……不用，你能收留我和小夜，我们已经很感激了……”

  黑婶丈夫很早就死在了黑铁山，儿子也在采集铁胆中摔断了腿，家中已经非常困难，她所说的那剩下的一点粮食，不知道是她多少个日夜辛劳从工坊中换来，留着救命的。

  他们已经受了人家恩惠，不能连最后的一点救命粮食都给人家断了。

  就算先前舒夜病重，舒雪依在雪夜中跑断了腿，也没有敲过黑婶家的房门，因为她知道，不能为了救自己弟弟，而饿死愿意帮助自己的恩人。

  黑婶没有理会舒雪依，独自走到屋角开始忙碌，背着身，坚定地说着：“雪依，你要知道，要是没有小夜，我儿早死在了黑铁山，他是我唯一的亲人，没有他，我不可能活下去，而今小夜命在旦夕，我能做的最大力量，只有这些……”

  米粥在缺了口的土碗里翻滚，黑婶用家里仅剩的粮食熬了这一碗粥，在舒雪依帮助下，硬生生给舒夜灌下。

  滚烫热量入体，舒夜冰冷的身体暖和了一点，丝丝缕缕的细小热流，从突然补充的热量中抽离，通过体内隐脉，汇聚到他灵魂天心石上。

  不一会，一股巨大的热流便从舒夜心田涌出，流过他胸口创伤，修复了一部分伤势。

  舒夜闷哼了一声，从昏迷中悠悠转醒。

  床边三人眼见舒夜身体动了一下，嘴里发出细微声音，不由一片激动：“有救，还有救！”

  最初的精神朦胧后，他缓缓睁开了眼睛，待看清楚眼前三人面容后，紧绷的心才松了下来，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三人不知舒夜为何醒来第一件事就问时辰，计算了片刻，回答道：“现在已经亥时初了。”

  “坏了。”舒夜用力咬了一下嘴唇，拼命坐了起来，焦急地看着舒雪依，“姐，我们必须离开了。”

  “为……为何？”黑婶满脸疑惑，担心地说道，“听雪依说，你杀了薛家那么多人，族长肯定暴怒，这时候，战士营的人肯定在各村到处找你们，你们这时候出去，不是被抓个正着么。”

  舒夜挣扎着站了起来，认真地看着三人，问道：“如果战士营要抓我，首先会从哪里开始搜寻？”

  “家！”三人异口同声的回答。

  “对！”舒夜点头，“我和姐姐住的地方，离黑婶隔着四个村子，我们是申时末从薛家出来的，从那时候算起，刚好过去了两个时辰，以整个战士营的搜寻速度，一个村子两百户人家只需要半个时辰，四个村子正好两个时辰。黑婶，我和姐姐已经很麻烦你了，不能再拖累你。”

  “可是……”黑婶和儿子有些担忧，“那你们现在出去，万一正好撞见战士营的人呢，而且，小夜，你的伤……”

  “不碍事。”舒夜感觉胸口的疼痛比先前减轻了不少，想必又是天心石的功劳，不由有些幸庆，“黑婶，你们不用担心，我会有办法躲开战士营的。”

  二人看着他眼中坚定的神色，妥协了下来，趁着漆黑雪夜，将舒夜和舒雪依暗暗送出了村子。

  待到黑婶返回，二人走出不远，明亮的火把便已经从村子另一头照亮了天空，数十个战士营的战士迅疾涌入村子，不等任何人反应，踢开各户人家房门，便开始搜查。

  舒雪依回头震惊地看着漫天火把，非常惊讶于舒夜的计算，她没想到弟弟从薛家出来的一刻开始，已经全部计算好了所有退路和时间。

  这似乎跟以前那个善良、笨笨的弟弟不一样，但哪里不一样，她却又说不上来。

  “小夜，我们现在怎么办，去哪里？”舒雪依茫然地问着弟弟。

  舒夜眼中闪过一股明亮的光彩，看着刚刚离开的村子中喧闹与火把蔓延，斩钉截铁地说道：“姐，我们回家。”

  舒雪依心中一惊，有些发愣：“那……那不是……去送死么？”

  “不会！”舒夜肯定地回答，“他们已经将那里翻得底朝天，认为我们已经逃到了其他地方，绝不会再回去搜查，所以家里看似最危险，在今夜到明天这段时间，却是最安全的。”

  舒雪依心里不是很懂，但还是肯定地点了点头，十分信赖舒夜：“姐相信你，我们现在就回去。”

  她扶着舒夜在黑暗雪夜中，沿着部落迂回了一圈，才回到平时二人居住的小屋。

  推开房门，屋内所有的东西都被翻得底朝天，不过却如舒夜所说一样，并没有半个战士营的人影，十分安全。

  舒夜环顾了一下周围，叹息了一声，说道：“姐，你看屋内还有没有什么没被搜走的重要东西，你收拾一下，明天我们就要离开黑铁部落了。”

  舒雪依点了点头，开始清理屋内需要的东西。

  舒夜来到屋中角落放置干草的墙根处，刨去干草，从墙根泥土里挖出了失去光泽的那颗铁晶。

  战士营的人收刮、破坏了屋内一切东西，却并没有发现干草下，泥土中埋着的铁晶。

  他将铁晶小心放在怀里，来到屋外，挖出了拥有莹润光泽的另一颗。

  回到屋内，看着舒雪依已经整理了一个小包裹，正等着他，舒夜不由非常认真地说道：“姐，离天亮还有四个时辰，这四个时辰对我非常重要，你帮我看着周围，我们天亮就离开。”

  眼见弟弟郑重的样子，舒雪依知道肯定是关乎他们二人性命的大事，咬着牙，重重点了点头。

  舒夜知道时间宝贵，也不啰嗦，沿地盘膝坐下，握住莹润光泽的铁晶，闭上眼睛，开始疯狂默念天心诀。

  初始没有任何反应，待到舒夜身体麻木，精神恍惚之时，那股滔天吸力才从天心石内，透过灵魂，从心田席卷全身。

  掌心形成的吸力漩涡如磁吸，如飓风，卷走莹润铁晶上的丰厚能量。

  有了第一次经历，舒夜从容了很多。

  待到天心石将这股霸道力量通过身体与灵魂相连的十二隐脉反哺回来，他不过蹙着眉头闷哼了一声，对剧烈的痛苦，习惯了不少。

  三个时辰后，待到体内力量被他消化完毕，舒夜站起身来，发现原本胸口遭受的重创已经基本痊愈，身体轻盈了不少，握拳间，指骨轻响，筋肉紧绷，力量感觉比以前大了不少。

  感受着掌中力量，舒夜有一种感觉，现在就算手心有一颗铁胆，他也有信心在瞬间将之捏碎。

  他手中铁晶光泽黯淡了不少，却并没有像前一颗一样成为一片漆黑，其中缘由，他不知道，也不想在现在深究。

  “不知道我现在力量到什么境界了。”舒夜心里有些担忧，“不知道能不能越过战士营，去到精绝城使者的面前。”

  今日，是精绝城来到黑铁部落收取精铁兵器的日子，也是他计划中，最重要的一天，成功与否，将关系着他和姐姐是否能离开部落，从而活下来。

  “无论如何，一定要离开这里。”舒夜咬牙，在心里暗暗发誓。

  他整理了一下心绪，凝定心神，将自己精神调整到最好状态，在天亮的一刻，带着姐姐离开住的地方，隐蔽身影，悄悄向着铁场行去。

  不过，两人行至村口，还未来得及完全离开，鱼肚白的天边，一声霹雳大吼已经瞬间拦住了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