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我的女孩
林海岸向李并溪求婚的时候，李并溪正在吃他做的红烧鲅鱼。
“我还以为我们已经熟到可以直接省略这一步了。”李并溪调笑道。
他们两个的相处方式很独特，除了性格因素之外，年龄也是个很重要的因素，毕竟他们不再是玩得起闹得起的小孩子了，日常相对时，没有太多的风花雪月，更趋近于朋友、伙伴。林海岸是个很值得信赖的人，他博学，绅士，懂得进退，最重要的是，他非常支持她在娱乐圈的工作。
李并溪扬唇笑了笑，作出了两个决定。
一个是点头，让他帮她戴上了戒指。
至于另外一个……
接到李并溪电话的那一天，刚好是许漫兮跟星海合约到期的日子。这一年，星海的人把她的通告排的满满当当的，《绝地反击》之后又接连帮她接了两部时装剧，让她连喘一口气的机会都没有。时下，她总算是自由了，可自由对她来说却失去了意义，因为她根本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
“我为什么要答应你。”她问。
“因为在你心里，你并不想拒绝我。”她说。
许漫兮笑了笑，像是自嘲，她深吸了一口气，淡淡道：“所有的费用你来出。”
“下周末早上八点，我在机场等你。”
其实李并溪也说不清楚她为什么要约许漫兮去旅行，这一年来，许漫兮一直有意疏离自己，她能感觉得到。这次的好莱坞之行，李并溪把它称为起点旅行，在那里，她想完成自己多年来的一个心愿，对自己，对许漫兮，对未来，都算有一个交代。
“昨天没睡好吗？”飞机上，李并溪问她，“你看起来很疲惫。”
“一点点。”
李并溪揽过她的脑袋，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你可以好好休息会。”
“听林老师说，你们要结婚了。”
“先不提这件事好吗？”李并溪拍了拍她头，“至少现在，我不想提。”所以她甚至连戒指都没有戴。
许漫兮亦不是不知趣不人，她勾勾嘴唇，道：“打算带我去玩什么？”
“去了你就知道。我可是攻略达人，这几天一定带你玩个痛快。”李并溪得意道，“毕竟好莱坞可是我的地盘啊。”
而李并溪也确确实实向她证明了自己在好莱坞的影响力，刚一出飞机场，就有不少人蜂拥而来把她们团团围住，问她要合影、签名。而许漫兮就像个保镖一样，护着她往前走，还充当着助理和公关的角色。费了不少心思两个人才上了出租车。
“真不知道影后大人是邀我来玩的还是邀我来护驾的。”许漫兮抱着肩膀面无表情道。
“这下你感受到我的厉害了吧？”李并溪冲她挑挑眉。
能体会不到么？好不容易逃出机场，谁知连司机都是她的影迷，从她上车之后就无所不用其极地跟她搭讪，还说这一趟免单。
“影后殿下厉害是厉害，就是不知为何会被一个女二号抢了风头。”许漫兮笑道。
说起这件事来，李并溪也是心塞塞，《绝地反击》上档，不少人，或者说多半人都是冲着她李并溪去看的，谁知道看完之后几乎所有人都对方芳这个角色赞不绝口，豆瓣上，天涯上，微博上全都是关于方芳的影评，更有甚者说她是中国电影史上最意外的瑰宝。
“如果你选择留下来，大概我真的会被你拍死在沙滩上。虽然被后辈比下去很没面子，但你的确比我更有天分。”
“也许吧。”许漫兮耸耸肩，看向她，“但我没兴趣。”
放好行李之后，时间已经不早了，在酒店稍作调整之后，李并溪便带许漫兮去了一家叫y的餐厅，店里放的是lanadel的die，灯光打的恰到好处，是让人心情舒畅的暖黄色，不会太刺眼，也不会太沉闷。
“这家店的班尼迪克蛋和熏肉牛排非常好吃。以前经常跟金前一起来。”
许漫兮闻言咬了一口牛肉，外焦里嫩，果然没有让她失望：“不当明星最大的好处就是再没人会再我耳边叨念少吃点饭。”
“我们国家的女演员就是受‘以瘦为美’的思想荼毒太严重，才会那么病态地保持骨感美，其实好莱坞这边就完全不一样，她们的身材都很匀称很健美，而且她们从来不会刻意地不去吃饭或者减少饭量。”
“那你干嘛不把自己吃胖一点。”许漫兮道。
“谁让我是中国人呢。”李并溪笑着眨眨眼睛，没办法，潜意识里她也觉得女孩子瘦一点更漂亮。
圣莫妮卡的景色并没有因为变暗的天色而得到分毫的削减，海风很大，吹在脸上像冰刀一样。
“其实当年的有机化学题目很简单，我真的费了不少的心思，才在把所有的空都填满的基础上保证自己只能得50分。”
“我知道。”就算那个时候不知道，现在也知道了。
“evelyn，对不起。”
“错不在你。”
“许家歉你们一句对不起。”
“漫兮，你知道吗，其实当年的选美比赛，我给你打的是最高分。”虽然她的分数并不起决定性作用，但她仍然是被她那种充满灵性的美打动了，从那一刻起，她就知道她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女孩，因为一个人的眼睛是不会骗人的。
“如果时间能倒退，我一定不会去a大。”她抬头看着天上的星星，重重吸了一口气，“如果没有遇见我，所有倒霉的事都不会发生。”
“冷不冷？”李并溪站到她的身后，把毛呢大衣敞开，从后面把她紧紧包裹住，双手紧紧抱着她，她把下巴搁在她的肩上，轻声道，“漫兮，终我一生，我不会恨你，可我能做到的，只有这样了。”
她努力睁大着眼睛，不让自己流眼泪：“其实那封信我一直没有拆开，因为我担心我一旦拆开，我们之间唯一的联系就都被切断了。”她边说边握住李并溪抱着自己的手，“evelyn，你还欠我一个礼物，我能把它要回来吗？”
“嗯。”
“三天，就三天。这三天，能不能忘了我们是谁。”就算只是幻境，她也愿意走进去。
“好。”
这是许漫兮第一次跟别人睡在同一张床上，厚厚的棉被底下，她被李并溪握着手，犹如梦境，却能清晰地感觉到她手心传递来的温度。
“那时候你失约，我还挺伤心的。”这么多年，这件事一直藏在她的心里，而她终于在这一刻对李并溪吐露了心声。
“那件事，的确是我的疏忽。但是漫兮，如果你也做过老师的话你就会懂了。学生们的心很脆弱，很敏感，有时候会因为一件小事觉得老师不喜欢她们，其实并不是这样的，老师，总是会跟学生保持着适当的距离，不会去偏爱谁，也不会去疏远谁。”
“所以那时候我跟林湘说，她没过来，也没有发短信给我，不是因为她讨厌我，而是因为连讨厌的情绪都没有，而仅仅是因为她把这件事情给忘了。她对我来说，是老师中的唯一，但我对她来说，是学生中的其中之一。”
李并溪更紧地握住她：“虽然很残忍，但我不得不说，是这样的。”最起码那个时候，是这样的。
“那现在呢？”许漫兮并不伤心，反而转过身子与她相对，“我的魅力有没有让你多喜欢我一点点？”
李并溪挑挑眉：“马马虎虎吧。”
许漫兮往前靠了靠，轻轻抱住她：“并溪，我是一个很木讷很死板的人，小时候湘湘经常说我这个人很没趣。喜欢你，大概是我这一生做过最浪漫的事了。”
李并溪轻吻她的眼睛，抱住她，不再言语。
第二天她们一起去了比弗利山庄，在威尔榭大道上。李并溪第一次接拍好莱坞大电影时，就曾经在这里跟主演们对过戏。这是一个奢华与格调并存的地方，也是好莱坞明星和富豪们最爱定居的地方，充满了灵气和吸引力。
“你以前经常来这儿吗？”咬了一口手中歌帝梵的巧克力冰淇淋，许漫兮侧头问道。
“也不算吧，但在这儿能买到很多新奇的小玩意儿。”
罗迪欧大道囊括了整个南加州最名贵的店家，在这里，你随时可以看到手提菲拉格慕或者芬迪购物袋，脚踩四英寸高跟鞋的时尚女郎，抑或是手持vertu手机，穿着纪梵希商务套装的钻石王老五。这里有一句名言：“买东西不要问价钱，问了就代表你买不起。”
“你要买衣服吗？”见李并溪在门口停住了脚步，许漫兮问道。
李并溪弯了弯嘴角：“进去看看。”
刚一进门，店员就微笑着跟她们两个打招呼，精致华美的外套，纯手工造型简介好看的毛衣，还有摆在柜台里的闪着光的包包，无一不是女人的挚爱。
“小姐可以试一下这件毛衣，是我们店里的新款，跟您的气质很搭。”听店员这么说，许漫兮有点意外，印象里，大牌服装店的店员都很冷漠，今天居然主动搭话，倒是难得。
再看这件毛衣，第一眼看上去，并不给人多么好看的感觉，单一的白色，做工也不精致，跟其它的毛衣挂在一起给人一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李并溪上前揽住她的肩膀：“要不要去试试？我觉得还不错。”
听李并溪这么问，许漫兮点了点头：“那好。”
“小姐皮肤白，五官又精致，穿这件毛衣很漂亮。”从更衣室出来之后，店员面带微笑说道。
许漫兮迫不及待地看向李并溪，只听她说道：“是很好看。”
就像得到了表扬的小孩子一样，许漫兮把毛衣换下来，交给店员：“就这件，帮我包起来吧。”
柜台前，许漫兮准备刷卡付款，店员却笑着说道：“许小姐，提前祝您生日快乐，这件衣服是我们的一点心意，希望您能喜欢。”
许漫兮一愣：“我的生日还早啊。”
店员并不过多解释，露着八颗牙扬着标准的微笑弧度：“这是我们店长交待的，希望您能收下。”
“你们店长该不会暗恋我吧？”她打趣道。
离开之后，许漫兮提着手中的购物袋，摇了摇头：“现在的服装店还真是奇怪。”
李并溪带她去了一家古色古香的书店，放着古典优雅的轻音乐，里面还有供人阅读的红木桌子。许漫兮拿了一本纪伯伦的《我的心曾悲伤七次》。
“其实我很讨厌看外文书的。”她说道。
“中文书你也不见得爱看吧？你喜欢的不是那些个复杂难懂的计算公式么？”李并溪调侃她。
许漫兮忍不住笑了出来：“还真是。不过我还蛮喜欢周先生的。”
“哪个周先生？周国平么？”
“是鲁迅。我很欣赏他的铁屋子理论，觉得他看问题真是很通透。不愧是我们国家最伟大的思想家之一。”
“提起鲁迅，大部分人第一印象会是作家，很少有人会把他直接定位成思想家。”
“好的作家一定有好的思想，不然岂不是很容易泯然众人矣？鲁迅精神不止是一种精神，更是一种力量，他对政治的远见，他的斗争精神，他的牺牲精神，不管放到什么时候，都是值得人们去学习的。”
“今天怎么这么深沉呀？”李并溪刮刮她的鼻梁。
“谈不上深沉，只是单纯地崇拜他的通透和热忱。”
许漫兮拿起瓷杯，喝了一口咖啡，发现里面藏着一颗糖果，她用汤匙将那颗糖果舀了出来，发现这颗糖果是塑料的。她本就是心思灵巧的女孩，一眼就看出了糖果的玄机，轻轻一旋转，就将它打开了。
里面安静地躺着一枚戒指，是那枚她亲眼看着被李并溪丢掉的拉环。
“……”许漫兮把它拿出来，攥在手心里，“以为不会有机会再戴上它的。”
临走的时候，店员送了她一本书，说是赠品，包装的严严实实的，是那种礼物的包装袋，让她看不见这到底是一本什么书。
行走了一天，李并溪提出去外面买饭，叫她在酒店里等着。
今天的一切都很奇怪，许漫兮是何其聪明，又岂会没有察觉到端倪。
而所有的疑惑都在拆开包装的那一刻得到了解答。
书名叫《你曾来过》，下面用花体英文写着mylife.
这是一本自己剪裁量制，打隐形格，退素描线，自己装订成册的书。翻开目录，她看到全书总共分为四个part，三十二个章节，第一part名叫幼时，六个章节，从一岁到六岁，每个章节都有一个卡通形象的小女孩，扎着两个小辫子，下面是为她编写的故事，每一章都由生日结束，每一章的末尾都是生日快乐。一直到第三个章节结束，刚好是三十二岁。
而第四个part，叫余生，是一片空白。
翻到书底，右下角有一行条形码，条形码的下面写着她的生日。
定价是：许漫兮所有的坏情绪。
书里夹着一张卡，上面写着：
很遗憾，我从来没有为你过过一次生日，也没有送过你哪怕一份生日礼物，但我知道，我可爱的女孩一定从未因此责怪过我，因为她是如此的善良，如此的美好。
我想要通过简简单单的一本书补全我错过的三十二个生日，也许是个很自私的想法。但如果时间能够倒转，我多希望你的过往我可以陪你一起走。
漫兮，错过的三十二句生日快乐，我现在统统还给你。
而余生的所有，希望可以有一个人，把这片空白填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