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起点
一
“喂，醒醒、醒醒！”
“喂！”
“他一直不醒怎么办啊，这里可不安全……”
“我也……”
细碎的声音不断传入苏格然的耳朵里，本就睡得不好，此刻心情有些躁动起来。他撩撩眼皮，缓慢地睁开了眼。
还是昨天躺下的地方，碧空无云，枝繁叶茂，只是视线里多了几个人。
“什么事。”苏格然缓缓坐起身，摘去身上沾着的碎叶，一袭长袍落了不少草屑，“这么晚了，你们还在这里晃荡？”
“诶你醒了啊！这里很危险不要躺在这里啦！”扎着两个包子头的小个子女生娇娇俏俏，头上的饰品叮当作响，“你一个人吗？先跟我们出去吧？”
身上草屑太多，苏格然拿了几根，干脆不再管。他起身抖抖广袖，先是道一句谢：“多谢你们的好意。”
“哎呀，这有什么好谢的。马上要到申时，有什么话我们出去再说吧？”另一个穿着青色布袍的男子说道，“再晚一点，我也不敢保证我们的安全。”
“对呀对呀，走吧。”
苏格然睡意未消，但这迷雾林申时过后，会出现迷境，隐藏在黑暗中的邪物也会出来活动，这一群人实力平平，一眼就看了个干净，确实不好再呆下去。
于是点了点头，道：“走吧。”
倒是不多说什么。
二
系统失踪了。
苏格然恢复意识时，系统只留下了短讯，其余什么也没说。
短讯并未说他去了哪，也没说什么时候回来，只是告诉苏格然，这个世界的西境有他才能使用的宝器。
苏格然花了三天时间搞清楚这个世界的大概情况，初时以为是古代，后才发现，这里的人可以修仙。
而他的身份，则是一个小门派的长老，正在外出修行。
而之所以出现在迷雾林，也是因为系统说得西境。虽然只是小门派，但是怎么说也是长老，并且年纪轻轻就有了不俗的实力，原身本身的基础还是不错的。
苏格然自行融合记忆后，进度一日千里，也不知道是本身就悟性极佳，还是其他的缘故。总之，他现在的实力，比之那些宗门长老都是绰绰有余。
所以才敢在迷雾林睡觉。
苏格然看看天色，踩着时间把那队好心人送到迷雾林入口，然后点点头就转身又进了迷雾林。
他不过是送下好心人，迷雾林有样东西他还没有找到，暂时不会离开。再者，苏臻还在里面呢。
入口处一行人看着逐渐被黑雾笼罩的树林，面面相觑。
“……他……”
“我们好像管了闲事？”
“嘁，耽误时间，早说不用管他。”
“我们是被送出来了？他一个人在里面真的没事吗？”
三
“苏哥。”
苏格然一路行，一路挥退好奇地靠过来的各类生物，终于在一颗巨树下找到了正在休息的苏臻。
见到他，苏臻麻溜儿起身，特别乖顺，“东边找了一圈，没有发现菩提子。”
苏格然这个身体是个面瘫，苏臻看不到苏格然常年挂着的笑容，不自在的很，也乖了很多。
苏格然揉揉额角，“什么菩提子，不过是个骗子。他倒是藏的好。”
迷雾林对于还未筑基的人来说，确实十分危险，不过对苏格然来说，这里不过是奇怪了些，倒是没什么危险。
同理，名为菩提子的人至少也过了筑基期，不然怎么敢在迷雾林呆那么久。
“阵法也没有动静，他应该还没有出去。”苏格然轻抚衣袖，抬头看了看被黑雾掩盖住的天空，“刚刚送了几个年轻人出去，以防万一，不要在这里耽搁了，直接砸吧。”
本着维护生态的想法，苏格然之前动作不大，所以才会跟一个老头子耗这么长时间，“速战速决。我去东你去西，发现了直接绑起来。”
苏臻点点头：“好。”
苏格然穿着一身白色镶银边的精致长袍，这身衣服已经算是他那个门派给的最好的东西了，这会儿沾了不少乱七八糟的东西，哪还有一开始的风雅俊美。
他也不在意，分派完任务后，转身就往东走，看见可疑的地方就挥掌砸下，惊出不少奇奇怪怪的东西。
时间一点点过去，人没有找到，苏格然也不急，依旧在慢慢推进。
“苏哥。”
苏臻突然传声苏格然挥掌的动作一顿，拢袖而立，长眉一挑，“嗯？找到了。”
“嗯，不过他好脏。”苏臻语气里的嫌弃十分明显，“我去找你？”
黑雾已经浓厚到看不见天色，迷雾林里若隐若现的光点都是一些特殊植物发出的荧光。他掐算了会儿时间，道：“去我们进来的地方汇合，我马上道。”
“好。”
四
两人很快汇合，苏臻提着一大坨不停挣扎的东西，跟在苏格然后面，速度极快的离开了迷雾林的范围。
此刻已经夜半子时，天黑风高，除了树叶草丛簌簌作响，没有其他声音出现。
苏格然与苏臻一路掠过，腾空而起，很快消失无踪。
大概行了近几千里，天色渐白，苏格然视线在下方一扫，挑了个山头落下，苏臻紧随其后。
“菩提子”从被抓的那一刻就被苏臻提在手上，想尽法子也没挣开，这会儿难受地眼泪都要挤下来。见终于可以落地，最开心的就是他了。
“哎哟！前辈！前辈！小人知错了！求前辈饶了小人！”
苏臻刚把这团肉放在地上，对方就一脸狰狞地调整姿势，好不容易才摆出一个十分别扭的跪姿，就开始嚎起来。
苏格然扯了张纸迅速掐诀，就把他嘴封住了。
苏臻在一旁掏掏耳朵，感觉苏格然心情还行，就道：“还要走吗？我好几天不睡老是感觉不习惯。”
苏格然看一眼东边的日光，皱了皱眉，“你先去休息。”
苏臻乐呵呵地点头，四处一看，得，山太高了，没什么树。犹豫片刻，苏臻挠挠后脑勺，“算了，我再撑会。”
苏格然也不在意，看一眼“菩提子”，目光平淡地……扎头发。
哦，换句话说，叫束发。
他第一次做这件事还有些不习惯，苏臻虽然原是古人，但他自己一向是被伺候的，也不太会。苏臻自己都长期披着头发到处跑，怎么会帮苏格然。
苏格然无奈，像那些人一样在脑袋上立个包他是不会了，不过把头发束在一起他还是会的。
菩提子还以为这两个人总算要跟他说话了，就算他拿了他们的东西，这会儿早死早超生，总比一直吊着一口气好。
哪想到苏格然开始扎头发，扎完头发也不急，十分悠然地开始整理衣服，不一会儿又变成了之前那个风雅无比潇洒俊美的贵公子。
菩提子目瞪口呆。
苏格然打理完自己，再看一眼从头到尾都是干干净净齐齐整整的苏臻，暗道一句做鬼的好处也不少了。
“你叫什么？”苏格然搞定自己后，掐诀移了块石头当凳子，优雅地坐下，“菩提子这名字就别说了，也就骗骗三岁小孩。”
三岁小孩·臻：……
“菩提子”表情一僵：“您说笑了。”
苏格然发现面瘫也挺不错的，他不用考虑摆什么表情才能达到更好的效果，反正摆不出来。
于是在菩提子眼里，面前这个贵公子清冷地看他一眼，仿若看的不过是一只蝼蚁。然后他道：“不说罢了。”
随后浑不在意地看一眼苏臻，道：“饿了？”
菩提子心里一紧，冷汗一茬一茬往外冒，惊恐地看向苏臻。这两人看上去十分正派，但是谁也没说魔修长得就很丑啊！如果只是杀了他，菩提子自有办法逃生，但是魔修的手段……
再想到苏格然年纪轻轻就有这么高的实力，夜驱万里丝毫不觉得疲惫，还有他之前……
菩提子感觉自己胸腔肉都在抖，低着头不敢再去看他的容颜，低哑着声音道：“牙子。”
苏格然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颤抖的动作并没有逃过他的眼睛，他微微一想，就知道他大概误会了什么。
“牙子？”苏格然轻念一声，忍不住翘起二郎腿，痞气又冒了出来，“我们家臻的东西呢？”
“……在、在我的储物袋里。”牙子抖着声音道。
苏臻听见东西就集中了精神，他好不容易从别人那换来的镜子，还没研究出到底是不是宝器，就被人忽悠走了，气的他眼泪都要出来了。
苏格然看他这么生气，也不管二人还在被追杀，追着菩提子就跑。然后就发展成现在这样子了。
听到在他的储物袋里，苏臻看看牙子身上沾着的黑色淤泥，满心嫌恶。
这样子苏格然也蛮讨厌的，不然也不会让苏臻提了一路。不过他提会沾上，苏臻就没这个顾虑了嘛。
“你自己拿出来。”苏臻道。
苏格然静静地看着远处的景色，不说话。
牙子还想挣扎一下，“我这样不方便……”如果解开这个十分难缠的绳子说不定有机会逃掉。
苏臻一怒：“你还想骗我！储物袋又不用手！”
“我这个……比较低级。”牙子低声说道，微微抬起头，偷偷地看了苏格然一眼。
苏臻有些迟疑，“真的？”
苏格然听不下去了，素手一勾，一个黑色的袋子从牙子身上不知道哪个部位冒了出来，丢在苏臻脚下。
“长点心。”他淡淡地说一句，然后看一眼牙子，“把东西交出来就行了，你自己来或者我用一点强硬手段？”
一般随手携带的储物袋都与主人绑定，其他人打开除非主人允许，不然就只能使用强硬手段破坏契约，主人也会受到重伤。
契约的强度受主人实力控制。
当然，还有一种办法，就是使其主人死亡。
牙子不信苏格然这么好心，但现在的情势显然由不得他，于是垂下了头。
苏臻一点都不想碰那个袋子，但是他还惦记着自己的镜子，最终还是用两根手指捡起来晃了晃，很快一块巴掌大的小镜子掉落出来，被苏臻接住。
苏格然扫一眼，确定是苏臻之前那个镜子无误，挥袖离开。
“走。”
苏臻还想说两句，见此也不停留，把那袋子丢回牙子身上就跟上了苏格然。
牙子：……
这破地方，被绑多少天才能有人来救他？好在是在山顶，吸收些日月精华倒是能撑一段时间。
五
也许是丢过一次的关系，苏臻对镜子更加珍惜，爱不释手。
这会儿他们已经离开了东境，作为凡人最多的地方，东境最出名的就是迷雾林。
苏格然原本是准备直接去西境看看，毕竟系统只给了他这么一个讯息。不想东境突然出现祥瑞，宝器出世，当时他们正在中都，苏臻有些好奇，苏格然稍微想了一下就带他来动静见见世面。
没想到世面见到了，还惹上了东境的“大地主”。
宝器被缘北宗的弟子捡去了，苏格然因为顺手救了一下被偷袭的缘北宗，也惹上了追杀。
按苏格然的想法来说，这“大地主”心理十分有问题。宝器已经认主，就算杀了对方，宝器也不一定能归他所用。
为这么个东西得罪缘北宗，真的是……应该晃晃脑袋，听听是不是有大海的声音。
现在苏格然和苏臻已经顺利离开东境，本就不太在意对方的追杀，此刻自然更加显得无足轻重。
他看一眼苏臻捧着的镜子，做的倒是十分精致华贵，镶嵌了不少宝石，雕刻的东西苏格然也看不懂，总归是这个世界的某样东西。
看那宝石，苏格然就知道苏臻当初为什么会一眼就看上了。
“收好。”苏格然看一眼前方的城池，他们马上要进城了，“财不露白，一路看了多少回了还不腻。”
“苏臻小心地贴身放好，嘟嘟嘴，“我用了障眼法，他们看不清楚的。”
苏格然睨他一眼。
苏臻不说话了。
顺利进城后，苏格然领着苏臻先去了客栈，结果被告知满员了。
“哎呀客官真不好意思，秋丘真人子侄，秋老爷大寿，这段时间城里客栈都满啦！”
见苏臻目露疑惑，小二主动解释道，“不过吃饭还是不影响的，客官可要点菜？”
苏格然侧头看一眼苏臻，颌首，“可。”
小二觉得苏格然高冷的很，心里犯嘀咕，面上还是显得格外亲近，“那客官这边请，正好有个包厢空出来。客官你是金币付账还是灵石付账？”
“灵石。”
“好勒！”
落座后，小二点完菜就扣上门出去了，刚刚还十分老实乖巧的苏臻活跃起来扒着窗沿看看楼下人来人往的大街，“球球真人是谁啊？”
苏格然瞅一眼客栈对面的酒楼，暗自腹诽自己为什么不去酒楼吃，从袖中的乾坤袋里掏出一个玉简来。
“最新的百事闻，自己看。”
苏臻接过玉简，眨眨眼，“哦。”
“是秋丘不是球球，在外面叫不准名字就叫真人，免得对方觉得你故意的。”苏格然想了想，又叮嘱一句。
苏臻：“哦。”
六
客栈的饭菜味道尚可，普通的味道。
调味品有限，想要做出十分美味的食物全看厨师的功力。苏格然和苏臻都不需要进食，之所以会点菜不过是满足口腹之欲。
不过这味道寡淡的可以，苏臻吃了两口就撂了筷子，趴着窗沿看着人来人往，顺便听听玉简里的百事闻。
也就是类似报纸一类的东西。
“咦？”
苏格然正不紧不慢地进食，突然听到苏臻惊疑出声，动作一顿，“怎么了？”
“那个人好眼熟。”苏臻指了指楼下，又很快缩回手往后一仰，“啊，怎么办怎么办，他看到我了！”
苏格然：“……”
苏格然起身走到窗边，把他的头看回去，“哪？”
“咦？”苏臻找了一圈，没找到，“没看到了。我不可能眼花吧？”
苏格然刚准备说什么，神思一动，察觉到有人用神念探知周围，眉头一挑，“嗯哼？”
他倒是没有把人给震回去，只是顺藤摸瓜摸到对方那边，看清对方面貌时也有些诧异。
“苏臻，我找到你哥了。”苏格然拍拍苏臻的肩膀，玩笑道。
“哈？”苏臻一脸茫然。
七
“喏，你看着，像不像你？”苏格然示意苏臻看看楼下端坐的少年，语含笑意，“看上去比你稳重多了。”
发现极有可能是苏臻分体的存在后，苏格然也没有再吃，结了账就带着苏臻一路跟着人跑到城南的大酒楼。
露了身份拿到了特制包厢，此刻苏格然就和苏臻在二楼包厢里，看着楼下的“苏臻”。
“嘁。”苏臻闻言撇撇嘴，“才不是。”
苏格然揉揉他的头发，心里笑着，道：“想跟他说话么？”
苏臻有些犹豫。按苏格然的说法，楼下那个前面极有可能是另一个他，但是……
苏格然也不催他，转身坐回位置上，尝了尝桌上的饭菜，“嗯？这家味道不错，竟然还有一丝灵气。”
苏臻满脑子都是楼下那个自己，哪有心情吃饭，“我就这么跟他说话，他会不会觉得我是骗子啊？”
“谁跟你说就这么过去了。”苏格然咽下青菜，又夹了块脆皮鸭，对比方才的清汤，这儿的饭菜让他觉得满意多了，“伪装。不想惹麻烦就伪装一下，不过我们最好搞清楚他什么身份。”
苏臻有些小骄傲的扬扬下巴，“我怎么会是普通人。”
苏格然心里一笑，看对方的穿着，确实不像普通人。不过……
苏格然皱了皱眉，对方年纪轻轻，看上去比现在的苏臻还小一些，眉宇间却藏着些戾气……恐怕过得不是很好。
“啊，他跟别人走了。”苏臻有些急，“我们要跟上去吗？”
苏格然看他一眼，然后指指桌子上的食物，“这个味道不错，先吃，不急。他应该也是来贺寿的。”
刚刚还纠结呢，现在就开始上心了，果然还是有些孩子心性。
楼下空掉的位置很快被收拾干净，准备迎接下一波客人。苏臻看了看，只好回身坐到桌前，“我们也不知道他住哪啊。”
“没事。”苏格然不紧不慢地给他夹了几筷子菜，“我有办法知道，先吃。”
苏臻眨眨眼，有些好奇。
“回头告诉你。”苏格然道。
“哦。”
八
深夜，城池的屋檐上时不时就有一道黑影掠过，偶尔还有白色或者其他颜色从角落闪过，巡视的士兵视而不见，坚定不移地做个睁眼瞎。
苏臻和苏格然站在寂静无人的街道角落里看了两个时辰，十分无语，“什么事白天不做，非要大半夜的飞来飞去，扰民啊。”
他声音很低，但是在这深夜里，这样的声音也够清晰了。
苏格然眼眸含笑，侧头看他一眼，“有的地方只有深夜去才有乐子。”
至于其他的，在城池里汇聚不少修仙者的时候，夜半杀人这种事在此刻做是不太恰当的。更多的是去那些院子里凑热闹。
真是有趣。
“嘁。”苏臻撇撇嘴，“我们什么时候去？”说着摸了摸自己脸上的面具，“这样是不是太假了？”
“你又不是真想骗谁，带那么好的面具干什么。”苏格然敲敲他额头，“没钱，只好省着点花了。”
苏臻：……明明白天还浪费钱点了两桌子菜！
两人又看了会儿空中飞人，苏格然看了看月色，道：“走吧，差不多了。”
苏臻搞不懂他们为什么要在这里站这么久，听到终于可以走了，又高兴起来，乐呵呵地跟着苏格然屁股后面走。
其他人都在天上飞，就他们两个用腿走路，倒是引得过路的几个人好奇地看了几眼。
走了大概有一刻钟，寂静被喧嚣替代，苏臻看着苏格然带着他走的方向，有些吃惊。
“这、这里是……”
苏格然回头看他一眼，“嗯，弄菊馆，‘你’的爱好挺……”
苏臻脸一下子就红了，“这、这肯定是有原因的，说不定是被他朋友拖进来的。”
苏格然不置可否，他也没说什么不是。苏臻红脸蛋真可爱。
两人很快走到门口，对比对面那条街的喧嚣，这边热闹归热闹，布置的却清雅。
苏臻进门就低着头，紧紧跟在苏格然身后不吭声，苏格然本就面瘫，倒是不用做什么表情。
“呵，这里……”苏格然突然轻嗤一声，“可真不简单。”
“公子，第一次来吧？想看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