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3章 冰冻三尺
骆瑜在厅中等待。
虽然族长就是他的曾祖父,小时候也曾被他抱在怀里其乐融融,而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年龄大了的缘故,或者是因为骆家终于能走出最关键的一步,天伦之乐反而易发显得无足轻重的样子。
比起他依稀记得的孩童时不小心揪掉曾祖父的胡子却让曾祖父呵呵大笑的往事,而今他在这里却是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的。
他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可双拳却仍然因为刚才发生的事情而紧握。
骆霆悄无声息地站在厅外,看到的就是骆瑜目光直视前方,两手置于膝上握紧的样子。
“听说你回来以后发了脾气,还砸了东西。”他迈步而进。
骆瑜急忙站起来,道:“曾孙儿一时激愤,砸坏了两只杯盏,可……曾祖父,实在是仙门欺人太甚!张口就要十万灵晶!好似这灵晶是天上掉下来的那般容易,我骆家符师却要没日没夜的运行转靈大阵,累到吐血!”
他意识到说话的声音有些偏高了,急忙压低了嗓音,愤恨道:“当年他们在西沙秘境已经发掘出了三条灵脉,上面灵矿无数,却不分给三界洲那边,事后三界洲要求份额和开采那么多年的灵晶,却将这些都压在咱们骆家头上!”
只那一次,便叫骆家狠狠地失了“元气”。
灵晶这些东西,当时对于骆家人来说没什么用,但是为了防止有什么突发的事件,所以从数辈之上开始,就有意地不断积累,到了骆千重这辈,早已积累下了数量惊人的灵晶。
他们交易给仙门的灵晶,又岂能“现做现卖”?
但那一次,真的几乎把骆家掏空了。
就算那样也还不够,没日没夜地转靈,折损了数名符师。倒不是死了,是劳累过度,再也没法接纳星元之力,虽然骆家的这些来自仙门的大补丹药都用不完,哪怕给这些符师几十瓶当炒豆吃,可除了能让他们恢复身体康健、颐养天年之外,却不能再拥有转靈的能力。
符师的损耗对于骆家来说,也是不可挽回的。
但是,那也是当时的骆家无法抗拒的。
“仙门一个个看似道貌岸然,可突然那样狠狠压榨我们骆家。”骆瑜道,“到底是为了什么?曾孙儿如今才想明白,他们一直都防备着咱们……”
骆霆看了他一眼,道:“这又不是今天才发生的事情,为何还这般沉不住气?”
对如今的骆家而言,十万灵晶数目不少,可早就用不着拼死累活才能完成了。
一组转靈符师恰可以共同修行,虽然进展不快,但多多少少比以前要强,在修行之余转靈注入灵晶,也是顺手为之,不但不再会对身体造成劳损,反而有利于修行。
“那也不能随便他们要多少就给多少!曾孙儿见识浅薄,但总觉得若是要了就给,一来以后他们会变本加厉,二来,说不定也要生出疑心。”
骆霆这才点头道:“你这才是说到了根上。我为什么不出面,反而叫你去,不是因为看轻他们,而是你辈份低,说话也做不了数,我这边就还有挽回的余地。”
骆瑜道:“那这灵晶……”
“给还是要给的。”骆霆缓缓地道,“去跟他们说,他们昆仑突然又要这么多灵晶,一时半会哪里能凑齐?若是优先准备他家的,怕要耽搁其他仙门下个月的份额。拖上他们一拖。”
“是。”
“再跟他们说,这是昆仑一家所求。我们骆家,与昆仑颇有渊源……”骆霆目光微微闪动。
骆瑜以前便听人说过,曾爷爷有过一个弟弟,当年被昆仑挑走做了弟子,然后便再也没了音讯。
仙凡有别,那个长辈没有再回到过骆家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像好几代以前那些送到仙门修行的骆家人一样,早已死了。
骆家而今已经摸索出了修行的法子,若那长辈当初不离开骆家,说不定还能……
“既然是昆仑的请求,骆家自然答应。”曾祖父的话打断了骆霆的神思。
“但你也要去问他们,昆仑额外要求灵晶,这是从来没有过的先例。若是其他仙门也来提出这样的要求,骆家是给呢,还是不给呢?我们给昆仑破例,可仙师们可别转头就将我们卖了——若是这样,骆家人怕是要活活累死了。”
“是。”骆瑜道,“曾祖父说的话很是合情合理,曾孙儿稍后就去转达这个意思。”
这些对于常年于灵晶上和各个仙门打交道打了几十年的骆霆而言,不过是小菜一碟,交代完了,他的神色才凝重起来,道:“还有什么事?”
骆瑜道:“曾祖父明察秋毫,是关于天星阵盘禁地的事。”
玄荣在骆家禁地做什么,骆瑜压根就不知情,只是今日见这些昆仑修士长驱直入,听那意思还要在天星阵盘之外另行设下法阵禁制——那岂不是连他们骆家人都是被防备的对象?
说到这里,骆瑜越发气恼,道:“这是先祖留下来的禁制!”
骆霆道:“少安毋躁。你这般沉不住气,如何担得大任?”他拿起一颗仙果放到口中,缓缓咀嚼。
虽然他如今也迈入了修行这条路,甚至因为族长的地位,可以拥有数量最多、也最有悟性的星灵引者,可以暂时在修行上略快一点儿,但他也知道起步太晚。
若论前途,还是曾孙子这一辈才是以后最有可能把骆家发扬光大、重振修仙世家的人。
在这一辈里,又以骆瑜最有天分。
和仙门打交道却是一件极其微妙和难以掌控分寸的事,所以他才让骆瑜多参与族内重大事务。
其中的厚望,不言而喻。
他看着骆瑜,耐心地道,“你有所不知,天星阵盘虽然是骆氏先祖所设,但因为能测试出世间适龄孩童们的星脉天赋,很多年以前就变成了仙门的共同财产,只是不好挪移到别的地方去,坐落在我们这里罢了。”
骆瑜想了想,道:“曾孙儿有一点粗浅的想法,不知道曾祖父想不想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