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8章 神
“一化万千！这是道术！”
王辰颠语气骇然，不敢被那波动沾染上身，连忙祭出通天魔光崩杀虚空，想要逃离。
修行有技、法之分。技为外修，譬如武道的战技、剑道的剑典等。法则是内修，师天地之纹理，演化出无穷的神通。二者并无绝对的高下之分，而且修炼到一定境界后，反而要殊途同归，化入道术的范畴。故此，修行门中一直有“技近乎道”、“神通不及天道”这样的话流传下来。
唯有得证真道者，才能施展出道术。
王辰颠并没有亲眼见过道术，但当那波动分化千万，他可以无比肯定这就是道术。
千万道波动，每一道都和被他劈散的一般无二，这般手段，于无中生有，已然凌驾于大道之上，完全不是王辰颠所能够抗衡的。
魔光崩开虚空，王辰颠不敢停留，迈步就要走进空间通道中。
只是，那波动以比他只快上一线的速度，挡住了通道入口，逼得王辰颠不得不收回脚步。
目光扫了一眼后，王辰颠的一颗心缓缓沉了下去。
上下十方，几乎所有逃脱的方向，都被那些波动封锁了起来。
不等王辰颠想到应对之策，那些波动开始收缩起包围圈。
虚空被挤压出肉眼可见的褶皱，王辰颠知道再这样下去，就真的只能坐以待毙了。
“你这是在逼我入圣！”
王辰颠望向地面上那坑洞，漆黑的瞳孔中射出凌厉的魔光，开口说道。
没有回应。
见此，王辰颠眉眼间生出怒厉，煌煌圣威从他血肉中迸发出来，直冲霄汉，带着他的身躯向着面前的虚空狠狠倾轧过去。
一步踏出，他的气势节节攀升，扶摇直上，恐怖的气意，震得乾坤乱颤。
葬魔谷千山险恶，黑色的火焰从地底喷薄而出，掀开横亘绵延的丘陵和山石。无数魔人和异兽发出本能的怖惧，匍匐在地，瑟瑟发抖。
下一瞬，穹霄玉宇之上，一朵朵天花飘洒而下，每一朵都是大道所化，带着纯粹的本源道力，融入王辰颠体内。
还没完。
“哗啦”
一阵浪潮翻卷的声音响起，无弗及远的虚无之地，丹道长河撞破无数空间壁垒，大道河水天上来，分出一支涓涓细流，汩汩灌入王辰颠泥丸宫中，助长他的灵识。
王辰颠入圣！
不止葬魔谷，圣道力量掀起的影响，更是传遍整座北灵界。
北灵百地，或深山兀岭、或闹市朝堂，一尊尊可怕的身影，抖落身上的征尘与蒙灰，散发出远古的气意。
器阁，千里坟茔，每一座凸起的坟头上，都插着一件沥血的古兵。
“嗡嗡嗡”
突然，那些古兵剧烈颤动起来，土包坟头上的泥土簌簌滚落，好像埋在泥土中的尸体要冲出来一般。
“终于又有人入圣了吗？几千年了啊……”
坟茔边缘，一名老者睁开了眼，浑浊的眸子瞬间变得锃亮，但见他左瞳藏刀，右瞳藏剑，透发出可怖的兵道戾气。
说着，老者刀剑双瞳横移，那目光凝成实质的刀光剑影，望见了那片葬魔之地中的景象。
“哎……”
观看了一会后，老者口中响起一声轻叹，伸手虚按，前方那千里坟茔一下子变得安静下来。
“可惜了……”
呢喃一声，老者闭上了双眼，气息与天地相融，让人再无法察觉到他的存在。
武域，一片玄色的石林中，一人身着破旧的战甲，双目圆睁，瞪裂了虚空。
药谷，一株七色奇花抖落掉叶瓣的露珠，喷吐出灼灼光芒。
边陲，听香国，唐家，一只血色凤凰虚影，扑天而上……
葬魔谷中，王辰颠对外界的一切毫无所知。
一念之际，他立地成圣。
“开！”
来不及去感受圣境带来的强大，王辰颠轻啸一声，伸手拨弄虚空，将逼近过来的道术波动屏退开去。
忽然，王辰颠心头警钟大作，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一股难以匹及的浩然大力当头压落。
“嘎巴”
一阵金铁裂断之音响起，王辰颠入圣的魔身竟然绽出无数细密的裂纹。
圣者超脱凡俗之上，除非生身养命的天地溃灭，或者遇到同级的力量轰杀，否则很难受到伤害。然而此刻，王辰颠连对手人影都没见到，就被伤及魔身，可想而知出手之人的实力有多么恐怖。
王辰颠咬着牙，圣力运转，压制住魔身绽裂的趋势。正要外放出灵识搜索天地，一阵袅袅的天音，从前方喷薄的神光中响起：
“圣人？蝼蚁罢了。”
话音落下，那神光荡起如水般的涟漪，旋即便见一道身影从中走出。
那人脸上仿佛弥漫着水雾，眉眼看不真切，只模糊能看到他嘴角扯起嘲弄的弧度。
王辰颠望着那人，道心竟生出淡淡的惊惧，似乎他面对的是个需要仰望的存在，无法直视。
“你是何人？”
强行平复住道心，王辰颠带着颤抖的声音响起。
“人？”
那人发出嗤笑，伸出手来当空一点，一枚枚玄奥的符号从他指尖流淌而出，凝聚在一起后，竟化作一个和王辰颠一模一样的人，就连散发出来的圣威都不差分毫。
王辰颠呆住，道心受到巨大的冲击。
不等他回复过来，那人手掌轻轻一挥，无形的劲力将他塑造出来的“王辰颠”碾碎成虚无。
王辰颠喉头一甜，张口吐出鲜血。不知为何，那个塑造出来的“王辰颠”被毁去，他竟然感同身受，被浓重的死亡阴影笼罩起来。若非他经历过生死，不然的话，只怕已经是遭受到了重创。
“咦？”
那人似乎发现了什么，轻轻惊呼出声，目光在王辰颠身上驻留了片刻后，恍然道：“原来如此，没想到你竟然能够融合魔道，修成人魔身。唔，要是被那些魔头知道了，恐怕是要气死了。嗯，要不要把你留下来呢？”
那人自顾说着，完全没有将王辰颠放在眼里的样子。
过了一会，那人终于有了决定，语气惋惜道：“算了，我现在需要力量重铸神格，临死之前，你可以问我三个问题，问吧。”
听到那人的话，王辰颠先是一阵荒诞，他可是圣者，虽然才刚刚迈入圣阶，但即便是三大巨头的那些隐世圣者，也不敢说能够一言决他生死。然而，王辰颠心里清楚，那人可不是什么圣者。
能够施展出道术的，那是真道者！
“王某可能是最短命的圣者了。”
自嘲一句，王辰颠明白了当前的处境竟是绝境后，心里反而没有太多的情绪。
“不，你会是最长命的圣者。融入我的神格后，你将与吾一起永生不死！”
那人言辞透发出强烈的自傲，看着王辰颠，道：“好了，我时间不多，你可以问出你的三个问题了。”
“嗯。”
点了点头，王辰颠想了想，道：“第一个问题，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神”
那人吐出一字，然后指了指头顶的天空，道：“神为大道之子，诸天万灵第一尊！”
诸天万灵第一尊？
听到如此霸气地回答，王辰颠眼睛眯起，没有就这个问题进行深入问询，接着道：“第二个问题，你为什么会来到北灵界？”
在王辰颠看来，面前这个自称为“神”的生灵强大得可怕，若是出世，只怕整座北灵界所有势力加在一起，都未必能制住他。而就是这么一个强大到超乎寻常的存在，却蛰伏在葬魔谷，这完全说不过去。
“这个问题牵涉到很多东西，说了你也不会明白。唔，那就简单点，我是来找一样东西的，结果来到这里才发现机缘没到，那东西还没出世。”
那人说的语焉不详，王辰颠也是听得云里雾里。不过，有一点可以确认的是，那人要等的东西，必定是惊世之物。
消化了信息后，王辰颠盯着那人，问出了第三个问题：
“第三个问题，你刚才说重铸神格，意思是你的神格毁掉了？”
“轰”
王辰颠话音刚落，自坑洞中喷薄的神光剧烈摇曳起来，让天地间的温度骤然下降到冰点。
只是，眨眼的功夫，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没错，我的神格，被毁了。好了，三个问题问完了，你该离开这个世界了。”
那人语气平静得可怕，但王辰颠却从中听出了极难察觉的一丝蕴怒。
“看来你也不是举世无敌，这个世界的力量能够毁掉你的神格一次，就能毁掉第二次！”
王辰颠说完，舒吐出一口浊气，目光从那人身上移开，望向魔气笼罩的天空。
透过遮蔽苍穹的黑色，王辰颠依稀看到了一抹光。
“嗯？”
忽然，王辰颠发现了不对劲。
他原本以为那光芒是幻觉，但很快那光芒破开万丈茫茫魔气，逼近过来。
近了，王辰颠看到了熟悉的身影，那是唐炎。在他身旁的，是青儿和一具漆黑的魔骨，各自携裹着让王辰颠都胆颤的强大气息。而在他们后方，还有数不清的魔人紧随而来，每一位都至少有王阶的实力。最让王辰颠震惊的是，从那那些魔人的眼睛中，他竟看到了人性的光芒。
“前辈。”
隔着千百丈，唐炎长啸出声。
王辰颠愣在那里，被唐炎的声音惊醒后，瞬间想到了什么，连忙爆喝出声：“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