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0章 开天
念头一起，沈从龙心意大乱，控制不住的剑气倒伐，斩空而起。
“剑道为极道，最忌心力分散。”
刀剑老人说着，枯枝般的手掌抚过虚空，带着沉郁坚实的力量压制住沈从龙的剑气。
得刀剑老人相助，沈从龙很快控制住道心，只是一时间呼吸还有些急促。
望着刀剑老人，沈从龙焦急道：“老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几日前，我于冥冥中感受到一点灵犀，经过一番推演，我发现那灵犀竟然是来自幽冥之地，而且与你的这道剑符有关，所以……”
刀剑老祖正说着，前方被他斩开的虚空通道中，一股极为微弱的气息传来。
“子母剑符。”
沈从龙脸色猛地一变，那道气息，绝对是他送给唐炎的那枚子剑符。
正自惊疑不定，突然，刀剑老人眉头蹙起，疑惑道：“咦，为什么我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气息，不对，是煌儿！”
说到后面，刀剑老人啸叫出声，枯瘦的双掌用力一握，抓住双瞳斩出的一刀一剑，向着幽冥深处狠狠劈去。
圣道之力，盖压乾坤，天地意志避惧，万般法道皆被那刀剑气意撕裂，人世、幽冥两界，唯余茫茫刀光剑影。
“轰”
幽冥另一端，一道黑色的身影手执剑符，速度快到了极致，残影在身后拉出一条细长的黑线，正是器阁尸骸沈煌。
“这股气息……”
急速前行的沈煌察觉到了什么，连忙停下来，用心感受起来。
“那是……”
蓦地，沈煌身骨猛地剧颤，锁定住那气机的牵引，沈煌掠身如电，向他感受到的方向掠去。
幽冥之中，时间没有任何意义，浑浑噩噩中，沈煌不知前行了多久，精疲力竭。
而就在他无力为继之际，一股刚猛无匹的兵道杀伐气意，崩碎亿万幽冥而来。
“父亲！”
沈煌悲呼一声，魔气滚滚化作浊泪，从他的眼眶中簌簌涌出。
隔着无尽幽冥鬼气，刀剑老人似乎听到了沈煌的悲呼声，一时间须发张狂，姿态如魔，疯狂地想要捣碎幽冥一般。
“嗤嗤嗤”
刀劲剑光贯通八方，在刀剑老人不知疲倦的劈斩下横推出去，终于，当刀剑老人再次劈出一刀，一具黑色的骨骸，出现在他的视野中。
那不是有血有肉的身躯，但只看了一眼，刀剑老人就可以确定，这具尸骸，正是他的煌儿。
那个一剑横空，压得北灵乃至四大灵界同代之人无法喘息的绝世天才，夺下四灵会晤的冠军之后，为了追求真正的极致剑道，毅然闯入葬魔谷。刀剑老人在谷外等了他百年，不见归来，只得为他在沈家祖地立下衣冠冢，守护至今。
父子相见，对视无言。
这千百年，他们人世、魔地相隔，不知彼此是如何捱熬过如此漫长的岁月，但看到对方眼里那浓到化不开的思念与悲苦，哪里还需要多说什么？
任何语言，在这一刻都只能是累赘。
一行清泪，划过刀剑老人的脸颊，自从为沈煌立下衣冠冢后，他就再没有哭过了。
此刻，他只想抱住沈煌，放声嚎啕。
然而，看到沈煌手里的剑符，刀剑老人意识到，沈煌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背后一定有着一些他不知道的情况。
注意到刀剑老人的目光，沈煌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将魔地的事情说了出来。
听着沈煌的讲述，刀剑老人面色一会凝重，一会振奋，尤其听到玄武布局，四灵封“神”的时候，眼中的精光几乎要化作实质。
“伟哉！四灵！”
喝赞一声，刀剑老人深深被玄武的手笔折服，布局万载，算计神明。这般魄力，万古无双！
“父亲，魔地封锁在即，我们要尽快将其他人救出来。”
沈煌出声提醒道，他在幽冥飘摇了不知多久，万一耽误了时间，让葬魔谷彻底封锁，到时候就算是有再多圣者，也不可能将王辰颠他们救出来了。
“好！”
刀剑老人压下内心的激荡，问明沈煌情况后，略一思量，道：“不用相隔两界这么麻烦，我直接从幽冥杀入魔地就行。”
圣者超脱，红尘劫气无法沾身，但幽冥自成一界，法则殊于人世，即便圣者涉足其中，都要受幽冥法则束缚，不得自在。
然而刀剑老人锤炼出刀身剑骨，一刀一剑可斩万法，即便幽冥也大可自由来去。
“父亲，您已经踏出那一步了？”
沈煌神色亢奋，开口问道。闻言刀剑老人哈哈一阵大笑，道：“我道心有缺，原本以为要终生止步于圣境巅峰，却没想到有生之年能再见麟儿，如此道心不日便可圆润通达，迈出踏天一步，也并非无望。”
刀剑老人说着，纵提刀剑成狂，所向披靡。
千万里灰色幽冥，被那如麻的刀光剑影寸寸斩碎，父子二人横跨虚空，没过多久，便回到那扇幽冥石门前。
借道幽冥，沈煌带回了刀剑老人，正要走出，忽然，一股强大的斥力从葬魔谷的虚空中传来。
“这方天地的规则还在，我可能无法进入魔地。”
刀剑老人眉头皱起，虽然凭他的修为，想要强入魔地也并非不可能，但那样或许会引发不可预知的后果。为了保险起见，他只能选择暂时呆在幽冥之中。
不过，好在刀剑老人仍可以出手，这样仍然是凑齐了三圣之力，可以施展青龙留下的重术。
事不宜迟，早已等待多时的王辰颠和魔种同时出手，魔光交织，混杂着二者雄浑的圣道之力，向头顶轰击过去。
“砰”
可怕的圣道力量，碾碎弥漫的魔气和虚空中的法则力量，黑暗的天穹先是一阵扭曲，旋即绽裂出无数细密的裂缝。
外界，南心城，荒楼三层中，正在翻阅尘世书的老者脸色徒然大变，正要有所动作，魔地中，早已预料到的青儿震荡血气，以青龙一族特有的法门，通过天空中被撕裂的缝隙传出神念。
很快，老者接受到了青儿的传念，脸色平复了下来，静静地等待着。
“轰轰轰”
葬魔谷内，地风水火翻腾，仿佛在重炼乾坤一般。魔气从泥土中沁出，汇入虚空，让这片魔地内的魔道气息越发浓烈。
仙秦葬地，众人感受到魔地的变化，俱是焦急无比。但凭他们的力量，即便出手，也只能是杯水车薪。
“该我了。”
正在此时，幽冥石门前，刀剑老人终于出手。
一刀，以天为背，以地为锋。
一剑，承圣道之志，斩绝乾坤。
刀剑齐出，带起刺耳的呼啸嗡鸣，所过之处，魔气被切割成最细小的微粒，然后融入那刀剑之中。
三百里魔气，融入刀剑之中，让刀剑老人的这一击平添三分威势。
五百里魔气，刀锋剑刃染上一抹浑然黑色。
万千魔地，混混魔气皆入其中，一刀一剑骤然化作铁一般的墨黑。
葬魔一谷，天朗气清，宛若人间。
一刀一剑，夺了魔地的魔气，杀上九重天。
“嘶啦”
在王辰颠和魔种的道力轰击下只是被微微撕裂的天穹，轻易地被一刀一剑切开。
“半步踏天！”
王辰颠与魔种相视一眼，皆是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震动。
这般修为，哪怕是放在魔乱的那段倥偬岁月，也足以横行一世了。
不过，他们知道现在不是感慨的时候，很快又收回目光，卷起青儿几人，向那被切开的天穹冲去。
“煌儿，先带他们去器阁，我从幽冥回返。”
刀剑老人大喝一声，待王辰颠和魔种带着众人从天穹上消失后，方才收回刀剑。
“尘归尘，土归土，就这样吧。”
遥望葬魔地山河，刀剑老人低声慨叹，说完弹指击在刀锋剑刃，将夺来的魔气送了回去，而后转身迈入幽冥。
即便是王辰颠和魔种二者，都不敢轻易涉足幽冥。毕竟，他们仍停留在圣者的层次，还未实现真正的大自在。
刀剑老人则不同，以往他道心有缺，导致修为卡在圣境巅峰，无法迈出那一步。后来父子重逢，使得他道心圆满，即使不刻意突破，半只脚也已经迈了出去。
返程中，刀剑老人倒是不急不缓，一方面他正好借助幽冥来跳出人间世对他的最后一点桎梏，寻找落下那半只脚的契机。另一方面则是他从沈煌口中得知幽冥曾遭遇魔物入侵，想看看这里的情况。
结果，让刀剑老人失望的是，在幽冥之地他连一个鬼影都没发现，到处都是茫茫灰雾。
不得已，刀剑老人只得放弃查探情况的念头，一边斩断桎梏，一边朝着来路返回。
“咦？”
忽然，刀剑老人在穿过一片虚空时，隐晦地感应到一抹奇特的波动。
循着波动，刀剑老人拨开迷雾，追溯过去。但让他震惊的是，以他的速度，竟然完全追不上那股波动。
“果然不简单。”
呢喃一声，刀剑老人放弃了追逐，算算距离，差不多也要回到沈家祖地了。
催动刀剑开路，刀剑老人全力赶路之下，不消片刻，一条虚空通道出现在他的视野中。通道另一端，正是沈家祖地。
“老祖！”
沈家三人等得无比心焦，见刀剑老人平安归来，方才松了一口气。
正要上前恭迎，突然，两道炽烈的超脱气意，带着焚炼天地的势，骤然压落而来。
于此同时，一道圣道伦音炸响而来：“器阁沈山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