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

  秦都咸阳，苍穹幽暗深沉，没有半点光明，巨大的城池如同伏地沉睡的巨兽，永沐在黑暗之中。对修士而言，光明本就不是必须的事物，大都是因人的本能而保存下来。所以即便没有任何光亮，城中尸族修士同样活动自如，没有受到任何影响，相反这种绝对黑暗的环境，会让他们发自心底的感到舒服自然，甚至修为的提升速度也会得到微弱的加成。

  作为是黑暗的奴仆，他们本就应该生存在黑暗之中。

  但在今日，咸阳上的黑暗天幕此刻突然撕碎，纯粹耀眼的金色光芒肆意洒落，如东升的骄阳般，瞬间照亮了整片大地。突然出现的光亮，将让无数尸族修士眼珠一阵刺疼，暴露在金光中的身体顿时剧烈颤抖起来，一股股黑烟不断从他们体内溢出，然后在金光下消散不见。在痛苦和惊惧的咆哮中，金光下的尸族修士纷纷逃入最近的阴影中，躲避着光芒的直射。但即便这样，也仍旧无法完全屏蔽金光带来的伤害。他们身体轻轻颤抖，面庞因而痛苦扭曲而越发显得狰狞可怖，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声怨毒暴虐的低吼，但看向苍穹之上那金色源头的目光，却有着无法掩盖的恐惧，那淡淡威压，让他们不敢妄动半点！

  金光下的咸阳城被照亮，即便是那些沉默中的建筑死物，此刻也不断涌出一股股的黑气，然后快速变得腐朽，像是在短时间内经历了千百年岁月的无情侵蚀，最终崩塌倒落。整个大秦都城，便像是一个黑暗的巨兽，在这金光下发出一道道无声的痛苦低嚎。大秦帝宫深处，此刻突然传出一道愤怒低吼，黑色的国运金柱顿时沸腾起来，魔龙虚影眼眸赤红，周身鳞甲骨刺越发狰狞可怕，口中接连咆哮不休！

  “萧晨！你此来咸阳挑衅，莫非是要逼秦、燕两国提前开战！”怡神源的声音森然冰寒，那凌厉杀机根本没有半点遮掩。

  浓郁金光之中，一道身影渐渐出现，他一袭青袍，手持长剑，脸色平静而显得有些漠然。而那金光，竟是从他体内传出，沐浴其间，让他如降世天神一般，浩荡威压激荡长空，沛然不可抵挡！

  来者，正是萧晨。

  此刻闻言，他神色没有半点变化，目光落在大秦帝宫之上，缓缓开口，“即便一战，本皇莫非还能怕你不成。”他声音平淡没有任何情绪波动，虽不高昂，却清晰传入咸阳所有尸族修士耳中。

  大燕之主！

  咸阳尸族修士心脏一阵剧烈收缩，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快速蔓延至全身每一寸血肉，眼中那份敬畏和恐惧不觉更重了几分。大魏旧地一战，萧晨先后挫败黑暗秦帝、仙界之主两人是不争的事实，乃大千界中，公认的真灵境下第一强者。即便在他们心中，怡神源陛下乃是至高无上的存在，却也不得不承认，萧晨确实有来咸阳嚣张放肆的资格！

  大秦帝宫中翻滚的黑气气息更加剧烈，似是就要沸腾一般，这是怡神源就要出手的征兆。萧晨手中剑锋缓缓抬起，再没有其他的动作，却有一股极端危险的气息骤然破体而出，像是沉睡中的凶兽，此刻露出了自己隐藏起来的獠牙。剧烈翻滚的黑暗气息突然一顿，然后在不甘中缓缓平复。

  “你来咸阳究竟所为何事？”怡神源声音依旧冰冷，但他此刻的举动，已经选了退让。

  整个咸阳突然安静下去，无数尸族修士失望于陛下的表现时，对大燕之主的敬畏更加浓重。能够逼迫陛下退让，这本身便足以证明他恐怖的修为。

  萧晨对他的选择似乎并不意外，没有任何停顿，淡淡道：“本皇爱妻沉睡，此事是否你暗中出手？”

  他声音平静，但隐藏在其中的，却是冷冽强悍到极致的杀意，一旦被他察觉到任何不妥，等待他的将是不惜代价的疯狂搏杀，对这点怡神源毫不怀疑。所以他同样没有犹豫，干脆道：“并非本帝。”

  “口说无凭。”

  怡神源稍作沉默，才继续开口，“本帝以大秦国运起誓，所言绝无虚假，否则甘受国运反噬，万死无生！”

  他开口之时，大秦国运与他之前顿时传出几分异样波动，这点并未瞒过萧晨的感应，但很快一切归于平静。萧晨皱了皱眉，看来此事当真非怡神源所为。他沉默少顷，突然道：“你可有办法救治她们？”

  怡神源突然冷笑，“即便本帝说有，你就当真敢将她们交到我手中？”

  “敢。”萧晨淡淡开口，但这份平静却代表着某种绝然。

  怡神源心中一跳，他知道萧晨没有说谎，潜在的意思是如果她们出现任何意外，他会不惜一切代价毁了他，哪怕自己同样难逃一死。而且他确定，萧晨真的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所以在短暂沉默后，怡神源道：“本帝的力量乃黑暗之源，可以吞噬改变一切，就算出手能够将她们唤醒，她们也会永坠黑暗之中，而不再是原来之人。若你想要尝试，本帝可以出手。”

  萧晨沉默，“她们会成为你的仆从？”

  “不错，从身体到元神，都将遵从我所有的命令，永远无法背叛。”

  萧晨沉默了更久，他突然转身脚下一步迈出，挥手撕裂空间离去。耀眼金光随之消散，却有淡淡声音在空中回响，“本皇不在时，你最好不要选择出手，否则我会回来找你。”声音滚荡，久久不曾散去。

  这是他的警告。

  怡神源回以冷哼，脸色变得无比难看，但心中却没有想要去挑衅萧晨的意思，至少在他没有足够的力量抗衡或者击败萧晨以前，他会选择隐忍。不过他相信过不了太久，局面就会发生改变！但无论他承认还是否决，今日的事情，都像是一个响亮的巴掌，打在了他骄傲的面庞上，火辣辣的疼！他以为自己得到黑暗之源，成为大秦之主，就有了轻易抹灭萧晨，乃至一统大千成就万世伟业的力量，但现实却是这样的冷漠与嘲讽。

  “萧晨！本帝看你还能嚣张到什么时候！”低吼在大殿中回响，透出无尽怨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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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开咸阳，萧晨没有再去注意怡神源半点，他身影在空间之中穿梭，向仙界呼啸行去。之前与怡神源的对峙，想必仙界之主应该已经察觉。

  他身影自星域中浮现，平静停下脚步，抬首向前。

  浩浩汤汤天地元力汇聚，凝聚成仙界之主身影，他脸色阴沉，却直接道：“你爱妻之事，非孤出手所致，若你需要，孤可以立下誓言，若所言有假，终生难以恢复巅峰之境！”他这誓约，比较怡神源有过之而无不及，毕竟罗云巅峰时期乃是踏入真灵层次修士，恢复虽然困难却并非没有可能。也正因为如此，誓约才显得越发严重。

  萧晨缓缓点头，“本皇信了。”

  仙界之主心中突然感到一阵轻松，随即为自己生出这种感觉而感到羞怒。尤其看着他手中所握长剑，感应着某种熟悉而又陌生的气息，他面庞变得更加僵硬，绷着脸道：“既如此，燕主慢走，孤便不送了。”

  “等等。”萧晨突然开口，“本皇相信仙界之主并非出手之人，却想问一句，你可有办法，将本皇爱妻唤醒？若能做到此事，本皇愿以一国之地作为回报。”

  仙界之主皱眉欲要拒绝，只是看着萧晨平静的面庞，他迟疑了一下，还是冷漠着缓缓点头。

  灵光微闪水晶宫顿时出现，四女安静躺在其中，如今正在沉睡间。萧晨目光温和在她们脸上扫过，意念微动操控水晶宫上烙印的本源力量退让一些，露出一道缝隙。

  “仙界之主，请。”

  罗云犹豫了一下，还是探出一丝神识，钻入水晶宫中检查四女沉睡的根源。他没有耍任何手段，否则绝对瞒不过萧晨的双眼，而水晶宫上加持的三道本源力量，一旦爆发，足以将他探出的神识直接抹去。若非如此，萧晨也不会放心让他出手。

  片刻后，罗云眼眸猛然张开，面无表情道：“融入元神的阴寒力量是导致她们沉睡的原因，但这股力量已与元神彻底融合无法剥离，孤无能为力。”

  萧晨没能从他脸上看出不妥，却还不想放弃，“若仙界之主可以出手，本皇愿不惜代价。”

  “孤已说的清楚，燕主不必多言。”仙界之主淡漠开口，“若无他事，孤先走一步。”

  萧晨心中一黯，他拂袖将水晶宫收走，“且慢，本皇还有一事。”

  罗云眉头一皱，“若与此事有关，燕主不必多言。”

  “不是。本皇知仙界时期，存在各种珍稀神丹妙药，孤想要讨一丹药，此丹要能助枯木新生，可修复大损本源补充损耗生机，使人重获新生。”

  仙界之主此番倒是没有迟疑，皱了皱眉扬手打出一枚玉简，“丹名先天大道，取天地灵物炼制，有逆天之效可助人重塑本源，兼之洗精伐髓等同重获新生，比较燕主所求有过之而无不及。然此丹在仙界时期便属珍奇之宝，如今仙宫内亦无剩余，玉简内乃此丹配料与炼制之法，燕主可自行搜集材料炼制。”

  萧晨感应中玉简并无不妥，这才探出神识进入玉简，略微一扫便将其中记载内容尽数记住，他本身对炼丹一道便有一些了解，细细推敲了一番并无不妥，这才拱手道：“如此，本皇先行告辞。若日后本皇不在蓟都，还请仙界之主莫要寻衅出手，否则本皇必会归返亲往仙宫，向仙主讨还。”言罢，他伸手撕碎空间，转身离去。

  仙界之主感应着他气息远去，眼中一阵阴晴不定，半晌后方才冷哼一声，元力分身直接消散，神念已瞬间归返本体。仙宫中，他眼眸猛地张开，精芒闪耀，杀机疯狂翻涌，“昆吾子，孤终于找到你的痕迹了！看来，这些年来你也在暗中布局，那便看看，这一次你我究竟谁更快一步！”

  “有朝一日，孤一定会杀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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