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不让进的菜园子
晚上快睡觉的时候师傅由给我讲了一个鬼故事,讲的是夜半停不下来的敲门声。
说实话,师傅讲鬼故事绘声绘色的,还真吓人,我蜷曲在被窝里,浑身发冷,就用被子捂着脑袋,耳朵听的都是师傅带着嘲讽的笑声。我赌气,不想让他看到我生气的脸,就蒙在被窝里不出来,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晚上也不知道是啥时候,我就醒了过来,我睡的屋子,外面就是厨房,一面火墙,两面土墙,门和窗子在一边,走出去就是做饭吃饭的地方。
透过窗户,我隐约看到外面的长明灯亮着,玻璃上雾气蒙蒙的,仔细听,滋滋啦啦的声音,就像有人把水浇在炉子的铁板,瞬间蒸发的那种声音。
不知道为啥,我跟着了魔一样,盯着那平白无奇的窗户看,感觉那个窗户上,有一双眼睛在窥视着我。
这个时候,外面传来师傅略带沙哑的声音,也不知道在跟谁说话。这个家里可只有我和师傅两个人。师傅在问:“你儿子吗?”
问过这句话,略微停顿了一段时间,师傅才感叹着说:“战死沙场了,赶上战争的年代,谁也没有办法不是。”
这句话一说完,我就觉得冷风阵阵,直往骨头里钻,我赶紧把被子裹紧了,闭着眼睛,想睡觉,可是越是想睡,就越精神。心里深处还有一种好奇劲儿,耳朵不受控制的支着。
这个时候,我又师傅在叹气。
“既然你碰到了我,就是一种缘分,下辈子转个好人家。”
师傅这句话一说完,外面滋滋啦啦的声音就更响了,刚开始,我隐约借着油灯的亮,还能看到外面师傅的影子,那声音一大起来,就什么也看不见,那种声音就好像开着收音机收不到信号一样。
这个时候,我听见师傅说:“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无论哪个世界,没有规矩不成方圆,都是苦命人,别和一个孩子为难。”
我咬着嘴唇坐了起来,不想让自己做个孬种。我想出去看看,可是腿跟没长在自己身上一样,怎么也拖不动。
“师傅!”
我拼命喊了一声,外面的师傅听见了,急的声音都变调了,冲着说:“小兔崽子,这没你的事儿,赶紧睡觉去。”
“我……我……”
我说不出话来,耳朵里全是尖锐的声音,就像有人用尖锐的东西在划玻璃,刺耳,身上起鸡皮疙瘩。
雾蒙蒙的窗户,也在这个时候,出现痕迹,感觉用手指在上面画画,但却看不到手指一丝的痕迹,那副画慢慢的成型,特别粗糙,锯齿一样的圆,上面有鼻子有眼,嘴的位置是一条贯通的线。像紧闭的嘴,还挣扎着张开,玻璃不堪重负的颤抖着,慢慢被撕裂出一道缝隙,鲜艳的血液,顺着缝隙往外流。
也许我昏倒了,也许它攻击我了,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天亮了。师傅就睡在我旁边,胡噜打得山响。我赶紧往外跑,一切如常,仔细看窗户,玻璃上连个细微的伤痕都没有。
我赶紧把师傅推醒,师傅翻了一个身,不情愿的说:“让我睡一会儿,昨天喝多了,不舒服。”
“师傅,师傅,昨天晚上和你说话的是谁?”
听见这句话,师傅半睁着眼睛看着我,然后突然笑了,在我的屁股上踢了一脚:“这家就两个人,我晚上能和谁说话,你小子做梦了吧。”
我琢磨着,怎么也想不通,那个时候,知识有限,对于鬼神也是一知半解,总听大人们把鬼神们传得玄玄乎乎的。
看着我不吱声,眼睛发直,师傅就乐呵呵的笑,还给自己卷了一颗烟,问我最近经常去哪?我说隔壁赵爷爷家。赵爷爷家的儿子,在城里发了财,给他买回来一个14寸的黑白电视。我跟着魔了一样,天天去赵爷爷家蹭电视看,不止我去,村里好多人都去,赵爷爷家的小屋里,挤得满满腾腾的。
师傅和我说:“咱俩早上溜点馒头,吃点咸菜,然后去你的赵爷爷家看看。”我听师傅这么一说,就愁眉苦脸的,师傅纳闷的问我:“咋了。”我吞吐半天才说:“我想吃馒头蘸白糖。”师傅听了乐得够呛,看我们家没白糖,还去小卖铺给我买了一袋棉白糖。
吃完早饭,我们就去了赵爷爷家,师傅的眼睛跟贼似得,提溜提溜的转,也不知道在瞅啥。赵爷爷是个挺好客的人,虽然他不认识师傅,但看到师傅带着我,又听说我妈妈病了,对师傅还是客客气气的。
师傅卷了一根旱烟,给赵爷爷也卷了一根,嬉皮笑脸的和赵爷爷说:“我带孩子晚上也没啥意思,想晚上来你家看看电视。”
赵爷爷爽快的说行,师傅就带着我回家,刚走出,就说肚子疼,然后往厕所跑。村里的厕所一般都在菜园子里面,师傅从厕所出来之后,和赵爷爷说:“赵大哥,我看你家的园子,比小峰他们家还荒呢。”
赵爷爷听了,笑得有点尴尬,和师傅说:“家里就一个儿子一个闺女,闺女嫁到了别的村,小儿子也去城里打工了,他老两口身体也不好,就没种园子,吃啥菜,都是从自己弟弟的园子去摘。”
师傅点点头,说了句晚上过来,就拉着我离开了。
回来以后,师傅就问我,晚上都看啥电视,我想了想,学着大人叹了一口气,然后才和师傅说:“我喜欢看西游记,可是别人都看其他节目。”
师傅拍了拍我的脑袋,和我说:“今天你就要看西游记。”
“那么多人,都是大人,他们肯定不听我的。”
“不听你就打滚,使劲的作妖,使劲的闹。”
我有点纳闷,其实我很懂事,知道这样做不对,但师傅都教给我了,我也只能这么做。到了晚上,师傅和我一块去的,果然和平时一样,大人们没看放映了很多遍的西游记,换了另一个频道看其他节目。
师傅用手指捅了捅我的腰,让我开始闹,我一咬牙就闹了起来,闭着眼睛在地上打滚,搞得大家都心情不好,还有人吼我,我吓哭了。我眯着眼睛想找师傅,发现师傅根本不在。还好,赵爷爷疼我,护着我,最后把频道换了,换到我喜欢的西游记。
师傅也不知道去哪了,过了好一阵子才回来,回来之后,就给大家赔礼道歉,说我不听话。我真的挺委屈的,让我这么干是师傅,大声说我的也是他。说完之后,师傅还把我拉走,连西游记都看不了。
把我拉回家之后,师傅变了脸,眉开眼笑的使劲夸我,然后笑呵呵的拿出一个东西。看上去像一个鸟,有点像黄金的。师傅告诉我,这东西叫步摇,就是古代女人的饰物,一般情况下就是定情信物。
古代所谓定情信物是两个,一个给男的,一个给女的。在那个时代,男的收到的定情信物是戒指,女的收到的定情信物是步摇。
拓跋鲜卑时期,也是一个女权社会,女人不用为男人陪葬。婚姻也存在着各种形式,但是,就算最混乱的婚姻形式,也有真正相爱的人。女人在萨满面前发誓,一生都不嫁,死后为夫君陪葬,让萨满用秘法把自己的灵魂禁锢在定情信物上,永生不朽。
一般得到这种殉情的陪葬品,就和中了诅咒一样,这种凶灵会把一家人都弄死,我们一般都叫这种死法叫阴魂不散。
但有一种方法,能将这种诅咒暂时性的解开。两个人发誓永生永世不分离,哪怕将他们分开,他们也会不停的寻找对方,不惜一切办法,哪怕被坏人利用。
师傅还说,老赵的儿子挖出了这对宝贝,也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方法,竟然将一对有情人,硬生生的分开,他拿走了那个戒指,把步摇用黄符镇压,然后埋在了自己家的菜园子里,他一定嘱咐了父亲,无论如何不能在自己家的菜园子种菜。
听了师傅的话,我目瞪口呆,虽然我很小,但我知道,赵爷爷家其实就今年没有种园子,他家的赵勇也是今年才出去闯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