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攻心
“主子?!”路子辰大惊,忙探身将人扶住,与此同时动作熟练地从怀中取出一粒药丸,送到了萧誉唇边。
萧誉接过,衔在口中咽下。他微微合了眼眸平复着自己的气息,纤长的羽睫在急促的呼吸下如同蝶翼一般,脆弱而轻微地颤抖着。
路子辰目不转睛地看着他,隐约明白了对方会有如此大反应的缘由。就好比一个水平如镜的湖面,只因为一个小小石子的落入,便能激荡起一层层无尽的涟漪。
主子,当真和过去有些不一样了。
虽然自始至终,萧誉都是一副温润如玉,平和谦恭的模样,但过去的他,心思却极深,为了复仇可以不择手段。
而如今……具体哪里不同,路子辰一时又说不出,只觉得他的眼光没有过去那般幽深而不可测了。
骨子里有什么东西变了。
“主子……”迟疑一刻,他犹豫着想说什么,却被萧誉再度打断。
“让叶惊尘过来,马上……”声音嘶哑地,他再一次重复了自己的话。
路子辰本想说,自打战事起的这一段时间里,叶惊尘都在战场上负责和沙摩多人马的沟通协作,此刻两军交战正酣,他定然是回天乏力才对。
然而他也很清楚地看到了萧誉眼中的坚定之色,迟疑片刻,只低声道:“是。”
萧誉身体不济,虽然周围有诸多高手相伴,但路子辰终究不放心,不肯轻易离开。他便出了马车,唤人送上了纸笔,快速地写好了一张纸条,递给一个属下,道:“立刻送到叶师兄那里,刻不容缓。”顿了顿,又不放心地言语嘱咐了一番,“请他见信务必回来。“tqR1
那高手领命,将纸条攥在手中,纵身一跃,人便已经消失在了密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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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池边缘,喊杀声枪炮声响成一片。
沙摩多一身劲甲,人高马大地立于不远处的一块高地上。他扶着腰间的长剑,看着自己的人马如潮水般一波一波地涌上城头,又纷纷零落而下。
叶惊尘站在他的身侧,虽是在战场上却全然没有一点打仗的模样。他依旧红衣胜血,黑发如墨,面上那银色的面具不知在何处沾了血,翻出银红色的光,妖冶非常。
转头看向沙摩多微蹙的眉宇,他不急反笑,“这地方,果然是易守难攻。”
沙摩多扭头看向他,道:“看来祈晟之所以选在此处与我决战,便是有意消磨我等的锐气。”攻城已经接近一天,自己这边的人马废去不少,而那边却依旧死守不出,连祈晟本人的半点影子更是也没有瞧见,看来便是笃定了不正面交锋。
照此下去,着实不是一个划算的的买卖。
故而顿了顿,他问叶惊尘,“不如改为围城,不知太子和叶公子以为如何?”
梓国人掌握着大胤最详尽的情报,从地理到人文无所不包,并且叶惊尘很懂得如何将这些情报最严密地保管起来,只在合适的时候放出一二,这样便能确保沙摩多始终对他有所忌惮,在事成之前不能轻易地过河拆桥。
加之沙摩多习惯在草原作战,对于攻城一事稍有欠缺,故而在重大的决策上,也会和叶惊尘商量一二。
听了他的疑问,叶惊尘道:“据我所知,这贺州之所以号称是大胤北方最坚固的城池,便是因为它易守难攻……而且,几乎没有可乘的弱点。”也就是说,没有小路,没有密道,能进出的只有东南西北四道大门。
沙摩多闻言微微眯起了眼。
叶惊尘身手微微摸索了自己的面具,笑了笑,继续道:“所以,这座城池若要拿下,不可攻城……只能攻心。”
沙摩多眉宇间沟壑更深。一时间,他似乎能顺势想到什么,但却冥冥之中有个念头,不希望他去刨根究底。
而叶惊尘似乎也不打算告诉他进一步的打算,他只笑道:“依在下之见,可汗也不必急于攻城。敌在内,我们在外,主动权在我们手中,大可……徐徐图之。”
沙摩多若有所思。正此时,只见身后的林间想起窸窣的人声,他警觉地回过头去,手也扶上了腰间的剑柄。
一旁的叶惊尘却伸手轻轻将他一拦,道:“可汗不必惊慌,是我的人。”顿了顿,稍稍扬声道,“下来吧。”
语声落下,一道影子已经无声地落在了地面。
一人单膝跪地,朝叶惊尘抵上一物,道:“公子。”
这般加急送信过来的,除了萧誉不会有别人,叶惊尘没有多问,接过纸条展开,目光波澜不惊地扫过,自始至终面不改色。
沙摩多在一旁看着,并未从他的神情中看出什么异样来,便也没有发问。
而这时,叶惊尘已经合上了纸条,放在手中一握,片刻间,那纸条便化为粉尘。
他冲那送信的下属道:“此事我已知晓,你先回吧。”
对于他这样的反应,那属下不禁微微一愣,毕竟路公子还亲口嘱托了他,务必让人即刻回来。可转眼看向旁边,沙摩多正在一旁,他不便多说什么,只能欲言又止地看向叶惊尘。
叶惊尘微微眯起眼,重复道:“去吧。”声音比之前略略低沉了几分。
心知对方已然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只是另有打算,那属下只得奉命离去。
下属离开之后,叶惊尘仍只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转身对沙摩多一拱手,道:“有些私事,先行告退了。”
沙摩多颔首,目光却一直追随着叶惊尘离去的背影,直到它消失不见。
然后他唤来一人,低声吩咐道:“跟着他。”
直觉告诉他,有事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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属下回去复命的时候,萧誉已然昏睡过去。
听了他的禀告,路子辰没有多说什么,只一颔首,表示知道了。
心下却微微感叹:不知为什么,他觉得太子变了,而师兄却越来越像当年的太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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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倾娆来到约定地点的时候,黄昏已过,天色是一种介于橙黄和黝黑之间的灰。
举目遥遥看去,故人亭独自坐落在蜿蜒崎岖的小溪流畔,带着一种落寞的气息。
离约定时间还有半个时辰,楚倾娆翻身下马,一言不发地原地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