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尽上苍

  “第一代上苍的来历无人知晓，代代上苍口耳相传也只留下一些模糊的记载，传说第一代上苍十岁便开始做商人，短短三年便已经富可敌国，钱财对他来说当真便是如粪土一般，他知道按照他的经营方法持续下去，天下财富都将属于他。没多久他便散尽家财转而武道双修，也许是三年，也许是五年，一代上苍的武功便已经达到连自己都觉得恐怖的境界，抬手掷象、翻手伏虎、日行千里的传说于他来讲不过是平常，当年武林中公认的十名巅峰高手联手连他一招都接下不，而他的修道之路更是一日千里，十年便大成，被修道之人奉为祖师，很长一段时间内一代上苍都觉得日子过得索然无味，他非常苦恼，因为无论他做什么，都可以在短时间内登峰造极，达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境界。”

  “直到有一天，他大彻大悟，突然有了一个极其疯狂的追求，他要挑战一件不但他从来没有做过可能做不到，这世上恐怕也无人能够做到的一件事，和这件事相比，这世间的一切名利浮华都如过眼云烟，不值一提，他要超凡入圣，成为主宰世间一切的神！他要成为上苍！于是，他穷尽一生精力，建立了上苍阁，成为了第一任上苍，若干年后，一代上苍留下传人便破天而去，上苍阁则世世代代传承下来，代代上苍都继承了他的意志......”

  上苍阁中，老者正在给青渊介绍上苍阁的来历，青渊则悉心听着。

  自青渊决定拜老者为师后，老者便带青渊来到了上苍阁，令青渊意外的是，上苍阁竟然建立在离无忧镇千里之外的一座雪山上，雪山之上，一栋栋阁楼鳞次栉比，灯火通明，人来人往。

  而在上苍阁中，什么奢华之物都没有，有的只是青渊意想不到的一种东西。

  书。

  阁里每一处地方都堆满了各种各样的书籍，而阁中用以照明的东西也不是蜡烛，而是水晶石，只是上苍阁中的水晶石和普通的水晶石不同，上苍阁中的水晶石都被历代上苍开过光，可以发出柔和的亮光，既能照明又不刺眼，维持的时间又长。

  在上苍阁中住了数百人，除了历代上苍外，其他人都被称为“无常”，这些“无常”平日里都在不停的搬运、整理和抄写书籍，将它们整理归类并更换上苍阁中的水晶石，保证光明照亮上苍阁每一个角落。

  天老告诉他，这些“无常”全是为上苍阁服务的，却并不是他的手下，身为“无常”，每个人的本事都十分不凡，每个人都有不同的任务和分工，他们在江湖中名声不显，但通过他们，却可以知道和操控整个江湖的事情。

  “上苍之所以无所不能，乃是因为他无所不知，上苍阁的藏书包罗万象，上苍的智慧、能力全部来自于这些书籍，从今以后，你便在这里读书，将它们完全消化吸收。”

  这是天老给青渊简单介绍过上苍阁之后交给青渊的唯一任务。

  “我需要多久才能除掉慕容冲？”

  青渊有些迫切。

  “上苍劫罚，有快有慢，对付邢三那种不入流的无赖，只需要半柱香，可要对付慕容冲，则需要数年才可。”

  “数年？那么久？”

  “那慕容冲也是一位百年不遇的奇才，他十岁师从无名拳师，开始接触武道，半年后老拳师教无可教，乃云游四海，以自然为师，观天地山川，察虫鱼鸟兽，十三岁小有成就，十八岁则已经可以和江湖中一流高手相搏不落小风，二十岁初创绝学慕容八式，便败尽当时名震武林的各派名宿，其后一年，接连击败老一辈高手无数，建立慕容宫，如今二十五岁，便已经被公认为武功天下第一，武中之神，世间再无敌手！今年年初，慕容冲又悟出鬼影飘风这种绝世身法，一瞬百丈，追则无人可逃，退则无人能追，慕容宫也如日中天，成为天下第一大势力。”

  随口介绍着慕容冲的生平，老者笑道：“除此之外，那慕容冲还是一名修道者，武道双修，战力全开，就算对上巅峰时期的一针婆婆也不落下风，能用数年时间除掉他，已经算快了。”

  天老如此回答，青渊沉默半晌后，便不再多问。

  此后，青渊在上苍阁中唯一的一件事情便是读书，读无穷无尽的书，这些书包括武功秘籍、修道秘术、医术经典、毒物大全、江湖轶事、各国历史、门派秘闻、人物记载等等数以万计、琳琅满目，应有尽有，不管是已经失传千百年的秘闻，还是刚刚面世的消息，事无巨细，一览无余。

  每每读到那些不为人知而又丑陋不堪的秘密，青渊都感到惊心动魄、气血翻腾，杀机大起，他实在难以想象，在这朗朗乾坤下，会有那么多黑暗、卑鄙和难以想象的肮脏之事，面对那些曲折离奇又血腥无比的故事，青渊一度觉得那些事情超出了自己的想象，就算是梦中地球上那些名垂千史的小说家看到这些也会觉的自愧不如，任凭他们笔下如何天马行空、妙笔生花，相比那些真实，他们的故事都是土鸡破瓦，难登大雅。

  那些匪夷所思的真实，和青渊的认知完全背道而驰，每次读到心痛难忍时，他愤愤不平，几乎难以呼吸，若是没有“赤心诀”相助，青渊都觉得自己无法再读下去。

  对此，天老只是微笑不语，并不参与，青渊所看过的，他都看过，青渊所经历的，他也经历过，青渊正在走的是上苍之路，能坚持下去，他就有机会成为上苍，坚持不下去，他就只能是上苍之路上的一具枯骨。

  这些事情，天老虽然没有明言，可青渊心里一清二楚。

  自从知道上苍的秘密，他就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下去，那就是成为上苍。

  除此之外，还有一条路，那就是死，连成为“无常”的机会都没有。

  可是死，并不是青渊坚持读下去的动力。

  婆婆的死，才是。

  随着读的书越来越多，久而久之，青渊再看到这样的事情已经不再心绪波动，仿佛那些都是故事，都是纸上的事情，世上根本不曾发生过，他已经渐渐麻木了，他不再为受冤惨死的官员感到悲愤，不再为受到逼迫生不如死的人们揪心，不再为禽兽不如的恶人咬牙切齿，他只是当这些是故事，他读这些，也不是为了他们伸张正义，他读这些，仅仅是为了让自己能有力量去为婆婆复仇。

  他发疯似的去读关于慕容宫和慕容冲的一切信息，强迫自己去了解他们，分析他们，从而找出他们的破绽，好对付他们。可随着对慕容冲越来越了解，青渊才越来越坚信，想要为婆婆报仇，只有成为上苍才有机会，除此之外，要对付慕容冲，目前来看，无解。

  读到修道秘闻的时候，青渊才知道，原来修道者的修行之路，从练气开始，接着筑基、金丹、元婴、化神、渡劫，一步比一步艰难，而他们所在的世界，书中有记载，名为道灵界，自从千年前第一任上苍渡劫而去后，天地间的灵气就开始骤减，再不适合修道，而第一任上苍渡劫后去了哪里，典籍也无记载，只有历代上苍推测，在道灵界之外，还有许多其他世界存在。

  据记载，一代上苍离去前曾在上苍阁留下一条道路，如果后继上苍能参悟上苍真意，便可触发通道，离开道灵界。

  历任上苍都视一代上苍为心中真正神明，想要参悟上苍真意追随一代而去，可是千百年过去，别说参悟上苍真意，就连修道都已经无法进行下去，除一代外，历代上苍成就最高的也不过到了金丹境，本来金丹境的修者可坐拥五百年寿元，可这片世界灵气稀薄，难以维持结丹寿元，结丹后寿命也不过堪堪两百载。

  时间最无情，随着时间的流逝，一位位惊才绝艳的上苍坐化为一抔抔黄土，一个个瑰丽玄奇的神话风化成一捧捧流沙，曾经不朽的事迹，渐渐风霜成无关痛痒的故事，在后世轻描淡写的流传；曾经渡劫的传说，也渐渐沧桑成清幽缥缈的模样，在少数心中不甘的上苍梦中辗转。

  到如今，历任上苍，早就不再执着于上苍真意，也许，所谓的上苍真意，是一代上苍给继承者们留下的笑话罢了。

  “这慕容冲武道双修，年仅二十五岁，不仅武功早已登峰造极，修道更是已经筑基，二十五岁，呵呵......真是让人绝望啊......”

  千年前灵气充裕时，一些天资不凡之辈想要筑基也是历经艰难，筑基时大多年过三十，没想到在这灵气匮乏，不适合修道的年代，慕容冲仅仅二十五岁就已经筑基，不但如此，他还在武学之上登峰造极，武力不下筑基，这样的一个人，如果放在千年前，恐怕又是一个渡劫离去、名垂千古的传说吧。

  越是了解修道的艰难，青渊对慕容冲越是佩服，越是绝望。

  绝望之余，他也渐渐开始感到了兴奋。

  这样一个百年不遇、武道双修的绝世奇才，杀了他，自己就是真正的上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