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战的血

  事后我身边的战士都在奇怪一件事：为什么那个越军团长在最后关头要把通知炮兵的事告诉我们。

  要知道越军团长这一招的确很绝……他们看起来是要投降，其实事先已经根据自己对地形的熟悉将坐标通知了后方的远程炮兵。然后等我们这一干人被他“团长”这个头衔吸引过来的时候……就是远程炮火将我们一古脑的炸飞的时候！

  当然，因为他需要时间将我们“吸引”过来，所以他事先跟炮兵约好了过几分钟再实施炮火覆盖。

  我承认我的确是没有想到这一点……而且事情如果按这样发展的话，很有可能在这最后一刻我们中的许多人都要跟着越军团长一起被炸上天，毕竟有目标、有针对姓的炮火覆盖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就像我们朝越军打出空爆弹一样……

  但我对越军团长会把这事通知我们却一点也不感到奇怪……虽然这件事的确值得奇怪。

  有句话叫“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但这句话在战场上却并不适用……在战场上已经发生过太多太多临死之前还要拉几个敌人下去垫背的事了，他们彼此之间更多的是仇、是恨、是愤怒，所以巴不得自己的死也能给敌人带来痛苦，而且是越惨重越好！

  但也并非所有人都是如此……就比如说这个越军团长！

  在那一刻，我觉得自己是完全理解他的感受……这场战斗胜负已分，这就像是在下一盘棋，一盘棋的输赢与被吃掉的棋子多少并没有太大的关系。就像这场战斗再多死几个人也无法改变战局一样。

  我相信这越军团长就是以下棋的心态去看待这场战斗，所以他才能不被愤怒所左右，不被仇恨蒙住了眼睛，所以他才可以在战场上以第三者的角度去指挥并对待。

  这是一种心态，有点超凡脱俗的味道……我承认自己做不到这一点。不过我相信，如果越军指挥官个个都像他这样……那就非我之福了。

  但是……现实是这越军团长又是越军的一员，他身上又流着越南人的血，所以他不能跟我们一起离开战场……

  这一点我从他的眼神就可以看得出来，所以我并没有再劝他什么，我很清楚这时候所有的劝说都是徒劳。

  我和战士们驾着装甲车还没走远，就听到天空传来一片炮弹的啸声，先是几发炮弹在附近炸开，接着很快就是一大片……在炮弹的火光中，我看到那越军团长几乎就是正对着那些打向他的炮弹，就像投入母亲的怀抱那样十分平静地等待着炮火的来临……

  我不知道需要多少勇气才能像他那样从容赴死，但我却知道这值得敬佩，虽然严格来说他是我们的敌人。

  在那一刻，我几乎就不敢相信自己曾经在战场上打败过他了。

  这名越军团长对我的影响还是挺大的，以至于等我们再次回到了5186高地的时候我的脑海里也一直在闪现着他在炮火中的最后一幕。

  5186高地这时已经是一片欢呼，正所谓站得高就看得远，在高地上的他们当然对整场战斗的进展了解得一清二楚，这时一见我们回来驾着装甲车驶回山坳，就个个挥着手朝我们致敬，杨杰等人工兵也跟了出来迎接我们，于是整个高地都沸腾了。

  不过战士们的这些欢呼又是保守的，高地上的战士们都是在战壕边缘挥手，杨杰等工兵都只走到山坳口……

  这当然是正确的，原因是战斗还没有结束……我们在训练的时候就说过了，除非是战斗结束，否则在任何时候都不要放松警惕。

  从这一点来说，我们之前的训练还是相当有成效的。

  不过这一次我们的担心似乎是多余的，因为越军这时很明显再也没有发起另一次进攻的能力了，确切的说应该是没有办法赶在坂旺的越军崩溃之前再次组织起一次进攻……

  步兵……我军有强大的炮火挡着，明确的说就是只要我军有炮弹，再多的越军步兵上来也没用，更何况我们合成营还有坦克。

  炮兵，越军火炮在之前的炮战中已经损失了不少，更何况其就算有炮……那炮弹也炸得差不多了，想打也没多少东西可以打了。

  装甲部队就更不用说了……越军的坦克和装甲车在桐棉及刚才的一阵混战中已经可以说是损失惨重，越军的坦克本来就不是很多，这可以从他们的装甲部队还在用美式坦克充数可以看得出来，所以一时间当然也就没法再组织一支有进攻能力的装甲部队了。

  正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越军现在就是再有什么谋略也会苦于没有部队或是没有炮弹可用而无能为力了。

  再加上我军方向的两个团这时又加紧对越军481高地和544高地的进攻……这时应该说越军的弹药还没有耗尽，但后方装甲部队全军覆没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到前线……确切的说是越军看到，毕竟这场战斗可以说是关系到他们的生死，所以越军也在高地上盯着这一面看，或是用各种手段在第一时间打听到消息。

  于是……他们也就知道想要拿回5186高地是没有希望了，这个希望一破灭也就等同于坂旺的失守，接着很快就是全军士气的瓦解。

  士气这个东西就是这样，尤其是对于一支部队来说，一旦士气低落就会像是一个失去奋斗目标或是丢了魂的人一样，就算是做着自己擅长的事也老是出错。

  坂旺地区的越军就处于这种状态……虽然他们是王牌部队，虽然他们个个值是从战斗中走出来的老兵，但一缺乏弹药二看不到胜利的希望，于是很快就坚持不下去开始撤退。

  不过320师毕竟就是320师，就算是在这种情况下也还是没有发生混乱……

  后来我从黄军长那了解到的是……越军两个高地都留下一个排，越军把大部份的弹药都留给了这个排，他们的任务就是坚守阵地直到的大部队撤退完毕！

  这个其实就是我们所说的“死亡任务”了……顾名思义就是接到这种任务基本就只有“死亡”这一个结果。

  当然，说的时候一般不会这样说，而是“坚守到大部队安全撤退”甚至还有可能会给点安慰，比如说“会以炮火掩护你们撤退”之类的……但试想，这一个排要面对的是一个团的敌人，而且还是要坚守一段时间……那等到大部队安全撤出的时候，这个排早也被团团围住了。

  战局也正是像我想像的那样发展……越军那两个排的步兵最终还是没能幸免，不过听说他们打得很顽强，一直打到最后都没子弹了还挺着刺刀朝我军防线冲，还有的就是在连“光荣弹”都省着用……

  这里的“光荣弹”指的就是自杀用的手榴弹，中越两国都有，尤其是中国要上战场的女兵就更是普遍，往往是战斗一开打上级就会最先给女兵发光荣弹……这并不是说中国不人道，而应该反过来看……中国女兵一旦被越军俘虏之后就会遭到非人的虐待，所以最先给她们发光荣弹就正是因为人道。

  这玩意往往就是用绳子打了死结死死地绑在身上的，这么一来敌人想抢也抢不走，要自杀的时候就只要把弦一拉……甚至还可以冲到敌人人群中同归于尽，可以说是即简单又方便又快捷……

  可越鬼子就更绝，他们在没弹药的时候把这光荣弹也割下来用了……然后自杀的时候，就四、五个人围成一团，在中间拉响一枚光荣弹！

  我是不敢去想像那种惨景……这世上最可悲是什么？最可悲就是连死也要计划着死，也可省着死！

  跟这些比起来，那和平世界里的悲欢离合又能算得了什么？！！

  不过越军这两个排的牺牲也是有价值的，因为他们利用地形的优势把我军两个团的兵力死死地拖住，以至于我军没有多余的兵力去追击越军撤退的部队。

  真要说有什么部队能去追击或是围堵越军部队的……那就该属我们这个合成营了，但考虑到5186高地关系到整场战役的胜负，甚至可以说一旦失去了这个高地战斗结果也有可能就此改变，于是思考再三黄军长还是没有让我们去拦截越军的撤军。

  于是我们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越军在夜色的掩护下绕开5186高地从坂旺撤出，我军能做到的就只有用炮兵对越军可能的撤退路线一阵乱轰……

  不过这似乎也不是件坏事，因为我们的战略目的已经达到了……坂旺已经被我军收复，320师王牌部队这个招牌也砸在我们手里，那么多杀几个人……也就是少了几条人命而已，对整个战场局势都不会有任何的影响。

  有影响的，就是那些那些原本要死的、伤的及其他们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