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囊中羞涩
听着李清羽的厉声斥责，还有门口围观群众的交头低语，窦掌柜眸色一沉，侧首看向药童：“福全儿，她说的是真的吗？”
“我、我……”药童语塞，面对掌柜的责问突然说不出话来，余光瞥到门口一脸讥讽神色的李清羽，目光闪过恶毒。
“当然是真的！”不等药童想出托词，小包子忽的叫嚷了起来，小胸脯一挺，极力忍着心中的害怕，“这位爷爷，辰儿的三姐说的都是真的哦，娘病了，要看大夫，哥哥和姐姐们都说这里有医术很好的大夫，可是这位哥哥不但拦着不让我们进去，而且还咒娘死了。这位哥哥太可恶了，辰儿不喜欢他！”
小包子年纪小，个头最低，再加上之前太过混乱，根本没有人注意到他。这会儿忽的听到一个软糯的声音说话，窦掌柜才第一次见到这个瘦瘦小小的孩子。
当对上小包子那双明亮乌黑的眸子，窦掌柜不自觉一愣。好清澈的一双眼睛！看得出，这孩子虽然极力表现坚强，但终究还是个孩子，从他不断颤抖的身子就可以看出其内心的恐惧。想来定是福全儿那小子之前的行为吓到了这孩子。
“辰儿！”见弟弟被人一直紧盯着瞧，李清羽心中一沉，猛地上前将小包子护在身后，瞪向窦掌柜的目光也变得警惕起来。
感受到李清羽的敌意，窦掌柜眉头一拧，面色微微一沉。
李清羽当即心下防备更甚，周身气势在这一瞬不自觉变幻，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大哥李恒逸眸中的闪动。
药童怒极反笑：“没死又怎么样？瞧着样子离死也差不远了！求医？嗤，好啊，银子先拿来，有银子什么都好说。”
李清羽闻言一怔，云氏垂危，她只想着赶紧找大夫救命，却忘了最关键的——带钱！现在怎么办？别说他们根本就忘了这回事儿，就算没忘也拿不出来啊！前不久一家人刚被李长贵等人强硬敢出门，到现在连个正经的落脚地儿都没有，她连铜板长啥样的都不知道，哪儿来的银子看大夫？
看出李清羽的窘迫，药童讥讽嗤笑：“没银子？没银子还在这儿吓吼什么？百草堂规矩，概不赊账！赶紧滚，别挡在门口碍着我们生意。”说着，上来就要黏人。
窦掌柜站在里面未动，再加上光线的遮挡，看不出情绪。
一听要银子，不仅是李清羽，李清凤和小包子两个也瞬间垮了脸，双眼通红。
“等等。”就在这时，忽的，一个温润的声音响起。
“大哥？”李清羽三姐弟诧异地看了过去。
李恒逸半个身子托着云氏虚弱的身体，一手小心翼翼地扶着云氏，眸光微垂，另一手往怀里摸了摸，取出一只旧手帕，眼神示意李清羽。
李清羽急忙上前接过，打开，里面躺着稀落的几十文铜板。
“大哥，你哪儿来的钱？”李清羽很诧异，她记得很清楚，大哥身上根本没有钱，就连上次给自己和娘看大夫的钱都是跟村里的人东拼西凑借来的。
李恒逸眸光闪了闪，没有回答，抬眼对上药童嘲讽的嘴脸：“这些，可以吗？”
“嗤，一百文都不到的几个破铜板，连百草堂半副药都抓不起！”
李恒逸脸色尴尬。
李清羽怒，刚想发作，身侧忽的突然伸出一只大手，攥着一吊钱：“再加上这些呢？”
“元荣叔？”李清羽惊呼。
李元荣回头，憨憨地摸了摸头：“嘿嘿，还是俺媳妇儿聪明，来之前就猜到你们可能会有麻烦，所以让俺来了些铜板在身上，这不，现在正好用上了吧？”
李清羽突然心中激起一个小小的涟漪，知道现在绝不是矫情的时候，没有推辞，双手接过对方递过来的一吊钱，正色郑重道：“谢谢元荣叔。”元荣叔这么做，除了谢婶的嘱托外，定然也是得了里正爷爷的授意，否则不可能瞒着一家之主拿出这么多钱来帮助外人。元荣叔和里正爷爷的这份情，她记下了，他日，定会百倍报答！
李恒逸虽然表面一如既往的沉稳，心里却早已灼烫：“元荣叔，今日之恩恒逸记下了。”
李清凤和小包子同样感激得稀里哗啦：“谢谢元荣叔！”
感人的气氛总有人去破坏。
瞥了眼李清羽手里的一吊钱，药童尖锐的声音差点儿令她没忍住将铜板砸到其脸上：“一吊钱而已，刚够诊费还差不多。你娘那个样子，除非用百年人参吊命，至少得三百两银子，你买得起吗？”
“三、三百两银子？”李元荣一听，顿时被吓得连话都说不利索了。讪讪看了眼身旁的四兄妹，羞愧垂头。三百两银子，就是卖了他全家也买不起啊！
一时间，气氛诡异得安静了下来。
“逸儿……”就在这时，云氏突然从昏迷中悠悠醒转，虚弱的声音低低唤着李恒逸的名字。
“娘？”李恒逸急忙扶紧了云氏。
“走，带娘走。”云氏攥紧了大儿子的衣服，苍白的脸上带着迫切的急怒。
“不，娘，我们不走，娘还没有看大夫。”李清凤首先急了起来。
旁边的小包子也急得直哭：“不走，不走，呜呜，辰儿要娘。”
“走。”云氏试着挣了挣身子，却无奈根本无法用力。听到二女儿和小儿子的哭声，不知是急的还是气的，本就苍白的脸色瞬间更加残破，整个身子摇摇欲坠。
“娘！”李恒逸慌忙扶稳，眸底闪过沉痛。
门口围观的百姓指指点点，看着云氏一行人的目光各种同情、轻蔑、讥讽、怜悯……
李清羽贝齿紧咬下唇，双拳紧攥，双瞳渐渐泛红。
“窦掌柜！”骤然抬眸，定定看向里屋一直沉默不语的窦掌柜，“可否借一步说话？”
药童闻言不屑冷哼：“嘁，你一个臭丫头片子……”
“福全儿。”话未说完，忽的，被窦掌柜出声打断，“让她进来吧。”
“掌柜的！”药童一愣，不可置信惊呼。
“福全儿！”窦掌柜声音一提，隐隐有些不悦，“让她进来。”
药童恨恨瞪了眼李清羽，纵然不甘，却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