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玉洞仙歌

  林婉晴听温倩倩这么一说，心里也有几分疑惑，她想了想，缓缓道：“我对这些事情一向不怎么关心，你要知道什么就说出来，不要卖关子。”

  温倩倩得意道：“我还以为你什么都知道，看来不过如此嘛——。”又转头对石秋画道：“我们清源的开派祖师出身草莽，后来偶遇名师指点，勤学苦练之下才有了日后的成就……”

  石秋画听得津津有味，连连催促：“后来呢，你快说。”林婉晴表面浑不在意，只管自己闭目用功，实际暗地里竖起了耳朵，可惜瞒得了石秋画却瞒不住温倩倩。见林婉晴耳朵微动，默默偷听，这姑娘越发得意，卖弄地把事情娓娓道来。

  原来清源开派祖师出生草莽，为人急公好义，最喜欢仗剑江湖、惩强扶弱。不过做好事就是这般，不知不觉难免结上不少仇家。终于有一天被仇人围攻暗算，仗着一身深厚的修为才侥幸逃得性命，可一身功力也散的七七八八。

  不过上天无绝人之路，又或者真的是好人有好报，祖师于危难之间，竟得到道门前辈真传，学了一身深不可测的道家真法。他一朝功法大成，难免就起了报仇的心思，不料山中时光匆匆，数十年一晃而过，当年的仇人老的老，死的死，再不复当年的风光，就是仇人中间，当初年龄最小的小姑娘，也已成了白发老妪。

  祖师大喜大悲之下，一朝顿悟，再不被俗世牵挂，于浮玉山上开创了清源派，从此潜心修道，专心授徒。不过什么样的人，教什么样的徒弟，清源派自从开派以来，就以匡扶天下、除魔卫道为己任，门下弟子大多嫉恶如仇，眼里揉不得沙子。

  如此这般，自然杀戮甚多，仇家也不少。不过这已经不是祖师当年单人独剑闯天涯的时候，清源弟子众多，又有祖师这个高手坐镇，任凭什么仇家寻上门都只有躺着回去的份！如此渐渐过了一千年，清源声势越发壮大，渐渐有了天下第一大派的名头。

  不过门人嗜杀，这也是个不大不小的问题，尤其年轻的弟子心智不够坚定，很容易堕入魔道。清源自掌门祖师而下，一方面定下宗门戒律，非罪大恶极者不杀，无真凭实据者不杀，可杀可不杀者不杀，此为“三不杀”。另一方面还需要让弟子体会众生疾苦，才会明白自己为何而战，为何而杀，心中有了信念，才不易偏离道路，入了魔道。

  人生有七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尤其前面四种，生老病死乃是自然现象，人人难以避免，反映在底层大众上，最直接的苦，往往就是吃不饱和穿不暖。清源先人对待后辈弟子煞费苦心，凡是新入门弟子，都要受一受忍饥挨冻的苦楚，这也算是一种体验生活。

  两女听得微微动容，没想到一个普通的考验，竟然还有这么多的说法。温倩倩道：“这么多年过去，其实当年的传统早就起了不少变化，据说当初这个考验，可是不给辟谷丹的！”

  石秋画惊叫道：“不给辟谷丹？那不真要饿死人了吧！”

  温倩倩笑道：“怎么会？那个时候浮玉山上可没有这么多人，满打满算不过一千之数，有门中长辈照拂着，吃些苦头是一定的，真想要饿死，也没那么容易。”

  “疯了……疯了……”石秋画喃喃自语，想着自己从小锦衣玉食，可从来没吃过这种苦头，摸着偏平的肚子，感觉又饿了几分。

  温倩倩带着几分不屑的笑容道：“连这点小小的苦头都受不了的话，可见心性如何不坚定，日后不管是修道还是对敌，都成不了大气候，不如早早下山，享福去吧。”

  林婉晴道：“正如你所言，这一关确实只是小小的考验，而且如今早就不比祖师开派那个时候，有辟谷丹，又有相应的功法，过这一关，实在不难，更多的，只怕还是缅怀先人之意把？”

  “你这话……说得也有几分道理。”温倩倩说得口干舌燥，拿起茶盏一饮而尽，“不过真正的考验，还在下一关。”

  “听说下一关是色欲关？”

  温倩倩看她一眼，道：“那都哪一年的老黄历了，早就改了。我看你平时挺聪明一个人，怎么有时候这些寻常的事情反而搞不清楚呢？”

  林婉晴不语，温倩倩难得占了上风，心里有些高兴，道：“开派那会，确实是色欲关。因为门下弟子大多血气方刚，敌人打我们不过，就使出一些卑鄙的手段，陷阱、下毒、离间、**，所有手段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

  “尤其是**，这事儿，我不说你也明白。”温倩倩其实也不大懂，毕竟不过十七八岁的姑娘家，对这些事情也是懵懵懂懂，但在林婉晴面前，她万万不肯弱了声势，假装老道：“总之，师门提前经过试炼，弟子们日后遇到同类事情，总会有个防备，不至于乍逢此事，措不及防着了道儿。”

  “而数万年来宗门考核弟子的手段不断改进，到了现在呢，正常来说，入门首先是挑选资质不差的青少年人，经过试剑石考验，以测根骨。然后经过一段时间的修行，考察弟子辟谷术的进展情况。此术虽然简单，却是基础中的基础，极为重要，这一关的表现如果太差，杂役弟子就会被贬到支门，外门内门弟子也会依次降低等次。”

  “再然后，下一关就是苦海幻境，这一关才是真正的考验。在浮玉东峰和天梯院之间，本为一片云海，只能够凭借宗门竹筏渡过。在考验当日，云海褪去，苦海自成，弟子们须得凭借双脚涉过苦海，其间幻象乱生，七情俱焚，若是把持不住，自可向乘坐竹筏的师兄求助，不过这样一来，此关也就失败了。”

  石秋画忍不住问道：“若是失败了，会怎么样？”

  温倩倩道：“也不会怎么样，毕竟新弟子修行尚浅，七情六欲和常人无异，过不去也很正常。反倒是如果通过了此关……”

  “通过了此关会怎么样？”

  “通过了此关就有资格参与天梯排名，就是说，至少也能混个外门弟子的身份。至于究竟能排名多少，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如果你够厉害，能直接挑战排名靠前的人物，进入内门也说不定。”

  石秋画先是大喜，继而又颓然叹气，道：“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就凭我现在的本事，就算有这个资格，估计谁也打不过啊！”

  温倩倩心想你倒是有自知之明，道：“不挑战也没关系，无非排名垫底就是了，反正进入外门的资格总是有的。”

  石秋画闻言咬紧牙关，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凭借自己本事，挣个外门弟子的身份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