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订立契约3
“花妈妈,这些金叶子并非全是给你。你即刻去帮爷我买辆舒适的可供人睡卧的马车,再买几件质地上等的薄、厚氅以及三床厚实些的铺盖放在马车车厢里,天明前须得办好。余下的,便赏给你了。”见花妈妈从牧文手中接过了金叶子,那个男人如是吩咐着。
听完那个男人的话,花妈妈仍旧笑着答应了。
花妈妈心中清楚,就算按照那个男人说的,马车加上大氅、铺盖全部买最上等的,最多也就用掉四五片金叶子,她至少还能得个十五片金叶子。
这一片金叶子用料厚实,估摸着得有五两重,十五片……这也算得上一笔小财了!
虽以冷晴的容貌,若是登台足以让万春楼赚翻,这十五片金叶子根本不能与之相比。
可那个男人若打定主意要强横地带走冷晴,就是不给花妈妈分文花妈妈也不敢吭一声,毕竟冷晴的来历花妈妈心中有数。
如今,能得了这十五片金叶子,算是白捡来的钱财,花妈妈岂能不兴高采烈?
就算是要她连夜去置办东西,花妈妈也觉得值了。
站在花妈妈身侧,因为花妈妈的笑容,冷晴都能看见花妈妈脸上那层厚重脂粉在直直往地上掉。
冷晴觉得十分郁闷:这是扑了几斤粉在脸上啊!!
“行了,你先下去办事吧!”那个男人直接下逐客令了。
闻言,花妈妈也不再逗留,满面含笑地答应着退了出去。
等到青纱外响起开、关门声,那个慵懒的声音方轻缓响起:“牧文,去查之前绑架冷晴的人是谁,确定以后——杀!”
毫不犹豫的一个“杀”字含着十足的王者霸气吐出,在场的三人,除了说出这句话的那个男人,白纱前的牧文和冷晴对这句话却是反应不一。
冷晴闻言一愣,随即沉默。
牧文则是朝着白纱后那个男人拱手抱拳,低头恭敬答应:“是!爷!”
然后,只见牧文身形一晃,瞬间消失。
两人谁也没有说出质疑的话,更没有人替那些即将面临死亡的人求情。
“怎么,你不问我为什么要牧文去杀那个绑架你的男人吗?”见冷晴面对他的吩咐只是无动于衷地站在原地沉默不语,那个坐在白纱后的男人不禁有些好奇。
“原因不外有三:一,或许你本就是个厌恶男人绑架女人只为贪图享乐行为的人;二,对方本就是个恶霸,你有正义之心,想要为民除害;三,我现在是你的贴身丫鬟了,你想为我出口气,彰显你的威风厉害……”清冷的声音轻而缓,让人心生寒意。
隔着那层细密白纱看向坐在白纱后的那个模糊身影,冷晴虽面无表情,却一字一句地分析给对方听。
第三点冷晴没有说完——顺便给她一个下马威,让她日后不敢生出逃跑的念头。
冷晴话音方落,三声缓慢而沉闷的鼓掌声响起,接着是那个男人慵懒的声音:“不错不错,分析得很有趣。除了第二条,第一条和第三条你都说对了。”
果然,这个女人不是一般的聪明,连他的想法和用意都能看得如此清晰透彻。
他虽自问不是什么好人,却也的确反感男人绑架弱质女子来供自己享乐,这样的男人,他认为没有活在这世上的必要!
话音一转,那个男人又问冷晴:“那你怎么不阻止我派牧文去杀他呢?那毕竟是一条性命不是吗?”
做为女子,不该是害怕杀伐血腥的吗?为什么她却表现得毫不在意?甚至是无动于衷的冷漠!
闻言,冷晴却是不以为然地嗤笑一声,出口的声音淡而冷:“他调戏我在前,绑架我在后,为何要帮他求情?在此之前还不知道有多少无辜女子曾经遭受过他的迫害!像他这样危害江山社稷、危害百姓的人,没必要继续活在这世上。就算死了,只能说是死有余辜。你今天若是能杀了他,不知道有多少人会感谢你。”
冷晴自问不是个心胸宽广到可以容忍被人绑架侮辱而不发的人,对这种人,冷晴可谓是睚眦必报!
待冷晴说完后,那个男人便不再开口,只是一杯接一杯地自斟自饮。
“会下棋吗?”良久后,就在冷晴觉得自己的腿站得有些麻了的时候,白纱后的那个男人终于又轻轻开口。
点头,冷晴答到:“会。”
“很好,进来,陪爷我下会儿棋,”那个慵懒的声音缓缓响起,虽则是同样的慵懒,此刻却带着莫名的诱惑感。
闻言,冷晴移动脚步,走到白纱边,伸手撩起白纱,走了进去。
冷晴的身后,白纱自然地轻缓垂下。
铺着淡蓝色暗纹桌布的圆形茶桌,一个摆着不少错落有致地白子黑子的棋盘,一个放在棋盘边的青花瓷酒壶。
一双白皙的手,一手手肘隔于桌面,手腕以上部分悬空,三指弯曲,食指与中指指尖夹着一枚黑子,手边是两个分别装着白子和黑子的棋盒。
一手执着装着大半杯酒液的青花瓷酒盏,因是举杯的动作,宽大的衣袖从手腕滑到了手肘,露出了袖子下的白皙手臂。
深蓝色上绣暗纹的锦缎长袍,三千青丝,一半青丝以碧玉冠和横插在玉冠上的碧玉簪束于脑后,一半青丝随意散乱披在其身后肩头。
同手臂一般白皙的肌肤,略显阴柔的脸型,密而弯长的墨眉,狭长的丹凤眼眼角微微向上挑起,高挺的鼻梁,略薄的双唇嘴角微微朝两边勾着,似笑非笑。
冷晴进到白纱后顺着视线一一看过去,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美轮美奂的景象。
当冷晴看见那个男子的相貌时,着实忍不住想要感慨——这个男人的相貌,竟然和朱梓陌不相上下,一样的祸国殃民啊!
只不过,朱梓陌是带着阳刚之气的俊美,而他,却是阳刚中带了几分女子阴柔之美的美。
最最让冷晴想要感慨的是——这个男人居然一边喝着酒一边和花妈妈较量,同时还要自己和自己对弈!
这三件事就是让冷晴一起做,冷晴都觉得很有些难度。
冷晴在心底默言:这个男人,果然是个怪物!
但是转念一想,冷晴又释然了:这个相貌俊美却稍显阴柔的男人,就是她冷晴未来三年要侍奉的主子——炎子明!!如此人物,到也不贬低了她!
打量完毕,冷晴十分自觉地在炎子明对面的圆凳上坐下。
因为习惯或者说是喜好使然,冷晴一落座便伸手将炎子明手边的装着白子的棋盒拿到了她自己面前。
对此,炎子明并未多言什么。
在看清了棋盘上的局势后,冷晴不疾不徐从手边棋盒里捏起一颗白子,然后缓缓将指尖白子落在她看中的那个点上。
古人常言“琴棋书画、诗酒花茶”,道:善琴者通达从容,善棋者筹谋睿智,善书者至情至性,善画者至善至美,善诗者韵至心声,善酒者情逢知己,善花者品性怡然,善茶者陶冶情操。
这八样事物,画、诗、花冷晴全然不会,却因嵇康而爱琴,因蒙爸爸喜爱书法而学书,因工作需要而懂酒、品茶,唯独棋,只因她爱而善。
因冷晴是个不折不扣的商人,若想在商场上混得风生水起,没点心计是不行的。
商场如战场,古往今来皆是如此,而“棋”正是能够锻炼心计的一样最佳物品!
所以,琴棋书画、诗酒花茶,冷晴却最善也最爱“棋”。
要想下得一盘好棋并且赢得一盘好棋,就必须步步为营、走一步算十步,否者就会落得个“一招错,满盘皆落索”的下场。
每每下棋时,冷晴都将一局局棋局想象成了一场场商业争斗。而每每在商场上混迹时,冷晴又将一场场商业争斗想象成了一局局棋局。
从某种程度上,下棋,是冷晴的一种自我锻炼。
而冷晴也十分享受这种自我锻炼,并且乐在其中。所以她是真的爱棋而善棋。
看着冷晴落下的白子,炎子明嘴角的笑容越发明显。
执着黑子的手缓缓下落,炎子明将指尖黑子放在了离冷晴那颗白子不远的那个点上。
只淡淡地扫了一眼,冷晴复又捏起一枚白子,再度下落……
就这样,他们两人你来我往地对弈,互不相让,在棋盘上斗得是难分难解。
牧文回来的时候,天已有些微亮了。
淡淡的光晕透过冷晴左手边那扇微启的窗户上的薄纱透进房间里,让原本只依靠烛火照亮的房间明亮了不少。
冷晴和炎子明的对弈还在僵持着,连一局都没有结束。
仔细看去,两人吃掉对方的子数一般无二,分不清谁更占优势谁又占了劣势。
棋其实如琴,众人皆知琴音代表着弹奏者的心境,弹奏者心境不同,弹奏出的琴音便随之不同。
而棋,则代表着执棋者心思的缜密程度,越是心思缜密之人,棋艺越加高超,便越发立于不败之地。
冷晴和炎子明的这盘棋已经下了近半夜时间,换而言之,这两个人的心思都是——深不可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