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卧佛古寺1
“炎子明说,这是你们师傅亲手做的东西,有它在一天,你们师兄弟几个,就要保护好我。”燃着一豆烛火的厢房里,清冷低缓的声音,从冷晴那两瓣粉唇中不疾不徐地吐出。
那方,与冷晴隔桌而坐的朱梓陌闻言,却是张口嗤笑道:“呵!你不懂什么是‘保护’吗?就是不让你受伤,不让你有性命之忧,但这并不包括——带你离开某个地方。”除非那个地方会威胁到她的安危……
这方,冷晴闻言只是颇为漫不经心地斜了一眼与她隔桌而坐的朱梓陌,出口的声音清冷低缓依旧:“按照我的要求去做,就是在保护我。我如果继续留在太子府,就会有生命危险,而且是不可挽回的生命危险。”
挑眉看着冷晴,朱梓陌虽仍旧面无表情,但他的声音却带上了几分好奇:“怎么?难道太子府里有人对你不利?”
这方,冷晴闻言摇了摇头,缓缓吐出三个字:“不知道。”话音一转间,是冷晴那带着几分猜测的平淡声音:“但我想应该是有人嫌我碍眼了,已经开始动手准备收拾我了。”
听罢冷晴这语气平淡的猜测之言,面无表情的朱梓陌略一沉吟,还是张口问道:“怎么说?”
端起面前的茶盏,又喝下一口透心凉的冷茶,放下茶盏后冷晴才面色平静语气平淡地答道:“前几天,在我刚到太子府的时候,就有人在我的日常饮食里下了一些东西,一些可以毒死人的东西。”话音顿了顿,冷晴又淡淡地补充了一句:“可能是砒霜之类的毒药。”
冷晴说这番话的时候虽然面色平静、语气平淡,就像在讲一个事不关己的故事一样,可是听着冷晴说这番话的朱梓陌却没办法做到冷晴那么平静淡然。
在冷晴话音落地的时候,就见与冷晴隔桌而坐的朱梓陌倏然眉头紧蹙,却又不言不语。过了好一会儿,才见朱梓陌张了张口,语气有些犹豫地道:“你……没事吧?”
话才问出口,朱梓陌就恍然觉得他这一问当真是多此一举——若是冷晴有事,白天还能那般精神抖擞地在外面逛街?现在还能这么一脸泰然地坐在他面前和他说话??
果然,就见冷晴缓缓摇了摇头,出口的声音平淡依旧:“没有什么大问题。我之前吃过千年灵狐血,可以自行抵消大部分毒性。而那些东西的剂量也许恰好很微弱,被千年灵狐血抵消之后,除了让我吐了一口黑血,腹痛了两天,对我没起什么作用。”
虽然面对朱梓陌的时候,冷晴说的一派的云淡风轻,甚至隐隐透着几分不甚在意,但是当时的冷晴,却没有她现在所表现的这样云淡风轻。
没有人知道,当初到太子府的冷晴吃过送到她房里的午饭没多久就开始浑身痉挛,连五脏六腑都开始一阵阵地绞痛,痛得冷晴几乎无法呼吸,痛得冷晴蜷缩着身子摔到了地上去的时候,那时候的冷晴有多么的害怕与无助。
后来,当冷晴身体上的痉挛与绞痛渐渐平息后,冷晴才从地上爬起来就猛地吐了一口黑血在地上。而那个时候,冷晴的心情有多么惶然,也只有冷晴自己知道。
在最初,当冷晴身体痉挛绞痛得倒在地上动弹不得的时候,冷晴还满心迷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直到猛地吐出那口黑血的时候,冷晴方才隐约察觉到,有人在她的饭菜里下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虽然后来冷晴的确性命无忧,但那两天,冷晴的肚子痛得简直让冷晴都起不来床!不过因为那时候冷晴正好在经期,身上又本就有伤,所以即便冷晴在床上趴了两天,面色苍白得毫无血色,成亦影等人也没有生出什么怀疑。
然,冷晴的话音才落,朱梓陌的疑问声就响起了,并且无论是眼神还是语气,都充满了不敢置信:“那颗千年灵狐血凝成的‘丹药’被你吃了?”
这方,被朱梓陌用那种满是不敢置信的眼神看着,冷晴忍不住朝朱梓陌翻了个白眼,语气非常不好地甩过去一句:“你当我想吃吗?”
她也是被迫吃下那玩意的好嘛!!如果有的选择,她才不愿意吃那玩意儿好吧!!!
虽然那什么千年灵狐血闻着没什么血腥味,可真当被塞进她的嘴巴里了,她才感觉到她嘴里满嘴都是血腥气啊!
那一瞬间,她只觉得她的胃液在翻滚,浑身的器官都在叫嚣着一个字:吐!那时候她有多难受,只有老天爷才知道!!
那方,被冷晴白了一眼,还被冷晴语气非常不好地怼了一句,朱梓陌沉默了一瞬才神色颇为头疼,语气颇为无奈地道了一句:“那是我送给炎子明那家伙压制毒性的……”可是却被她吃了,这真是……要命……
“你别跟我提炎子明那个混蛋!要不是他莫名其妙地把那玩意儿丢到我住的殿里,我怎么会被他手下的王泉和牧文压着吃下那玩意儿!!”对于朱梓陌那句未说完的话,冷晴只是翻着白眼地用这番话强烈地表达了她当时有多么的不满与悲愤。
虽然她当时极力想反抗,可是她实在斗不过王泉和牧文那两个家伙啊!!
当时她被牧文死死地压制着,双手被反剪在身后,连动下身体都困难。王泉则将那颗以千年灵狐血凝结成的“丹药”倒进了毫无反抗之力的她的口中……
在当时那种情况下,她就是那砧板上的鱼肉,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所以说,她真的不是自愿吞下那颗以千年灵狐血凝结成的“丹药”的,而是被王泉和牧文联手,以一种完全压倒性的强势姿态,强迫地倒进她的嘴里的……
如果有的选择,她真的真的真的超级不想吃那颗谁知道有没有过保质期,还满是血腥味的以千年灵狐血凝结成的“丹药”!!!
可是听朱梓陌的意思,她吃了那颗以千年灵狐血凝结成的“丹药”还非常不应该了?
去他大爷的!说得好像她愿意吃那颗以千年灵狐血凝结成的“丹药”一样!
咳咳……虽然……那玩意儿后来的确救了她两次,甚至就在前几天才将她的小命从阎王爷手中保了下来……但那也不能否认她是被迫吃下那玩意儿的事实!!
而那方,接连被冷晴语气愤懑地怼了两次,朱梓陌沉默了片刻后,忽然十分无奈地摇头叹道:“罢了,你吃都已经吃了,我也没办法让你吐出来……”
这,或许就是那家伙的命数吧!
他朱梓陌废了三成修为凝成的“丹药”,却被那家伙随随便便地给她吃了……
她……果然是那家伙命里的一道劫数,摆不脱,逃不掉……
收起那幽怨的视线,神色一转间,朱梓陌又一本正经地问道:“既然你在太子府如此危险,为什么白天你在‘湘潇水云’看见我的时候,当时不上来找我?”
抬脸,瞥了眼与她隔桌而坐,现在正挑眉看着她的朱梓陌,冷晴垂眼默然道:“当时七皇子梁笙潇在我身边,而且周围一直有人盯着我,我不能贸然去找你。”
人类,虽然凌驾于一切物种之上,但不也摆不脱“灵长类动物”的称呼不是吗?
只要是动物,就会有一种直觉,感应潜在危险的一种直觉。而前几天才莫名其妙地被迫害过,险些去阎王爷面前报道的冷晴无疑将她的这种直觉发挥到了极致。
然,那方,与冷晴隔桌而坐的朱梓陌却是有些不甚在意地如此挑眉问道:“你确定不是盯着你身边的那位皇子……哦……不对,现在应该称呼他为‘亲王’了。”
冷晴闻言一愣,下意识地反问朱梓陌:“亲王?什么亲王?”
挑眉看着冷晴,朱梓陌忽然抿唇笑了起来,笑得一脸意味深长地道:“你不知道吗?”
吐出这么一个毫无意义的问句后,朱梓陌又不说话了。
冷晴知道朱梓陌这是在等着她追问,于是,冷晴很是从善如流,也很给面子地张口问某个卖关子的人:“知道什么?”
回答冷晴的,是笑得一脸意味深长的朱梓陌那语调悠悠的声音:“册封七皇子梁笙潇为‘潇亲王’的旨意,今天下午就颁下来了,还是直接送到这太子府的。”
这方,冷晴闻言,十分坦然地摇头:“这个我的确不知道。今天一天我和梁笙潇都在外面,中途并未回过太子府。”话音一顿,随即响起的,是冷晴那充满了疑惑的问话声:“既然旨意是直接送到太子府的,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我自然有我的办法。”回答冷晴的,是朱梓陌那略带傲然的声音。
面对朱梓陌面上表现出来的臭屁样儿,冷晴直接反应就是甩过去一个白眼,用眼神告诉朱梓陌,她根本不吃他那套。
被冷晴毫不留情地甩了个白眼,朱梓陌有些尴尬地清了清嗓子,然后才继续语调悠悠地说道:“不过说起来,那位七皇子真是不得宠啊!对于圣旨是不是那个‘王’本人领的,宣读圣旨的宫人似乎根本不在意。封王的圣旨,竟然随随便便就找人代领了,都没人去找那位七皇子回来亲自领旨的。”
听了朱梓陌这番话,冷晴忽然就了悟了:原来如此,她说怎么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原来是根本没人来找梁笙潇回太子府领旨……
在冷晴恍然大悟的时候,朱梓陌又语调悠悠地补充道:“只怕那位七皇子自己都还不知道他已经升级为亲王了罢。”话音一顿,忽闻朱梓陌“唔”了一声,似慢半拍地说道:“话题绕远了!你确定不是盯着你身边那位亲王的吗?”
这方,只见冷晴面无表情地斜了朱梓陌一眼,粉唇微启,回答的很是不屑:“如果有人要杀你,你感觉得到吗?”
那方,只见朱梓陌一脸认真地点了点头,语气认真地答道:“若有明显的杀意,自然感觉得到。”
“那就是了。”朱梓陌的话音才落,冷晴便如此道了一句。话音一顿,但听得面无表情的冷晴似自嘲般地说道:“我虽然没你们那些强悍的武力值,也不懂什么是内力,但对于感应危险的本能,我还是具备的。”
打从白天和林萧阳走到街面上的时候起,冷晴就感觉到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有一道甚至是好几道视线一直盯着她。
那是一种很不善意的视线,饶是经历过生死的冷晴,也被盯得毛骨悚然。
正因为察觉到一直被人盯着,而且总觉得盯着她的人似乎对她有种欲除之而后快的杀意,所以她才会在返程途中提出进“湘潇水云”吃晚饭,其实就是为了趁机见一见“湘潇水云”明面上儿上的徐掌柜,托徐掌柜给朱梓陌带句话罢了。
不过,当时如果不是冷晴感觉到周围那一直虎视眈眈地盯着她的视线忽然暂时消失了,冷晴只怕也不敢和那名店小二以及徐掌柜说那些话……
回想着白天那种被人一直在暗处盯着的,毛骨悚然的感觉,冷晴抿了抿唇,垂下眼帘,有些无可奈何地道:“我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我,但我能感觉得到那种令我毛骨悚然的危险。我怕当时就去找你,会凭白给你惹麻烦。”
“既然如此,晚上你还敢去找老徐,让老徐给我带话?”冷晴的话才说完,朱梓陌那似笑非笑的声音便响起了。话音一转间,但听得朱梓陌笑得十分怪异地问道:“怎么你找老徐传话的时候,就不怕凭白给我惹麻烦了?”
这方的冷晴闻言,只是缓缓抬眼斜眼看向朱梓陌,用一种看智障一样的眼神静静地看着朱梓陌。
就这么盯着朱梓陌看了好一会儿,看得朱梓陌开始浑身不自在时,冷晴才用一种颇为嫌弃的语气朝朱梓陌说道:“你当我傻吗?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今晚我再次进去‘湘潇水云’后,那种被人盯着的感觉忽然就消失了,不然我怎么敢去找徐掌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