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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倾帝凰之永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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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帝王遗命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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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梁国的敬武帝——梁儒明,在大梁国开平七年十二月三十这日夜里……驾崩了……

  烧着暖和的地龙,灯火亮如白昼的忆舒殿内殿里,躺在那张宽大的铺着明黄色被褥的龙床上,被明黄色的锦被覆盖得严严实实的梁儒明走的悄无声息……

  彼时,忆舒殿内殿里虽聚集了几十人,可是除了坐在龙床边,时刻注意着梁儒明的情况的冷晴之外,竟无一人注意到梁儒明这位堂堂帝王的黯然离去……

  梁儒明的儿子们站的太远,悉数站在忆舒殿内殿的殿门旁,从他们的位置到梁儒明的龙床之间又隔着几十人,他们未曾注意到梁儒明的离世是可以理解的;

  梁笙兰虽站在龙床的床尾处,却不知因何而始终垂着头,不曾抬眼去看梁儒明……梁笙兰未曾注意到梁儒明的离世,勉强也可以理解……

  还有张玄福,他是宦臣,面对满殿的贵人,他自然不能抬头直视……

  可梁儒明的那一众妃嫔、公主们,她们明明占据着最有利的地理位置;明明离龙床的距离那样近;明明能够在第一时间注意到梁儒明的情况……可就是在如此紧要的关头,她们却只顾着拉帮结派、唇枪舌剑、针锋相对,竟无一人去注意梁儒明的生死……

  九国朝野几乎人尽皆知,大梁国敬武帝梁儒明在位期间,大梁国境内从无任何苛捐杂税。即便是二十多年前圣武贤皇后突然薨逝,梁儒明为此而大兴土木修建盛陵,梁儒明也未曾苛待、奴役修建盛陵的民夫。

  并且,自梁儒明登基后这三十余年里,每逢大梁江南之地水患、各地天灾,梁儒明总是及时或开国库拨下赈灾银两,或下令大梁各地州府衙门开仓放粮接济因受灾而不得不背井离乡的百姓以缓解灾情,且对各地州府衙门的官员下令,若有不从者立斩无赦……

  总之面对被天灾贻害的百姓,梁儒明从不找借口推拒赈灾事宜。尤其是,每每灾后,梁儒明还主动为受灾之地的百姓们减免赋税、派兵帮助百姓们灾后重建家园、恢复农耕……

  而就是这样一位在位期间政治清明、受大梁各地百姓爱戴的帝王,临终之际却是这样一副情形……荒诞得……就像个笑话……

  尽管冷晴与梁儒明相识时间不长,相交不深,甚至冷晴初见梁儒明时就被梁儒明狠狠威胁了一通……可即便是如此,冷晴也没有怨恨过梁儒明,反而后期与梁儒明相处得甚是融洽。

  而如今,即便是撇去她与梁儒明之间那不算深厚的交情不提,仅仅是站在一个陌生人的角度,看着忆舒殿内殿里如此让人心寒的场面……冷晴也不知道她此时的心情究竟是悲伤、是难过、是无助,还是愤怒……总之心里格外不是滋味……

  尤其是,在听见固林妤一派和肖婷一派的后妃们因为她的身份定位而寸步不让地针锋相对时,冷晴忍了又忍,却终究还是没忍住……爆发了——

  “你们……吵够了没……”在固林妤冷声冷气地反驳肖婷的时候,坐在龙床边的冷晴忍了又忍,终究还是没忍住,咬着牙,低声打断了固林妤的话。

  之前任凭以皇后固林妤为首的叶心雨、石萍、凤兰心几人,以及以皇贵妃肖婷为首的何珠儿、刘丹、何雨丽几人如何针锋相对,被这两方人马卷进了漩涡中心的冷晴都不曾开口说过一个字,而这会儿冷晴突然开口,到着实让殿内众人有些反应不能。

  而就在殿内众人尚未从冷晴的突然发声中反应过来时,站在固林妤一派的石萍就已经满面怒色地抬手指着冷晴,义正言辞地怒喝道:“放肆!无论你是后妃还是前朝女官,都不过是区区昭仪之位,竟敢打断皇后娘娘说话,在皇后娘娘面前如此放肆!!”

  石萍话才说完,坐在龙床边的冷晴便倏然抬眼,目光冰冷地直射向石萍。

  先前还气势凌人的石萍被冷晴用如此冰冷的目光盯着,竟不由自主地浑身一颤,但旋即石萍想到固林妤就在她身边……有这个在整个梁萧城里最尊贵、权利最大的女人的庇护,她何惧区区一个昭仪??

  于是,石萍又挺直了腰杆与胸脯,居高临下,眼神轻蔑地看着冷晴,冷笑道:“哟呵!好大的胆子!你那什么眼神!!!你不过区区一个昭仪,本宫还训斥不得你了?!!”

  那厢,在石萍的冷嘲热讽中,坐在龙床边的冷晴没有接石萍的话,而是沉默无言……

  就在石萍以为冷晴是怕了她而暗自得意的时候,忽见冷晴霍然站起身,用冷如冰封的眼神将刚刚争论不休的,包括固林妤和肖婷在内的,并叶心雨、石萍、凤兰心、何珠儿、刘丹、何雨丽几人缓缓扫视而过……

  被冷晴用如此冰冷的眼神扫视,固林妤和肖婷齐齐蹙了蹙眉,眼中充满了对冷晴如此放肆行为的不满,但……她们二人却是谁也没有说话。

  固林妤和肖婷,她们一个能坐到皇后的位置,一个能坐到皇贵妃的位置,可不单单是凭的运气!若没点心机手段,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之中,她们只怕早就成了一抹香魂……而能“忍”,是每一个上位者都必修的功课。

  到是被梁儒明宠惯得性格冲动易怒的刘丹见冷晴竟敢如此嚣张,忍不住想要张口训斥冷晴时,却被眼疾手快的何珠儿按住了……

  而固林妤一派的叶心雨、石萍、凤兰心几人见固林妤不言不语,又见肖婷这边的人没动静,也就都十分安静地没有主动开口。

  而在满室的寂静无声中,就听见,站在龙床前的冷晴声音冰冷如寒冬腊月里的冰凌,一字一句地咬牙道:“我放肆?那你们呢?你们在皇上面前,又何尝不是放肆?!你们可有谁注意到……在你们吵嚷不休、针锋相对的时候……皇上他……已经去了……”

  冷晴此言一出口,忆舒殿内殿里,一时间鸦雀无声,针落可闻……

  从固林妤到肖婷,再到刘丹、何珠儿、叶心雨、凤兰心……殿内的所有人几乎都愣在当场。尤其是石萍,她脸上那副轻蔑的神色直接僵在了脸上,眼中是满满的错愕……

  在满殿的怔愣中,最先反应过来的人,是张玄福——

  就见站在龙床床头处的张玄福身形一晃便双膝跪地,双手交叠着贴于被地龙烘得暖呼呼的地面,额头紧贴于手背上,整个人都伏跪在地。

  下一秒,但闻一声充满悲切又声音低沉中夹带着哽咽之音的“皇上”从伏跪于地的张玄福口中喊出,随即张玄福便再无声音,只是他的双肩颤动不止,无声的悲恸着……

  紧随张玄福之后反应过来的人,是梁笙兰——

  在张玄福跪地叩首的那一瞬,站在龙床床尾处,低垂着头的梁笙兰也霍然抬头……只见梁笙兰眼中的震惊逐渐被哀伤所取代,再到慢慢地红了眼眶……

  在伏跪于地的张玄福无比悲切地喊出那一声“皇上”后,梁笙兰终于踉跄着脚步上前,又重心不稳地扑在龙床边,泪眼模糊地看着静静地闭着双眼躺在龙床上的梁儒明,一声声压抑又充满悲恸的“父皇”喊得站在一旁的冷晴都不禁红了眼眶……

  紧随梁笙兰之后反应过来的人,是梁笙昊——

  相较于张玄福的默然悲恸、梁笙兰的哀戚悲呛,从冷晴那番话中回过神来的梁笙昊并没有像张玄福那般伏地跪拜,也未像梁笙兰那样扑到龙床边痛哭流涕,梁笙昊脸上甚至连一丝悲伤的情绪都没有……

  梁笙昊在回过神后,只是十分冷静地转身,在梁笙兰那声声悲呛哀戚的哭喊中,无声地走出忆舒殿内殿,站在殿门前,朝着聚在忆舒殿外殿里的成远、肖顺、陈阳、岳卿、固林勇、固林丰等人无比冷静地宣布——

  “父皇驾崩了。”

  梁笙昊就这么用他那一如往常的淡漠脸色、冷淡的声音,宣告了这一惊人的噩耗。

  而相较于梁笙昊的冷静,成远、肖顺、陈阳、岳卿、固林勇、固林丰等人闻言,则是一时间面面相觑,人人面上都是一副茫然无措的面色……

  成远、肖顺、陈阳、岳卿、固林勇、固林丰等人此刻心中所思所想,基本就一个念头:虽然早已有所预料,可……皇上这去的也太突然了吧?尤其是……皇上竟然没有将他们这些朝中重臣召进去面圣,没有留下任何交代叮嘱……就这么……走了???

  “皇上真的……驾崩了??”一句充满小心翼翼的询问,从工部尚书张瑜温口中吐出。

  许是因为梁笙昊太过冷静淡定,尤其是梁笙昊那张俊朗却冰冷的脸上连一丝一毫悲伤的情绪都没有,以至于张瑜温有些不相信梁儒明驾崩的事实。思忖一番,张瑜温终是忍不住小心翼翼地朝梁笙昊问出了此问。

  不得不说,张瑜温此问虽显得有些愚蠢,不!简直是显得愚不可及……但不可否认的是,张瑜温此问,完全是问出了在场一众大臣们心底那个相同的疑问……

  而那厢,站在忆舒殿内殿殿门前的梁笙昊闻张瑜温此问,梁笙昊当即循声转眼看向站在成远身后侧的张瑜温,眼神怪异得就像是在看傻子一样……

  在一众大臣们或蹙眉或纳罕或怀疑或疑惑的注视中,就见梁笙昊扯了扯一边唇角,似想要扯出一个笑容,却终究还是以失败告终……

  最终,只见面色冷然的梁笙昊紧抿着双唇,沉默地朝着在场众臣点了点头……

  见梁笙昊无声点头,面色虽冷然,却完全不似有假……

  于是,包括刚刚发问的张瑜温在内,忆舒殿外殿里聚集的一众大臣们悉数沉默了……

  而忆舒殿内殿里,梁笙兰本就尚未从梁笙德和成亦影的逝世中缓过劲儿来,这会儿梁儒明又撒手人寰了……许是近段时间接连遭受的刺激太大,导致梁笙兰太过悲恸,梁笙兰扑到龙床边后没哭一会儿功夫就厥了过去……

  因为梁笙兰哭得太过悲恸,悲伤的情绪甚至影响到了冷晴的情绪,导致冷晴不忍直视,忍不住别开眼看向了她脚边的地面。

  虽然冷晴并未将视线落在梁笙兰身上,但好在冷晴一直站在龙床边也没挪地方,这会儿听见梁笙兰那边忽然就没声儿了,冷晴心里当即咯噔一响,扭头看向梁笙兰的方向,果然就见一身素衣的梁笙兰跪趴在龙床边厥了过去……

  冷晴见状,第一反应就是冲上去,扶住晕厥的梁笙兰,用力地掐梁笙兰的人中……

  自从前几天梁笙德和成亦影出殡那天,在太子府见过梁笙兰,听过梁笙兰的那些话后,冷晴一直以为……梁笙兰许是怨恨梁儒明的……

  可这会儿冷晴扶着晕厥过去的梁笙兰,垂头看着梁笙兰那张布满泪痕的美丽面庞,冷晴忽然觉得,也许事情并非她所想的那样……

  一开始,在听了梁笙兰的那些话后,冷晴也是有些不满于梁儒明的朝三暮四的,可这一刻,冷晴却觉得,也许……连梁笙兰自己都弄不清她究竟是怨恨着她的父皇……还是敬爱着她的父皇的吧……

  冷晴想了想,结合她目前已知的所有信息来看,当年圣武贤皇后薨逝的时候,梁笙兰已经懂事了,所以梁笙兰自以为她的双眼所看见的就是一切事情的“真相”。而往后的二十多年里,梁笙兰在这些“真相”的引导下,渐渐地对她的父皇产生了怨恨……

  但……梁笙兰所看见的那些“真相”,只是梁笙兰自己愿意看见的“真相”。而那些被所谓的“真相”所掩盖的真实,却被梁笙兰自己所刻意忽略了……

  梁笙兰的突然晕厥,将忆舒殿内殿里原先沉默凝滞的气氛搅得混乱起来……

  有担心梁笙兰的人,比如梁笙文、梁笙丰之流,见梁笙兰晕厥,当即就大步流星地朝着梁笙兰围了过去,然后被守在梁笙兰身边的冷晴冷着脸赶开……

  有终于从梁儒明离世的震惊中回过神来的人,无论内心深处悲伤与否,这会儿都跪倒在地嘤嘤地哭泣起来……

  耳畔响起的每一声“父皇”、“皇上”都混杂着或轻或重的哭声,嘈杂而混乱。

  可这些呜咽之音除了带给人烦躁的感觉之外,没有一丝一毫的悲伤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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