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chapter05
话一出口，就见对面少年的表情从戒备变成了疑惑，最后化成了熟悉的愤怒，哪怕对方是个瞎子，眼睛里也快喷火了。
林最啧了一声，冷不丁把谈诉压在管理局外的高墙之下，拍拍他的脸，“你在想什么，想杀了我，还是想利用我？”
谈诉咬着牙不吭声，微微偏过头，露出一截伤痕累累的侧颈，这几天发生的事实在超过十七岁少年的承受能力，如果不是心理素质过硬，他可能早就忍不住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来了。
哪怕自我毁灭呢，也好过被如此欺辱，他本就是个偏执的人，骨子里继承了谈家人的疯狂基因。
林最嘴角微扬，莫名觉得欺负他能让心情变好，心里对谈诉的敌意竟然减少了一些，虽然只有很少很少的一点。
要怪就怪系统吧，谁让它非要找我来做这个扭转命运的人。
扭转命运，怎么能不痛。
带着金属特有的冷硬感的手指碾磨过谈诉颈胸交界处的伤口，518的能源只够治疗内部基因层面的破坏，这些外伤只能留着，少年因为疼痛而忍不住发抖，却固执地闭着眼睛，不肯流露出脆弱的神色。
谈诉胸口起伏，显然花了极大的意志力才克制住生理上的痛苦，良久声音有些沙哑，“如果是冲着我的身份来的，那么你打错主意了，我现在的身份只会是麻烦，不可能给你带来任何好处。”
林最无动于衷地“哦”了一声，手臂压着谈诉胸口的力道丝毫不减，“你属于我这件事本身就是最大的好处了。”
能让518跳脚生气无可奈何，林最就高兴，系统紊乱才会出错，出错就会产生故障，自己才有可乘之机。
谈诉心中慌乱，他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对方似乎一切尽在掌握，油盐不进，自己却对林最一无所知，信息不对等，不安就会被无限放大。
少年沉下声，“我已经一无所有，无法反抗你，可就算死也想死个明白。”
林最轻笑一声，“这有什么问题，我看上你了，但现在你还没成年，我不打算在你成年之前做什么，所以还有六个月的时间，你可以得到一切必要的条件，你可以利用任何方式反抗我，如果顺利脱离我的掌控，就算你赢，而奖励就是一个参军名额以及视力复原，如果输了……”
故意没把话说完，谈诉的呼吸粗重了些，如果有什么对他产生了巨大的诱惑，那么一定是这份参军名额，至于输了的后果，愿赌服输，无论什么后果，他都愿意承担，甚至不需要林最逼迫他答应赌约，谈诉承认，林最捏住了他的软肋，在听到赌注的那一刻，他已经再也顾不上别的了。
“我同意。”
“这样最好，虽然你不同意也没什么影响，那么，我们回家吧。”
夜风中还带着些微燥热的气息，不知名的远方传来不真切的喧嚣声，谈诉只能靠着听力勉强跟着林最的脚步声前行，他知道这条路会通往自己醒来时的第23层公寓，一共920级台阶，数的清清楚楚，林最说的话有几分真假，他不知道，而谈诉别无选择，这个改变了少年谈诉一生的夜晚，他只是在纯然的黑暗中本能地捕捉着林最的方向，就像以后的很多次那样，被指引，被拯救。
少年的脑海里掠过一句话，有时候，上天给人类最大的仁慈，其实就是别无选择。
m区的交通主道分为三部分，地下通道，地面通道和空中轨道，和大多数星球的设计没什么区别，地下通道分流运输矿石，空轨则是政府军队及有钱人的专属，平时空轨上的悬浮车本来也不多，最近更加销声匿迹。
根据联邦一贯的作风，富豪财团的人已经开始资产转移，等这部分资产转移完毕，政府就会进行撤离，首先是政府官员，其次就是军队，最后剩下的矿工和其余依托矿业而生的工种，就只有留在这颗能源日益用竭且失去政府军队保护的k-17星自生自灭的命运，毕竟民、主和人、权向来只是联邦政府扯来的遮羞布。
因此想要离开k-17，现在从政已经来不及，唯一的出路就是参军。
谈诉前几天研究过这颗星球的相关资料，当时看还带着旁观者的心态，分析了联邦政府的打算和政客的嘴脸，没想到世事无常，短短几天自己也成了其中一员，而那些资料就是救命的关键。
至于k-17星被放弃的工人，他们中的大部分还天真的以为游、行示、威可以给政府施加压力，从而恢复m区的正常供能，没有网络没有能源的日子，连智脑都用不了，有几个人过得下去。
回去的路十分遥远，公共轻轨上个月已经停运，悬浮车行驶起来快，走路就慢了，现在大约是标准宇宙港时间晚上九点半，管理局在行政区边缘，林最特意避开了暴动地段，因此暂时没有碰到危险分子。
不过，好运很快到头，一个双目充血的矿工举着根金属管发疯一样地冲过来，谈诉只听见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然后身体失去平衡被拽了个踉跄，玻璃碎裂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飞溅的玻璃渣划伤了他的眼睑，一摸一手温热粘稠的血。
如果不是林最拉开他，大约碎裂的会是谈诉的脑袋。
矿工一击不中也不纠缠，他的目标本就不是这两人，而是谈诉旁边的商店，刚刚谈诉正好走到商店玻璃墙边，遭了无妄之灾。
疯狂的矿工砸碎了商店的玻璃幕墙，闯进去四处翻找，好不容易在柜台边找到了能源格，从中抠出一块巴掌大的备用能源盒，欣喜若狂地抱着亲吻了两下。
可惜还没捂热，就有更多的暴民发现了他，冲进去和他抢夺，暴力伤害，群架，混乱，不大的商店顿时变成了格斗场。
林最充当了解说员，哪怕谈诉看不见也能从叙述和声音里想象那个画面。
看样子，这伙暴民是刚好路过这个区域，他们恰好碰上了，刚刚的几个只是先锋，很快就越聚越多，周围的商店几乎全都惨遭□□，甚至有人从中找到了枪支。
当枪声响起的时候，世界都仿佛安静了一瞬，接着是更疯狂的混战，谈诉不由自主地摸向自己胸口的空间钮，那里存放着他的机甲。
“别动，”林最握住了他的拳头，“你的机甲差不多报废了，用不了。”
其实谈诉也明白，不然他早就取出机甲了，现在只是没有办法。
他们被淹没在暴民潮中，518机械地冒出来，“保护谈诉的生命安全，不然让你陪葬。”
林最把少年扛起来扔到肩头，在视网膜上调出区域地图，冷淡地说道，“相信我，抱稳了。”
语毕就强硬的在人群中横冲直撞，愣是撞出了一条通道。
□□持续了半个小时，最后以军队介入而告终，林最的衣服差不多被撕扯成了破布条，身上也添了许多伤口，只是这些伤口都没有血，并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缓慢愈合，甚至没有疼痛感。
林最却不觉得欣喜，反而糟糕透了，这个躯体，无一不在提醒他，他不是人类了，从穿越开始，他就成了一个超级机器人，不需要睡眠，只需要能源，没有记忆库，只有数据库。
吃东西变成能源吸收，思考变成了数据运算。
518毫无所觉地询问道，“刚刚在管理局，通过你做媒介，我侵入了星球的人口管理系统，添加了谈诉的信息档案，顺便连上了卫星系统，如果有需要，可以共享给你。”
哪壶不开提哪壶，林最背着少年，他天生笑模样的脸都显露出怒气来，“你闭嘴。”
518听话的闭了嘴。
林最从区域地图中找到了一处废弃仓库，把谈诉带过去扔在一堆麻袋上，谈诉的眼睛被血糊的睁不开，看起来分外可怜。
林最心里清楚的很，谈诉总有一天要站在这个世界的顶峰，现在是少年可欺，那就趁着现在多欺负一会好了。
掌心覆盖谈诉的眼睑，熟悉的只有他能看见的蓝光笼罩上去，给予治疗。
温暖的感觉驱散了疼痛，那个玻璃片划出的伤口很快愈合了。
谈诉摸了摸，有些惊讶，“你带了治疗仪？”
林最避而不答，反而把他的胳膊拉过去，让518治疗激光防护网造成的灼伤，之前救了谈诉两次，主线任务积累的能源还是够的。
谈诉喘着气任他摆布，再度问道，“你受伤了吗？”
“没有。”
少年下意识地说道，“让我摸摸。”
他看不见，因此条件反射想用手触摸一下确认，但话一出口，就好像变了味道。
“你要摸我？”林最戏谑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