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chapter08
气氛一时有些凝固，林最摸了摸肩头隔离服的破洞，苦笑道，“长官何出此言，难道怀疑我谎报信息吗？”
艾莉虽没有说话，但神情却无疑是这个意思。
林最将拖把柄扔进水桶，发出哐当的入水声，艾莉眉心一跳，隐隐摆出个戒备的姿势。
“长官不必紧张，我并不是什么帝国的间谍，哪个间谍会选择k-17这么边境的流放小行星呢？”
艾莉略微忖度，“那你为什么能谎报基因等级？”
她用的是能而非要，显然这种篡改的能力才是重点，联邦的基因登记制度十分严苛，不管多偏远的行星，都会配备最好的基因检测仪，只要有公民身份，就必须接受检测，篡改基因资料无论什么时候都是足以判刑的重罪。
毕竟更高的基因等级就意味着更多的资源和优厚的待遇，按照林最表现出来的反应能力，起码有b级，改高了还能理解，改低了必定有问题。
林最露出惊讶的神色，“长官，我并没有谎报基因等级。”
艾莉自然不信，踏前一步，军用匕首微微震动，林最迅速说完，“如果长官不信，可以再给我做个基因检测，到底有没有谎报，仪器总不会说谎。”
艾莉顿了顿，“跟我来。”
显然是同意了这个提议。
林最神色微动，这个艾莉上尉果然跟书里写的一样，外表冷若冰霜，实际心肠柔软，不会像一般军官那样仗势欺人，即使有所怀疑，也自己孤身前来求证。
不然她这么好的资质不会到现在只是个上尉，还被半发配一样安排到k-17星来。
女军官走在前面，林最沉默地跟在她身后，艾莉按了电梯，一路上行，直达最高层。
最高层分为控制室和检查室，检查室里恰好有一台基因检测仪，本来是前段时间运过来的新款，不过刚到宇宙港就发生了磁场风暴，就暂时搁置在了这里，艾莉的军衔是有资格使用的。
整个宇宙港的工作人员全都是军部调来的，所以有艾莉和李骁这样的尉官，也有普通的士兵，检查室的士兵见到艾莉纷纷行了军礼，艾莉冷淡地回了礼，带着林最走到基因检测仪前。
这架仪器在这待了几个月，一次都没有用过，电光火石间，艾莉的脑海里似乎掠过什么念头，却没抓住。
仪器舱门缓缓打开，林最极其坦然地躺进去，舱门再度关闭，检查用的浸润液涌进舱内，渐渐浸没了整个人。
仪器安静地运转，过了一会艾莉的智脑收到了一条视讯请求，女军官移开注视检测仪的目光，点开了视讯。
“艾莉上尉，请问控制系统的故障原因找到了吗？”
李骁那瘦的颧骨凸出的脸出现在面前，焦黄的牙齿随着说话时的动作偶尔露出，艾莉面不改色，“再等会。”
李晓显然有点急了，脸凑近了些，“之前虽然林最摔跤碰到了控制台，但是连一秒都没有，不可能植入程序病毒，肯定不是他，不要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了，控制系统故障不修复，宇宙港就要瘫痪下去，这个责任我们可担不起。”
艾莉不动声色地把智脑拿远点，目露犹豫，“军部……”
刚说了两个字，舱门顶部的红灯亮起，显示检测结束了，女军官便停下了交谈，跨步过去查看检测结果。
“基因潜能d，体能b，精神力c。”结果毫无异常。
视讯里的李晓听到她的自言自语，好奇道，“谁？”
艾莉淡淡道，“你去向军部提交故障报告吧。”
语毕干脆利落地关掉了视讯，对面的李骁一头雾水，茫然地执行提交报告的命令。
林最睁着眼睛躺在舱里，518反馈，“信息模拟完成……谈诉怎么出去了？”
它说话说到一半，忽然来了个转折，谈诉居然出门了，而且并没有摘下智脑。
林最张开嘴，模拟人类的样子做出个啊的口型以示惊叹，随后吐出两个气泡，无声地说了一句，“这么简单的任务都无法完成。”
瞳孔里却发出幽蓝色的光，显示他很兴奋。
从林最离开公寓开始，谈诉一直很安分，安静地听零阅读官网信息，内容无非是官方的标准通告，例如请民众相信政府，不要恐慌，不要制造动乱，不要听信恐怖组织的谣言，政府一定会妥善安置大家之类的。
可是现在还能上官网的几乎都是不需要担心出路不需要看这些通告的军政系统的人员，官网说辞和k-17的实际状况就像两个世界，说着不会放弃k-17的联邦政府断了许多平民居住区域的供能，并且没有着手做任何一件疏散工作，自古早工业革/命以来，能源的争夺就是战争的导/火索，无论什么时候都一样，区别不过是战争双方的组成不同罢了。
谈诉也不是想从官网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所以零读了几份大同小异的内容后，他就换了一个要求。
“零，你能给我导航到飞船修理厂的具体位置吗？”
“好的主人，k-17共有13家飞船修理厂，离您最近的是原氏废旧飞船处理厂，天气预报今天下午有雨，小型磁场风暴集中在l林区不影响出行，是否正式开启导航？”
“是。”
踏出公寓门的那一瞬间，谈诉的心跳急剧失衡，这种感觉很熟悉，从帝*舰上逃出来的时候也是这样，虽然只是一小步，却代表着他违背了任务内容，而惩罚尚未知晓。
这一切可能是那个男人的圈套，目的隐藏在阴霾之后。
他小心地扶着墙壁，没有摘下智脑，反而依靠智脑的提示来适应黑暗的行走方式，电梯没有能源供应，依然要走楼梯。
扶着扶手下楼，外面光线灼热，照射在裸/露的脸部皮肤上，谈诉有短时间的迷茫，但很快调整过来，按着零的提示慢慢走着，他虽然看不见，不过b级的身体素质很好，走路速度极快，正午炎热路上行人也少，只花了短短半个小时就到了飞船处理厂。
随着“导航结束”的提示音响起，谈诉关闭了智脑。
一个中年修理工走出厂门口，苦闷地抽着烟，飞船处理厂一向有备用能源，不过也坚持不了多久了，现在他们还能有一份工作，再过两个月，如果政府的能源限令还不收回，修理厂也只能被迫关门，到时候他们这些人也会和大部分人一样失业，陷入恐慌。
一根烟燃尽，修理工把烟头扔在地上，正准备回去研究那个破战舰时，眼角的余光扫到了谈诉。
少年长得十分出挑，只是逆着阳光面容有些模糊，修理工认出了他身上穿的是跟自己同一款式的衣服，有些犯嘀咕，隔空喊了一嗓子，“那位小哥，你有什么事吗？”
谈诉听见他的声音，慢慢迎了过去。
此时林最已经从检测仪里出来了，检测液被仪器抽取干净，没有留下分毫，银色的隔离服包裹着他的躯体，身上不可能藏下任何大件的东西。
艾莉不再像刚刚那样咄咄逼人，把林最带离检查室，过了一会才开口，“你是控制大楼唯一的非军籍人员，所以一旦出现任何异常，就会成为首要的怀疑对象。”
林最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态度谦逊，“我明白的长官。”
艾莉和他一起回到更衣室外，林最也不问她到底为什么跟着自己，只在看见断成两截的拖把时像个普通人那样询问了关于赔偿的问题，在得到不需要赔偿的回答后松了一口气。
女军官一直盯着他，林最的表现再正常不过，“你的体能是怎么进步到这个等级的？”
一般来说人类很难突破固有的基因潜能达到新的高度，他们只能无限趋近于基因潜能，而林最却打破了这个常规，整整超出了两个半等阶，仪器不会说谎。
“长官还是不信我，其实告诉您也没什么，在这颗星球的l林区有小型空间虫洞，那里经常会有虫族出来，我是个孤儿，满18岁后得不到政府的补助，必须自食其力，虫卵价格高昂，所以很长一段时间都是靠猎取虫卵来维持生计，无数次生死边缘，如果不够强大就会死亡。”
这就解释了林最为什么是近几个月才来打扫的问题，磁场风暴导致l林区的危险等级大幅度提升，甚至有报告称那里出现了高级虫族，猎取虫卵的工作进行不下去，转而谋求别的生路也很正常。
艾莉放下了最后一丝怀疑，考虑到他的能力不错，忍不住多问了一句，“你愿不愿意参军？”
“参军？”
“联邦需要忠诚和强大的士兵，抵御外敌入侵，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做你的担保人。”
话说到这里已经是艾莉的极限，她手里有两个担保名额，其中一个被区长假公济私占走了，还剩唯一一个，她不是k-17星的本土出身，也不认识别的什么人，才这么提议。
林最微微一笑，“多谢长官抬爱，不过我自/由散漫惯了，等这次风暴过去，我还是想继续去冒险。”
人各有志，女军官有些失望，但还是点点头没有强求。
只是艾莉没想到，这一个小小的善念，将来会得到巨大的回报。
总算有惊无险地离开宇宙港控制大楼，林最简直脚下生风，恨不能立刻飞到原氏飞船处理厂，有一个明知故犯的谈诉，正在那里等着他去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