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chapter24
谈诉彻底醒了，意识到自己又想了不该想的东西，有点不自在，一夜过去，那个他想等的林最依旧没有出现。
林最搂着他的腰，抬起脸疑惑道，“你不也给我一个早安吻吗？”
谈诉抿抿嘴，扭过脸，白皙的脖颈有点泛红，长到这么大，他从来没跟谁有过早安吻这么亲密的行为，林最这么自然差点让他怀疑联邦人民就是这么教育孩子的了。
他试图拉开林最，林最却不管不顾地侧过自己的脸，谈诉不亲他，他就自己用脸去碰谈诉的唇，完了还满意道，“这就算了。”
谈诉抹了抹嘴，升起无能为力的窘迫感，可是林最的行为也没有什么下流的意味，反而让他无法开口指责。
新的一天开始了，外面有了明显的变化，整个区域好像突然活了过来，萧条的街道多了人影，这座死气沉沉的公寓楼居然也有了人声，林最今天很警惕，他紧盯着谈诉，以防他再说出什么吃不吃之类的话来，可以第一时间大声说“不”。
他们住的公寓楼对面本来有一块巨大的广告光幕，因为能源供给切断已经很久没开了，今天却打开在播放一些新闻。
谈诉听到了新闻的声音，循声走到窗口侧耳细听，一开始是联邦元帅掷地有声的演讲，以及一些狡猾的政治说辞，谈诉看过很多关于这位元帅的资料，知道对方不但拥有顶尖的机甲长虹，还是个值得尊敬的领导者，他在联邦的威望几乎盖过一切，只要他出面的事，就能获得最圆满的解决。
虽然整个联邦政治派系林立，却没有人敢把手伸进军部核心，只敢在外围作妖。
谈诉私心里还是很佩服他的，这位铁血元帅是连他的哥哥都会赞扬两句的存在，要知道他的哥哥向来严肃高傲又吝啬，很少对谁流露赞赏。
换句话说，如果谈诉进了军部，就相当于获得了极好的保护层。
“联邦进行战争是为了向帝国讨回正义，保护我们的民众，绝不会本末倒置以牺牲民众为代价来保障战争，任何违背这个理念的人都将是全联邦的敌人。”
恒星移动到了斜头顶的位置时，联邦元帅尼科拉斯终止了他的演讲，把画面交给了时事新闻，最近战火频发，多数是和帝国的小规模边境摩擦，为了调动民众同仇敌忾的心理，以前这种新闻也是经常有的。
谈诉听了一点，基本大同小异，距离他逃离帝国也不是很久却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林最趴在他肩上搂着他的脖子，听到s-86小行星发生爆炸时邀功，“我救了那群星盗哦，不然你就会被送到s-86小行星，他们送完人就死了。”
谈诉转过身，敲了敲他的头，“别胡说了，我知道是谁做的。”
那个他捉摸不定的林最。
林最嘟囔了一句反正都是我，没什么区别，也就没有继续争辩。
谈诉眼睛不方便，又没有了鬼畜林最的压迫，一时间倒是闲下来，没什么事可以做。
楼下街道上多了一些带有政府标志的半悬浮货车，往受到战争和动/乱破坏的地方送建筑器械，一些极其高大的建筑用机器人缓慢地运行，修补战争的痕迹。
能源仓库的能源不必留给军队撤离带走之后，在政府的物资到来之前，暂时能够支撑一段时间，加上磁场风暴不如前几个月严重，再过一段时间，在政府支持下连能源矿也可以继续开采了。
林最就跟无尾熊一样，谈诉走到哪他就挂到哪，以至于谈诉颇为无奈，关键他还打不过林最，最后缠的没办法，深深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来这里，提议道，“我想出去走走。”
林最乖乖赞同，只不过表示自己也要跟着。
谈诉无法阻止他，只好尽力说服他正常点，“外面人很多，你不能再这样抱着我了，会引起不必要的注意。”
林最“嗯”了好几声，然后松开了紧抱谈诉手臂的胳膊，谈诉还没来得及松口气，林最就握住了他的手，萌萌地问他，“牵手可以吗？”
不可以也得可以了，谈诉面无表情地想，总比圈着胳膊好多了。
大小两个林最真是一模一样的霸道。
两个少年手牵手，外人的目光来看倒是分外和谐，路人都忍不住多看两眼。
林最的手干燥沁凉，其实在酷热的季节不管是握着还是抱着都很舒服，谈诉下意识捏了捏，立刻感觉到有力的回握。
两人走了一段，基本都是林最带着谈诉，忽然前面传来吵嚷的声音，林最顿都没顿一下就打算绕过去，反而是谈诉听见了熟悉的声音停下了脚步。
声音是李骁的，这个中尉和艾莉一起救过谈诉，他有印象。
李骁扯着大嗓门，利用扩音器在一遍遍吼，“请大家排好队，一个个带着市民身份卡来领物资。”
尼科拉斯元帅雷厉风行，这次事件闹得太大，所有涉案的都暂时停职查办，包括孟德烈中校，他是直接涉案人员，虽然依附于一个重量级的派系，也少不得要脱一层皮。
星球原先开溜的官员多数要换血，他们刚刚才脱离k-17到达临时落脚点就被控制了起来，世界变得太快简直毫无防备，这当中有些是无辜的，有些是知情者还趁乱敛财，都会得到应有的下场。
谈诉静静站了一会，这时候一架军用悬浮车开过来，停在他旁边，俏丽的女军官开门跃下，军靴落地，发出特有的声音。
谈诉耳朵动了动，低下头拉着林最准备离开。
谁知艾莉眼尖，“谈诉？”
林最警惕地看着艾莉，手指用力，捏的谈诉生疼，他不知道小林最又怎么了，只好忍着疼回答艾莉，“长官。”
艾莉没什么温度的目光冷淡地扫过谈诉，又扫过他和林最交握的手，最后定格在林最的脸上，“这是谁？”
谈诉想说我也不知道，但艾莉势必会怀疑，她做事太认真，给她发现一点异样就别想糊弄过去。
正犹豫间林最抢着回答，“我是谈哥哥的未婚夫，咦不对，好像是未婚妻，好像也不对。”
他正纠结着，艾莉面露讶色，“未婚…妻？”
林最顿时不纠结了，愉快地点点头，“是的艾莉长官，谈哥哥是我的，你可不要喜欢他了。”
女军官顿时无言，谈诉比她小那么多，又不熟，哪来喜欢不喜欢的说法，不过她还不至于小心眼到跟个看起来不懂事的少年计较。
她自己不知道，在《星辰大帝》里，艾莉后来也是爱慕主角谈诉的人之一。
前几天救了谈诉以后，猜测林最可能凶多吉少，但是军部变故太多艾莉也没多余的善心特意照拂他，现在刚好碰到才多问了一句。
“林最…找到了？”
她说话语气冷冰冰的，一点担忧也听不出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仇人。
天空恰好飘来一片云，盖在他们头顶，谈诉想起消失的林最，脸上随着云影慢慢蒙上了一层阴翳。
旁边的林最倒是回答的快，“找到了，很好。”
艾莉微不可查地松了一口气，脸上丝毫不露，既然身为谈诉监护人的林最好好的，那么这一家子也就跟她没有瓜葛了。
女军官踩着军靴有节奏地走向李骁，林最摇了摇谈诉，“谈哥哥你也不能喜欢她，你说过最喜欢我了，不会喜欢别人的。”
谈诉好笑地反驳道，“我好像没说过。”
既然艾莉也没认出林最，那就说明两个人长得的确不一样。
林最满不在乎，“你迟早要说的，反正你说了。”
谈诉简直哭笑不得。
两人离开了这一个物资派送地点，决定也去补办一下公民身份卡，没有卡实在太不方便了，公民卡的机器是现成的，也不需要人工操作。
谈诉凑到虹膜检验口，感应灯闪了闪，机器吐出一张卡片，这里算是偏远星球，公民卡还比较原始，如果是在发达星球，人手一个智脑的情况下就会和个人智脑绑定。
其实在艾维尼亚共/和国成立之前，人类都是用内置芯片来作为身份证明的，后来机器之国崛起，人类就摒弃了过于依赖电子科技与人体融合的方式。
轮到林最的时候，他没有立刻对准虹膜感应器，而是不知道做了些什么之后才取出公民卡。
有了政府派发的物资，谈诉就可以安心地等到眼睛复明后去报名新兵甄选了。
时间过得很快，谈诉看东西已经越来越清晰，到了十天复明期的第九天，他已经能大致看清楚经常性和他靠得很近的林最的脸了。
这个少年长得和他想象中的模样有些出入，虽然还有些模糊，但也能看出眉目清俊，比例几近完美，意外的有些高冷的味道，和林最平时哥哥长哥哥短黏人的呆萌个性不大相称，如果是那个林最，似乎更合适，不说话的时候很能唬人。
一开口就破功。
“谈哥哥，你能看见我了吗？”林最照例问了这句话。
其实他离那么近肯定看清了，但谈诉故意回答，“还是看不见。”
林最有些沮丧，面上还是一副高冷的模样，这种反差感瞧着特别萌，谈诉心里十分柔软，习惯性捏了捏他的脸。
这几天相处中，他已经接受了这个小林最的设定，虽然他想见的林最似乎真的不会回来了。
林最被捏脸还是呆呆的表情，半天才反应过来谈诉是在骗他，其实看见了，不由得把谈诉扑倒在床，他真的特别重，也就比之前的林最好那么一点点，谈诉差点被砸晕过去。
“谈哥哥看见我了，认出我了吗？”
谈诉闷咳一声，“你先起来。”
“哦，”林最特别乖，从他身上爬起来又问了一遍，“认出我了吗？”
他的眼神特别纯粹干净，看着谈诉的时候仿佛世界上只有他一个人，似乎是角度问题，折射出淡蓝色的光彩，谈诉一时噤声。
林最还想问，突然零的声音响起，“您有新的消息，是否查阅？”
谈诉抓住机会逃离这个尴尬的情景，刚刚的一瞬间，他的心跳几乎不正常了。
“查阅。”说完这句话，他才低头去看零。
最近几天没有出门，也没有新消息，因此没有用到零，所以当智脑管家零的模样闯入视线中时，谈诉差点稳不住手。
他不死心地将零调换成立体光幕模式，结果显现在眼前的智脑管家，真的就是旁边这个少年的缩小版。
林最毫不惊讶，双唇微微开合把零的话又念了一遍，“通过新兵初始简历的筛选了。”
谈诉指了指零，“他是照你的样子设计的？”
林最轻描淡写地嗯了一声，催促道，“你快看看复选时间。”
谈诉眸光复杂，心不在焉地看完了复选信息，才把林最的脑袋掰过来。
林最茫然地望着他。
谈诉一瞬间福至心灵，想到少年一开始念叨的，他就是林最的话，突然开始正视这个问题。
两个林最无疑有很大的不同，但也有很多相似之处，比如都有强大的实力，比如都重的要死，都讨厌虫子。
他不知道自己是抱着什么心情，但还是问出口了，“你的公民卡让我看一下。”
林最对他百依百顺，因此什么都不问就把随手放置的公民卡递过去了，谈诉放缓了呼吸，让零读取公民卡的信息，尽管他知道全都是虚构的，但总能看出一些问题来。
零作为一个智脑是不会管主人复杂的心情的，尽职尽责地读取完毕显示出来。
柔和的光幕展现出林最的信息，明晃晃的林最两个字，后面的说明里挂着谈诉的监护人的标志，如果单看影像资料，说他25岁也只让人觉得生的年轻，只有言行会透露出年岁的明显违和。
谈诉的胸口仿佛烧着了一团火，不得不开始正视这个问题，两个林最是同一个人吗？
如果是同一个，哪个才是真正的林最，是那个无情冷酷的还是眼前这个呆萌乖顺的。
谈诉不动声色地深呼吸一口气，闭了闭眼再睁开，无论是什么答案他都想知道真相。
“你说过你是林最？”
面容高冷的少年点点头，仍然乖乖地看着他，谈诉满腔的混乱都仿佛在他这样依赖的目光中被抚平了，不管怎么样，他不觉得这个模样是装出来的。
“你希望我相信你吗？”谈诉试探地把手搭上他的肩。
林最仍然点头。
“那你就要好好回答问题。”他觉得自己像拐卖小孩的怪叔叔。
“你为什么变矮了，变瘦了，声音也变了，连那个女军官都认不出来？”
林最眨眨眼，“因为我会拟态啊，他们见到的我是假的。”
的确有一种拟态科技可以改变人的相貌，只是非常昂贵，谈诉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他没有想过林最本身是拟态生物的可能性。
“第二个问题，你为什么跟之前性格不一样？”
林最似乎对这个问题有点苦恼，“我也不知道之前是什么性格，想不起来了，不是一直这样的吗？”
谈诉在心里默默打上了选择性失忆的标记。
“第三个问题，你还知道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吗？”
这个问题见到，林最想也不想，“把你从星盗的战舰里带出来以后，我就突然头很疼很疼，就晕过去了，醒来就这样了。”
谈诉心中一跳，“在战舰上受伤了吗？”
林最摇摇头，“不记得了，应该没有吧。”
谈诉却不信，想全身而退带着一个大活人逃出星盗的战舰一定付出了难以想象的代价。
林最有很厉害的高级治疗仪他知道，也许是受了重伤，治疗仪治好了外伤，内伤比如脑袋上的伤就遗留下来了呢。
又或者是双重人格？
他想不出头绪，便把这个问题先放下问别的。
“当时你为什么要抓我？”
林最想了想，“我喜欢谈哥哥啊，想和你在一起。”
猝不及防又被告白了的谈诉有些无奈，“我认真问，你也要好好回答，我才能相信你。”
林最不解道，“我有好好回答啊，当时谈哥哥受了伤，我想把你救回来，你肯定会对我上心的。”
谈诉忍不住反驳，“可是你一直折磨我。”
林最理亏地低下头声音很小，“谈哥哥完全忘记我了，我很难过，所以忍不住。”
谈诉心跳的越来越快，林最说的和他无心的猜测不谋而合，让他忍不住想问更多，“替我挡刚甲虫呢？”
“因为谈哥哥现在受了伤，基因等级退化了，我不想谈哥哥出事，反正我不会死的，挡一下不要紧。”
谈诉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声音也有些暗哑，“那你为什么要骗我受了重伤？”
“我想和你亲近，想要你心疼我，不要拒我于千里之外，把我当做一个无关的陌生人。”
林最仿佛吃了吐真剂一般把自己卖了个干净，抬起头期盼地看着他，“谈哥哥你还怪我吗？”
谈诉似乎听见了自己心里什么坚硬的东西碎裂的声音，那是他给自己和别人之间构筑的藩篱，好像有个声音告诉他，“你完了。”
谈诉生在帝国皇族，母亲是帝国的女王，他上面本来有三个哥哥一个姐姐，如今只剩一个哥哥一个姐姐，他没有感受过人与人之间的温情，只有明晃晃的倾轧。
林最是为了他变成这样的，谈诉想，我必须对他负责。
“最后一个问题，我能不能吻你？”
林最这次没有回答而是非常开心地扑过来，凉凉的唇不停地印在谈诉的脸上。
谈诉好不容易把他撕下来，郑重地对他说，“虽然我还是想不起来从前在哪里见过你，但我发誓从今天开始，再也不会忘记你，我活着一天，就会爱护你一天。”
林最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谈诉习惯性摸摸他的头，一向冷淡的面容露出个不自觉的微笑，“不是这样吻的。”
语毕捧着林最的脸在他唇上亲了一口。
嘴唇相触的感觉果然也是一模一样的，只是比那天大雨中的强吻少了些雨水的腥气和鲜血的味道，更为纯粹，更为真心。
林最舔了舔唇，“谈哥哥是不是也喜欢我了？这样我们就在一起了吗？”
谈诉肯定地点头，“对，我也很喜欢你，我们在一起了。”
林最眼中似乎有幽蓝的光一闪而逝，“那我们是不是要去领证？”
这回谈诉愣住了，“什么？”
林最一本正经地说道，“领证啊，在一起不是要结婚领证吗？好像有谁说过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都是耍流氓，谈哥哥肯定不想耍流氓对不对？”
谈诉没想到话题一下子转的那么快，他倒是不担心自己会变心，联邦也允许同性结婚，只是他们现在的身份有问题，既然已经向军部提交了身份信息，就不能再悄悄更改了，他的确还没成年，也就是法律意义上的不到法定结婚年龄，更何况林最用的身份还是他现在的监护人，这就麻烦了。
谈诉尽量给林最科普这个问题，结果林最低下头想了一会勉强妥协，“那好吧，等你成年了我们再去领证吧，反正我一直是未婚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