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谁乱了心神（2）
雪帝风华,第91章 谁乱了心神（2）
想来也是，就算现在分出了一道魂识在外，但平常也是在沉睡，除非雪染遇到什么危险，否则不会醒来！更别提之前的五年他更是无法分神，又怎会知道雪染的确实情况？
凤云抿起薄唇，满目复杂。舒悫鹉琻
上次被雪染的危险惊醒，久违的见到雪染太过高兴，也就没想到这点，如今一细想，便觉得心里堵得慌，这种感觉竟在雪染解释后，更是想要将整个心神淹没般。
凤云暗自深呼吸，压制着波涛汹涌的心，幽深的金眸直视着雪染，“染儿，我一直在你身边，却像是个局外人一样，对你一无所知，我想知道你这些年究竟遇到了什么，过的怎么样？”
雪染满眼惊讶，显然没想到凤云会说出这种话来，敏锐如她，自然觉察到凤云话中的异与往常罘。
面对这样的凤云，雪染竟有些不知所措，缠绕心头的异样，忽的一下，便扰乱了她引以为傲的冷静。
凝重清冷的空气弥漫，凤云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注视雪染，天知道他不是不想开口，不是不想动，只是怕，怕一开口就说出伤人的话，怕一动就会做出连自己也无法预料的事。
如此汹涌叫嚣的冲动，连凤云自己也大吃一惊，他向来是随性而为，五年前初遇雪染，是因樱落圣女提出的条件而救她，可给她火灵果、凤族不外传的《凤鸣九天》功法，日夜守在她身边为其护法，更耗尽气力帮她挡下追杀之人，则是他想那么做而已飓。
想要帮她，想保护她，想看她的笑容，只是因为想那么做，所以便那么做了，甚至为了守在雪染身边，重获生命之骨的心情也变得不那么急切。
当时他便知，那个不过九岁的人类女孩，入了他的眼，进了他的心，成了他生命里不可取代的存在。
五年后，感觉到她有危险，被惊醒的他不顾一切的冲出相救，看到长大了的雪染，兴奋的想吻她，想将她拥入怀中，不让任何人窥窃，事实上他也那么做了。
可是他却忘了，五年于修行之人不长，可小女孩一旦长大，便不再是那个只属于他的小女孩，更何况这里早不是与世隔绝的死亡幽府！
他懊恼自己的大意，更生出了莫名的慌，想他凤云千年前笑傲天下，却生出了这等心情，且还无法抑制的不断滋长，冲击着他的理智，可笑却无可奈何。
染儿，待我有朝一日重临世间，那时你可还在我身边？
让人窒息的沉默中，平静下来的雪染缓缓开口，硬生生拉回凤云即将消耗殆尽的理智：“那日你与我订下约定，进入生命之骨后，我便到妖雾山脉深处，开始苦心修炼……”
凤云诧异抬眼，“染儿？”
雪染直视凤云微微一笑，继续叙述：“在妖雾山脉修行时，我发现自己真的没什么天赋，每一周天下来，所凝聚的元力非常少，但却很精纯，而且妖雾山脉里有很多奇异珍草，服用后的效果也不错，所以我并不怎么在意……
……五年里，我炼制出了非常厉害的毒，取名无心绝，无心绝共分为三个部分……
……下山时遇到了蓝锦，它说认识你那根凤凰羽毛里的气息，我心里好奇便答应它去天陵城救它的主人朝月，反正我注定与王庭为敌……
……莫阳城里发生了很多事，碰上了丹鼎大会，还有一个很奇怪的老头……
……南宫雪澈真的很气人，跟他合作算是与虎谋皮，不过目的一样也没什么好计较……他弟弟南宫玉恒倒挺可爱，单纯而率性……
……苍羽是个很执拗又恩怨分明的人，我与他主从契约后，他知道我是女的气得差点自杀……
……一时冲动说出结拜那种话，没想到墨风竟然答应了，他是我在这世上第一个亲人，我很高兴，当时却哭得好惨好丢人……
……来到天陵城，在城门口又看到我的悬赏令，居然还涨价了……”
…………
雪染回忆着一路走来的事情，款款道来，时而皱眉，时而会心一笑，有时还俏皮的吐了下小粉舌，如一抹轻柔的暖风，悄然将凤云心中汇聚的风暴散去。
凤云听着雪染生动的讲述，注视着雪染璀璨如星辰的黑眸，抬手轻抚了抚雪染的发，恍若觉得世上最美的幸福散落在手间，这可是能入他眼的女孩，自是天下最好，而她仅属于自己，从未属于过他……
凤云突如其来的举动打断雪染的话，雪染不解的看向凤云：“凤云，怎么了？”
“染儿。”凤云低声轻唤，金眸渐渐浮起一抹笑意，坚定中饱含着说不清的目光，“染儿，我会让你爱上我，心甘情愿的做我娘子。”
雪染一听，小脸刷一下变得微红，瞪了眼凤云脱口而出：“突然间说什么呢！就算我不会爱上你，你也是我最重要的人！”
脱口而出的话，连雪染自己都怔住了。
凤云眼睛一亮：“比墨风还重要？”
“风哥哥是我的家人，而你就像是我师父，一样重要。”雪染面不改色，看似镇定的回答，只有她自己知道，此刻她的心已然掀起惊涛骇浪，整个人震惊的动弹不得，凤云，是她最重要的人？
凤云很是气闷的反驳：“不是最重要吗？什么时候成你师父了，我怎么不知道？”
“啊，刚才忘了说‘之一’！你教我了很多东西，对我而言就是亦师亦友的存在，不过‘师父’只是个比喻！还是说你真想让我当你女儿？吾家有女初长成的大爷！”雪染稍稍定了定心神，状似打趣的笑道，一颗心却深陷刚才自己的话，她怎么会不经大脑的说出那种话来？
凤云抬手敲了敲雪染的脑袋，恢复了寻常的神态，笑容明恍的直映在雪染眼中，心却因雪染开玩笑的模样几分失落，“方才是我失态了，你怎能如此计较的气我？既然你想救他们，又怎能轻易让他们死了？遇上我们，也算他们命不该绝！”
说着，凤云轻拥了下雪染，不待雪染说话，便抱起一旁昏迷不醒的白惊华，径自回到无双神戒中，来到同样生死难料的白沐寒身前。
凤云挥手洒下一道金光，将白惊华和白沐寒两人全身笼罩，炫目的金色光芒闪耀了好一会儿才渐渐消失，凤云那抹身形顿时变得更加透明，显然消耗了许多元气。
「染儿，我以灵魂之力将他们体内的伤势暂时压制，并将那小子身上的咒术解除，他们皆可再撑上一段时日，你义兄若真是墨家后裔，应该没问题！」凤云的声音从无双神戒里传出，带着丝丝疲倦。
雪染注视着无双神戒里的凤云，黑眸深处尽是说不出的复杂，似乎在想什么，动了动唇，终是将嘴边的话变为：“我知道了，你看起来很累，好好休息下！”
“有事叫我！”凤云金眸里满是温柔，知道自己这道魂识力量消耗太多，也没多说什么便化为一道金光回到无双殿内的结界里。
随着声音的消失，世界又变得一片寂静。
雪染脸上佯装的镇定笑容顿时消失，静默地站在破旧的屋内，一动不动，想着刚才脱口而出的话，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手已紧握成拳。
为什么只因凤云那不对劲的神情，就不由自主把他想知道的全部告诉他？
为什么触及凤云那复杂的眼神，不经大脑的话就脱口而出？
“凤云，你对我而言，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雪染几不可闻的轻喃，抬手轻捂住自己的胸口，这是什么感觉？
若非刚才对凤云叙说着这一路的风风雨雨，她不会惊觉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已然度过了数个春秋，若非刚才脱口而出的话，她更不会知道，那个曾让她第一眼惊艳不已的凤云，从何时起竟在她心里扎了根？
不知为何，脑海忽然浮现君碧水那双坚定明亮的眼眸，那诉说着对唐少战爱意的眼神，雪染只觉一股莫名的感觉由胸中触动全身每条神经，凤云绝世的容姿就怎么也挥之不去了。
与之同时，被她硬生生尘封在心底深处的记忆，五年来就算触及，她也不愿深想的记忆，就似刹那间找到了出口蜂拥而出——
记忆中凤云的妖娆戏谑，温柔守护，他为她杀戮众敌、伫立天地的身影，记忆中他在滚滚天雷劫下，傲世苍生睥睨天下的模样……
记忆里，他被剔骨分尸惨死的场景，自己却无能为力的心情，突然变得无比清晰，清晰的残忍的让她无处可逃，更无法像以往那般能被她有意无意的压制忽略。
「雪，你怎么了？」
蓝锦清脆而担忧的声音忽然自无双神戒中响起，雪染深深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有任何回应，蓝锦顿时焦急的连声呼唤：「雪！雪！你到底怎么了？」
雪染神情恍惚，对蓝锦的呼喊充耳不闻，一滴泪轻落在手间，不禁震惊万分，定定的盯着自己被泪珠打湿的手背。
只是又想到当初，只是一想到当初，眼睁睁看着他惨死，自己却无能为力，心就不受控制的叫嚣起来，悲愤的汹涌嘶喊——
想要变得比谁都强大！想要守护他！想要把曾逼死他的血煞门碎尸万段……
这种念头一浮现，都像五年前那刻般深刻，强烈的撞击着她的心，令她悲愤的几乎失去理智，让她心疼的无法呼吸，为什么？是因为她真将凤云当成师父、朋友，还是因为她欠了凤云太多恩情？
——碧水，你为什么愿为唐少战做到这种地步？是因为报恩吗？
——不，因为，我爱他，爱这世上独一无二的他！
……
于唐家时曾与君碧水的对话，蓦然回荡耳畔，想着有关凤云的一幕幕，自己激烈异常的反应，雪染忽如被天雷赫然击中般，仿佛突然明白了什么，浑身狠狠一颤。
得知双亲是被师父杀死时，她难以置信，矛盾、痛苦、痛恨；师父死时，她悲伤苦涩，却都与此刻的感觉全然不同。
珍惜的朋友因她而死时，她悔恨悲痛，一怒毒杀了那整个组织，亦是与之不同的感觉……
没有一个人，仅仅是想到他死亡的画面，就如这般轻易挑乱她的心神！仅仅是想起，就让她几乎失去理智的想要撕碎自己！痛恨着自己的弱小！
师父？朋友？报恩？
“该死的！”雪染突然低声咒骂，她是脑子被驴踢了才会瞎了心的自以为是！
她可是毒阎罗，不会哭不会真心笑、不会轻易相信别人，讨厌与人肢体接触、警惕心极高的杀手！就连她前世唯一认可的两个朋友，她的师父毒怪，她也不曾与他们有过太多肢体接触，就连睡梦中也不曾放松戒备！
可是在死亡幽府里的她，不但会笑会说俏皮话，在凤云身旁更是放心的修炼，没有一点防备的相信他的话……如今一想，竟处处都透着诡异，简直是匪夷所思！
就像是遇到凤云后，她就变了一个人似的！不，不对！
如同拨云见日，雪染的心渐渐变得清明，虽仍是难以相信，却不得不面对的苦笑叹息，真不知道自己怎会如此迟钝，如今的她早已不再是前世那个杀手，从遇上凤云后就不再是了，因为……
毒阎罗不会与别人做约定，不会冲动的认哥哥，毒阎罗不会在一个刚认识不久的男子面前，像傻孩子一样大哭！毒阎罗不会救萍水相逢的陌生人，更不会想放走可能对她产生威胁的敌人！
……
凤云，是凤云改变了她，她却一直不自知！
或许她隐约知道，却并不想阻止自己的改变？呵，真不知道这种变化究竟是好是坏，但她喜欢这样的自己，这会让她觉得自己是个活生生的人，而非杀戮机器。
心不再迷蒙，不再错综混乱，所有思绪都像是找到了源头，变得异常清晰。
雪染不由得轻笑起来，黑眸里竟含着前所未有的暖意，在乎，我竟这般在乎那个只剩魂体的男人，那个能改变她，对她很重要的，世上独一无二的他！
碧水，这就是你说的爱情吗？就让我拭目以待吧！
「雪，你到底是怎么了，别吓我哇！」
蓝锦熟悉的童声仿若从天边传来，他从先前便一直呼唤的声音，第一次传入雪染心神。
雪染伫立原地久久不动的身体，微动了动，终是回过神来，“我没事。”
「既然没事，我叫了你那么多声，好歹给我一个回应啊！要吓狼也不是你这样吓的，真是气死我了！」蓝锦气呼呼的在无双神戒里大叫，声音带着丝丝干哑，显然是不断呼唤雪染的结果。
听到蓝锦微哑的声音，雪染讶异的抬眼看向门外，漆黑一片，不知何时已然入夜，没想到她失神了这么久，且没有一丝防备，如果有人趁机攻击她，或许她就莫名惨死了，也难怪蓝锦会担心。
想着，雪染不由得心头一暖，歉声道：“抱歉，我没听到，让你担心了。”
蓝锦正要出口的抱怨，因雪染的道歉而消散，口气却依旧透着不爽：「谁担心你了！我是怕你死了，没人帮我救朝月！」
雪染会心一笑，怎会不知蓝锦的口不对心，却也知当务之急是何，身处无尽诡异的白府中，她有着必须去做的事，“放心吧，那一天不会太远！”
说着，雪染径自拿走白沐寒证明身份的玉牌，以及在白府特有的衣物，本就以《化形术》化为了白沐寒的模样，如今配上象征身份的玉牌和衣服，与白沐寒的外貌身形一模一样，就连元气的气息都丝毫不差。
雪染看了看自己的样子，笑问无双神戒里的蓝锦，眼中几分戏谑，“蓝锦，你看这样行不？”
「气质不像，声音不像，遇上熟知白沐寒的人，一定会穿帮。」蓝锦已然知道雪染的打算，撇了撇狼嘴，毫不客气的打击。
“的确。”雪染弯唇一笑，下一个瞬间，笑容一敛，周身瞬间散发若隐若现的冷寒，就连眼神都变得冰冷不屈，甚至还有着点点愤世嫉俗和戒备：“你说谁会穿帮？”
与白沐寒如出一辙的声音语调，神情更是像了九成。
蓝锦顿时惊吓了一跳，盯着外面的雪染半响，不由得咋舌：「好像！不，简直是一模一样！」
雪染冷哼一声，像是已经入戏。
「可是我怎么出府？白沐寒在白府的地位似乎很低，如果贸然出府，恐怕会引人注意。」蓝锦反应过来，心里不断赞叹，却又忍不住担心起来。
“不错嘛，你这狼崽子也知道动脑子了。”雪染神色不变的说道，气得蓝锦差点破口大骂！
可惜他还来不及大骂，雪染便又冷然开口：“你得习惯我现在的说话方式，在这白府里容不得我们有丝毫大意。”
到嘴边的话被硬生生堵回去，蓝锦没差气出内伤，心知雪染所言确实，但仍是暗骂了声，什么不能有丝毫大意，刚才你可大意过头，足足发了几个时辰的呆呢！
似乎猜到了蓝锦的想法，雪染眼底闪过一抹笑意，其实她也是逗逗蓝锦，毕竟正如她所说，单是从《化形术》就可以猜到，这白府里无疑是卧虎藏龙，修为比她高深的修士怕是只多不少！
她虽习惯了以说话与蓝锦讨论，但为了以防万一，以后最好是以神识交流。
想到刚才，雪染又不禁想起凤云那张绝美的俊脸，暗摇了摇头，收起心神正欲说什么，忽然感到几股似有若无的陌生气息由远而近，若不仔细探查，定会忽略掉。
「雪，有人来了！」蓝锦亦是察觉，急忙提醒。
心知妖兽的感觉生来就很敏锐，蓝锦身为罕见的天狼族，其敏锐度更非同境界的其它妖兽可比。
“恩。”雪染蹙眉轻点点头，既然蓝锦都感觉到了，那几股若隐若无的气息就不是她的错觉！可是这么晚了，究竟是谁会来这荒凉的寂园？应该没人会来才对呀！
不，不对！自己遇到白沐寒时，他已经身受重伤生死一线，显然是与人起了争执，且白惊华的药不见了踪影……
自己对白沐寒和白惊华的情况知之甚少，更不知来人是友是敌，如果现在对上，无论自己扮的多么像，也难免会露出马脚！
雪染脑中思绪飞快转动，衡权利弊，已然有了决定，飞快将昏迷不醒的白惊华弄出无双神戒，平放在身旁冷硬的木床上。
紧接着，雪染拿出无双神戒，将其置放于不起眼却能观全屋的地方，身影一动瞬间进入无双神戒中，示意蓝锦安静。
没过多久，便听一阵清晰又有序的脚步声，显然来人并没有掩饰自己的到来……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