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婚欲睡

  阿煜没有立刻回答程子琰，看了看跟在程子琰身后的洛芊芊。

  程子琰下意识地回头看了洛芊芊一眼，心里明白了几分，问道：“是不是唐靖泽出事了？”

  洛芊芊一惊，她已经开口问阿煜：“阿煜，他怎么了？”语气中十分焦急和担心。

  阿煜点点头，拉着程子琰就往车上去：“快跟我走，他头痛突然发作，还在昏迷。”

  程子琰大惊，他连忙说道：“你等我一下，我去拿医药箱。”说着，他往房子里狂奔。

  洛芊芊看着程子琰的背影，又看着阿煜担心的表情，事实告诉她，唐靖泽的情况并不好，她的心一瞬间揪了起来，手指微微颤抖，唐靖泽在她面前发过病，那种痛苦太剧烈……

  她正在担心的时候，程子琰已经拿着医药箱跑了出来，直奔阿煜的车，“快走。”

  洛芊芊也跟着一起上了车，阿煜开车，去了樱花城堡。

  唐婶正急得团团转，看到阿煜带着程子琰和洛芊芊过来，她莫名松了一口气，有程子琰在，少爷肯定会没事的。

  “你在这里等。”程子琰走到唐靖泽的房间门口，对洛芊芊说了一句话。

  洛芊芊却说道：“我想进去看看。”她好想看看他。

  “不可以。”程子琰只丢下了三个字，然后对阿煜说道，“你进来，我有话和你说。”阿煜轻叹一声，和程子琰一起进去了。

  “砰！”阿煜进去之后就把门关上了，正好把洛芊芊关在门外，洛芊芊的手伏在那道木门上，心里难受得要命。

  “喵，喵——”布布一边叫着，一边小跑了过来，蹭着洛芊芊的腿，海蓝色的大眼睛看着洛芊芊，眼神温柔。

  洛芊芊靠着墙滑落，跌坐在地上，泪珠悬挂在下眼眶上，像是欲滴的水晶。

  布布伸出小舌头，舔了舔她的手背，蹭了蹭她，就窝在洛芊芊的怀中，安静地陪伴着她，它也很担心房间里昏迷不醒的唐靖泽。

  房间里。

  唐靖泽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得吓人，可是他却安静地睡着，好像失去了所有的意识一般。

  程子琰已经全副武装完毕，吩咐阿煜：“掀开他的被子。”

  阿煜没有任何犹豫地按照程子琰的要求照做，程子琰上前，拿出仪器开始检查唐靖泽的头部。

  时间如同沙漏里面的细沙，一点一点地流逝，程子琰仔仔细细地检查着，然而他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如同时间一般，慢慢地渗了出来。

  阿煜在一边，浅碧色的双眸只看着唐靖泽的俊颜，手指紧紧地交握，指节发白。

  终于检查完毕，程子琰轻声问道：“他昏迷前，跟你说了什么？”

  “他要我去调查忧儿和容容，他想知道……他们是不是他的孩子……”阿煜松开了双手，平静地回答。

  “那你想给他什么样的答案？”程子琰眼角眉梢都没动一下，只是问阿煜。

  阿煜没有回答，只是看着程子琰，语气中十分担心：“他……他有没有事？”

  “有。”程子琰一边把仪器收好，一边给唐靖泽配药，说道，“这是第三次他头痛得昏迷，再来一次，他就直接归西。”说着，程子琰拿起试管，眯起眼睛，仔细地看着里面的药量。

  阿煜只觉得浑身冰凉，他飞速地看了唐靖泽一眼，眉头紧皱。

  “他有没有可能……自己想起来以前的事情？”阿煜看着唐靖泽，声音清冷。

  程子琰把配好的药瓶悬挂起来，针头扎进唐靖泽的手背，他淡淡地说道：“有，但是关于那段记忆，除非强行唤醒，否则，不太可能他会记起来。”

  “真的吗？”阿煜轻声问了一句。

  程子琰点点头，往唐靖泽嘴里喂了一颗药，开始脱掉全副武装的衣服，他松了一口气：“这是最好的结果，他自己也在回避着那段痛苦的记忆，如果可能的话，最好永远都不要想起来。”

  “可是这个度该怎么把握，弄不好万一他再昏迷一次……”阿煜不敢往下想，浅碧色的眼睛因为恐惧亮得可怕。

  程子琰也沉默了，不确定不好说的事情他从来不会开口，这是作为医生最基本的职业操守，可是想到一墙之隔外的洛芊芊，他还是对阿煜说道：“走一步看一步吧，现在他们已经相遇，你再想阻止都晚了。”

  阿煜轻轻摇头：“子琰，我虽然是冥界的二把手，但我不是你想的那种人。”

  “抱歉。”程子琰自觉失言，他走了过来，两只手一起扣住了阿煜的脉门，“既然来了，我还是帮你看看好了。”

  阿煜没有回避，天下能够这样扣住他脉门还没有死在他手下的，除了唐靖泽，就是程子琰。

  把完脉，程子琰放开阿煜的双手，这次他什么都没说，只是轻叹着摇头。

  “子琰。”阿煜回头，看着这个天价难求的世界首席名医，声音平静无波，“我还有多久？”

  程子琰回避了阿煜的眼神，只轻声说道：“我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阿煜先是一惊，继而淡淡一笑，笑容中充满了苦涩，他苍白的脸上乍然间绽放出那样的笑容，像是盛开的梨花，绝色倾城，但是花蕊却是苦的。

  程子琰收拾好了医药箱，打开了房门。

  洛芊芊听见门响，一下子站了起来，她拉住了程子琰的手，连忙问道：“他怎样了？”

  程子琰看着她的神色，轻声回答：“没事了。”

  洛芊芊明显地松了一口气。

  “芊芊，有句话我必须告诉你。”程子琰的表情很严肃，“你要沉住气，知道吗？”

  洛芊芊看了一眼在输液的唐靖泽，她有些不明白，问道：“什么事？”

  “除非他爱上你，心甘情愿地和你在一起，否则你不能从任何地方去勾起他的那段记忆。”程子琰的声音很冷，“他再昏迷一次的话，我也救不了他了。”

  洛芊芊慢慢地松开了程子琰的手腕，她缓缓转头，看着唐靖泽，他睡在那里，无知无觉，像是沉睡中的天神，难得的眉目舒展，安宁而祥和，让人不忍打扰。

  她的心中漫开了一种碎裂般的痛苦，如同冰块，一寸一寸地裂开，伤口狰狞，痛得没有知觉。

  程子琰看得不忍，后悔自己说话太重，他轻声喊了一声：“芊芊……”

  洛芊芊恍若未闻，眼泪却落了下来，她只轻轻说了三个字：“知道了。”她把视线从唐靖泽的脸上移开，看着程子琰，说道，“你的话，我会记住的。”说着，她转身离开。

  她的脚步走得很慢，带起的香槟色衣裙，裙摆轻轻扬起，娉婷生姿，像是城堡外那飘落在夜空中的樱花，充满了一种凄美感觉。

  程子琰一直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他第一次觉得，心里怅然若失，这种感觉一直环绕在心间，像是高山顶上，那缠绕不去的云雾一样。

  阿煜从后面拍了拍程子琰的肩膀，温言安慰：“子琰，看开一些。”说着，阿煜回房间休息了。

  程子琰轻轻地带上了门，他走下楼来，看到洛芊芊站在樱花林那边出神，程子琰走了过去。

  夜色蓝黑，她一身长裙，长发垂落在腰间，樱花在月光下，开得柔美而梦幻，洛芊芊脸上的表情，迷惘中带着淡淡忧伤，她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随时都会飘然而去一样。

  一时间，程子琰有些不敢上前。

  洛芊芊听到脚步声，她没有回头，一双星眸只看着缤纷如云的樱花，她的声音温柔：“我最喜欢的花，就是樱花。”

  程子琰微微一震，樱花城堡，全球久负盛名，原来是唐靖泽专门为了洛芊芊而建造，这里符合所有美感，符合所有童话中的那绝色天地的想象。

  这是他无法涉足的一段回忆，他不忍出声打扰她，只在她身后静静地站着，听她说那些美好的回忆。

  一片花瓣飘落，洛芊芊伸出手，樱花花瓣飘落在掌心，像是驻足在她手心中的蝶，她看了很久，再度开口：“他曾经陪我去看过夜樱，东京的樱花，也像现在一样。在唐氏庄园，有一幅他亲手画的油画，就是我们一起在东京看樱花的时候。”

  她说着，低下头，泪意阑珊，手中的花瓣落在她的裙边。

  “芊芊。”程子琰的声音中带着莫名的疼痛感，他伸出手，扶住了她的肩膀，她的肩膀这样瘦小，却要承受这么多常人无法承受的痛苦。

  夜风带过婆娑树影，花落如急雨。

  “子琰。”洛芊芊轻声喊他，眼睛像是浸在山泉水中的纯黑宝石，带着迷离的光，程子琰心里猛烈地震动了一下。

  “你说。”程子琰的声音低沉，隐隐含了一种郑重的力量。

  洛芊芊只是说道：“不管发生了什么，求你，一定要保住他的命，好吗？”

  程子琰沉默了一下，他下意识地转过头去，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唐靖泽现在的情况，他实在无法掌控。

  洛芊芊也不逼他，只是看着他，她知道这个要求太过分，可是她管不了那么许多，她想唐靖泽活着，就算他们之间再无可能，她也要唐靖泽好好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