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平局
“你现在叫我方总比较合适吧？小莫……”
莫然蹙眉，她爸口称给她请的“老师”，就是方希含？
“以后，我去哪……你就跟着去哪，这是令尊交待的。”
“你怎么会在这里？”半个月前，方希含明明还在和宋霏争城东那块地皮的合作，难道短短的半个月，就化敌为友了？
“八年的高管经验，AG的前任CEO，你觉得我进入莫氏会很困难吗？”方希含倚在办公桌旁，双手交叉抱着胳膊，淡定从容。
“我问你为什么要进来莫氏，居心何在？”
几个月不见，莫然的脾气似乎更爆了，方希含盯着她好看的眼睛，几个月前莫然对自己说“我想你”时，眼神都是含情脉脉的，而现在，早已荡然无存。
“为了你……”
恍惚间，两人都有一瞬的失神。
方希含又笑着继续道，“开玩笑……出来工作，当然是为了生计，糊口饭吃而已，莫小姐应该也明白吧？”
前几个月堵在自己面前，口出狂言要包养自己的方希含去哪了？莫然不明白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当着她的面就拨通了一个电话，“你请的什么人啊？”
“小然，见着方总了？把脾气收一收……跟着人家好好学……”
“不行，换一个，要么继续跟着宋霏也行。”
听到宋霏，方希含抓着桌沿的手渐渐握成拳，宋霏宋霏，她到底和宋霏熟到了什么地步？
“这事由不得你！”对方气呼呼地挂断了电话。
方希含强压着心底的气，皮笑肉不笑，“小莫，你就这么想让我失业，说起来，我们也是朋友一场吧……”
“方希含你到底什么意思！”
“我给你准备了公司的基本资料，就坐在这看，不懂直接问我。”方希含指着一旁的沙发，茶几上堆着一摞文件，“我不管你是哪家的千金，既然出来工作了就把架子收一收，别让人家瞧不起你。”
“你瞧不起我？”
“那就看你的表现了。”
每天工作7.5个小时，不排除加班，莫然一天几乎是有十个小时在方希含眼皮子底下渡过，刚开始的时候如坐针毡，那女人就坐在一旁，哪有心思看这些无聊的文件。再后来，莫然发现方希含并没有不自然的举动，她办公时一丝不苟的模样，反而让自己刮目相看。
莫然开始渐渐进入状态，整整三天时间，她连一半的文件都没看完，她不想让方希含看不起她，别人怎么说都还好，但她就是特别在乎方希含的想法，就是不想在她面前示弱。
一页页地翻阅着白纸黑字，字都认识，可凑一块儿就尤其枯燥乏味，莫然抬头微微瞟了一眼方希含，她正拿着笔在修改项目资料，莫然原本以为她也是个爱刺激的人，却没想到她竟然能沉静心来看这些索然无味的文件资料。
办公室里，她的确发现了方希含的另一面，她现在承认，之前自己是把方希含想得太过肤浅。
强打起十二分精神，莫然也抵不住瞌睡虫的侵袭，眼皮越来越重，都没注意到黑色签字笔在脸颊上蹭了好几道……
方希含批好一份文件抬头时，正好看着莫然打着瞌睡，明明想睡却强忍着的样子，和她平时强势的表现形成鲜明对比，看着看着，方希含脸上不自觉浮起一抹笑。
莫然本盘腿坐在地毯上看着文件，慢慢的睡意上来，便伏在茶几上困了。
方希含轻轻朝莫然走了过去，虽然睡着了但她手里还抓着一份文件，上面稀稀拉拉写了几行笔记，字跟狗爬似的……方希含抽走她手里的文件，却意外的发现……
文件的背面空白页，有着一幅她的速写，黑色签字笔画的，画上的她正在低头办公……
莫然被这一点点小动静惊醒，抬起头时，发现方希含已经“居高临下”地站在她身旁，手里还拿着那幅速写……也不只是什么心态作祟，莫然直接夺了过去，揉成一个纸团，呈抛物线将纸团扔进了垃圾桶。
“小莫……”方希含一时语塞，可莫然看她的眼神里却只有厌恶和反感，捕捉不到其他。
方希含弯腰用指腹在莫然脸上擦了擦，可莫然却像触了电一样推开她，低声呵斥:“你别碰我……”
“脸上有脏东西……”方希含在沙发上坐下，十指交叉着放在膝盖上，“都看得懂，不用问我？”
“我又不是文盲。”莫然不耐烦，事实上是嘴硬了。
方希含也不同她争，而是漫不经心地拿过另一份资料，信手翻了几页，幽幽地吐出几个字:“那我考考你。”
莫然阵亡。。。
“以后不懂就问我，知道了吗？还有……下午好好休息，晚上我带你去见客户。”
有一半的生意都是在酒桌上谈成的，莫然今天算是见识到了，方希含在酒桌上的本事，很大。莫然一直以为自己和方希含是同一类人，但现在才发现她们应该是两个世界的人，尤其是看着几千万的单子在她谈笑风生下就敲定时，才觉得方希含看不起自己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半个月前，莫然听宋霏说方希含从莫氏手里抢走了盛元城东的那块地皮，半个月后，方希含竟然又替莫氏将合作代理权争取了回来，仿佛一切都控制在她的股掌之间。
“早闻方总是个大美女，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我们可是有福了，这么一大美女陪着喝酒，哈哈哈……”
当握手明显变成了揩油，莫然真想将手里的酒泼在那肥头大耳的脸上，方希含眼神勒令她冷静，抽出自己的手举杯，“罗总，合作愉快。”
那个叫罗总的中年男人，伸出手又搂了搂方希含的肩，手掌在她裸—露的肩头上瞎摸了好一阵才松开，“小方不仅人美酒量还好，来来来，再干一杯。”
莫然忍无可忍，拨开那臭男人放在方希含肩头的手，笑着接过了酒杯，“罗总，这杯我敬您……”
莫然的气质显然不如方希含的风情万种受欢迎，再加上她冒昧挡酒，姓罗的脸上就有些不快。
“罗总，这位是莫董的千金。”方希含见气氛不对，立马解释。
此话一出，那男人立马阿谀奉承起来。
两个人都喝了酒，最后只能找来代驾，方希含和莫然肩并肩坐在后座，身上都沾染着方才的酒气，在酒吧也混过几年，莫然从来没有这般讨厌过酒的味道。
“你平时都这样谈生意吗？”
方希含有些疲惫地“嗯”了一声，“有时候，难免这样。”说罢，她将头慢慢靠在莫然的肩上，破天荒，这把莫然没有推开她，想着晚上莫然护着她的样子，她有情不自禁挽住莫然的手臂。
“就这样……随便别人摸……随便别人搂吗？”
“你非得把话说得这么难听么？”方希含在她肩上蹭了蹭，闭上了眼扬起嘴角:“你吃醋了。”
“我吃醋？我讨厌你还来不及……”
不出半小时，到达了方希含的住所，可能是因为一天的疲惫，她现在已经睡着了，莫然没有马上叫醒她，而是静静地望着她，最后还是代驾司机不耐烦地提醒，才让方总睁开了眼睛，她打开皮夹抽出一百块，“你先走吧，不用找了。”
莫然也要下车，可方希含却拉着她的手，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小莫，今天晚上陪我。”
“方希含，你真是一点都没变……”莫然毫不留情地甩开她的手，言语刻薄，“陪你干嘛？陪你上床……陪你在你和你男人滚过的床单上上床吗……”
方希含也毫不留情地扇了莫然一个耳光，她已经数不清自己是第几次对她采取这样的行动，但莫然每次说的话真的很伤她的心，“你自己有多龌龊，就能把别人想得有多龌龊……”
“对，我龌龊……”
“你龌龊……可我就是喜欢你！”一个耳光过后，方希含紧紧抱住面前的女人，几乎用恳求的语气，“莫然，不要走，我很想你……我有话和你说，我们谈谈，我们好好谈谈行吗？”
在感情面前，谁都是卑微的。
“我们有什么好谈的，游戏已经结束了。”莫然心凉，她接受不了方希含的欺骗，她也不愿成为破坏别人感情的第三者，当年如果不是因为第三者，她爸妈也不会离婚。
“……我要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真的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那场游戏，我承认是我输了……”方希含第一次示弱，第一次认输，“莫然，我爱上你了。”
“但是……我不爱你，我从头到尾只是想和你玩玩而已，方总的床上功夫实在是太好了，我很喜欢……”说完这番话，莫然才觉得自己口是心非的能力竟这么弱，她想用这番话中伤方希含，到头来却是连累自己也遍体鳞伤。
逃避就是在乎，莫然在离开A市的时候就明白了。
方希含竟觉得心如死灰，抱着莫然的双手松了几分缓缓下滑，可没想到却被莫然反抱进怀里，力度之大，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方希含滑下的双手重新抚上她的背，“你问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莫氏？那我现在告诉你，我被AG赶出来了，我被方家赶出来了，因为我不想和那个男人结婚，也就是宋霏她哥哥……”
“你说的没错，我来莫氏确实是有目的，我调查过你……”方希含松开她，捧着她的脸，“你说我脚踏两只船，知道我为什么打你吗？莫然，和你在一起后，我就再也没有招惹过其他人……”
“如果你介意我那有名无实的未婚夫，我甩掉就是了……只是让你承认一句吃醋，承认一句爱我，就这么难吗？”
两个要强的人较上劲，是场持久战，总有一人先要妥协，双方才能真正敞开心扉。
“你为什么不早说……”
如果没有时间的沉淀，她们又怎么会知道……因为一场游戏就能爱上对方呢？方希含也不会知道她会把莫然放在一切商业利益之上，她淡然一笑，“小莫，这场游戏应该是平局，我猜对了吗？”
莫然没有说话，而是托着方希含的下巴，闭上眼吻了过去，是她想念的气息，辗转缠绵间，感情愈发浓烈，近乎三个月的隐忍，火辣炽热的亲吻让她们明白，承认爱上一个人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艰难。
“小莫，你不能再走……唔……嗯……”
莫然不给她说话的机会，霸道而急切地攫取对方的气息，很快就换来对方同样热烈的回应，她把方希含压倒在座椅上，一边吻着一边轻车熟路地解着对方的衣服，“方总……是不是很想要……”
*
“怎么回事？我才半个月没上班，公司这是风云突变啊！”胡筱婉刚渡蜜月回来，就听闻AG董事会整改，接着就是裁员风波，更可怕的是……听闻方希含都被扫地出门了！
“原来的林副总暂时顶替了CEO的位置，新官上任三把火，各种制度整改，公司经营方针也来了个翻天覆地的转变，现在是每天加班，苦不堪言啊！”黎木说得是一把鼻涕一把泪。
艾曦还算比较淡定，“你别听她胡说，只是这回公司大换血，需要一段时间稳定，一切如往常，做好分内事情就好。”
比起黎木，胡筱婉更愿意相信艾曦的话，“……那方总怎么说那啥就那啥呢？这可是大事啊……”
“董事会的决议，我们也不好多加揣摩。”艾曦的回答依旧相当官方。
“那就别揣摩啦……吃鱼小心点，有刺……”
“嗯，你给我挑。”
胡筱婉受不了眼前这俩人的画风了，这都在一起几个月了，恋爱的酸臭味一点儿都没散，半仙端着餐盘往其他桌拼桌去了，顺便打听点八卦消息。
“……听说公司好几个元老早就对方总的经营方针有异议，说方总太年轻太激进不成熟，这会儿董事会权力中心转移，肯定第一个针对的就是方总了……”
“可不是嘛，听说当初方总和宋总订婚，宋总可是送了方总AG8％的股权做礼金的，少了宋总撑腰，方总的日子肯定不好过啦……”
“这不过几个月就结婚了吗？怎么突然就黄了……这豪门纠葛啊，咱小平民不懂……”
“哎，你们也不看看方总在外边有多花，听说男的女的都不放过呢，你要是宋总，你愿意顶着绿帽子结婚么？”
“你们这回可都说错了，据我所知，取消婚礼这事是方总自己提出来的，方总本来是替她爸老方总来代理AG，可能方总黄了婚礼这事儿激怒了老方总，所以……”
短短一个午休的时间，胡筱婉打听到了各种五花八门的版本，个个在理，真假难辨，不过唯一可以确定的一件事就是——方家和宋家的商业联姻，泡汤了。
胡筱婉脑海中立马上演了一出豪门恩怨年度情感大戏:方希含拒绝联姻，放弃CEO的位置，是为了莫然？
真正的原因，只有方希含自己心里最清楚。
“今天来得挺早，都没有迟到。”方希含看了看手表，刚好是早上九点。
“我给你带了早餐。”莫然将纸袋放在她的办公桌上，有粗粮有坚果有牛奶有水果，营养搭配，看得出来很用心。
“小莫，你这是在讨好我？没有用的，那堆资料今天都要看完，下班时我要考你。”
莫然朝着她咧嘴一笑，“好啊，我去学习，方总慢慢吃……那个，我爸那边你给我多说点好话，免得他又来啰嗦我。”
“那就看你怎么表现了。”
在方希含的指点下，莫然很快就上了道，公司业务基本上也有了大概了解，再看那些文件资料时，也没那么头疼了。
“方总，下班了。”
下班倒是比谁都积极，方希含便说着，“都看完了？过来，我考考你。”
莫然拨了拨头发，苦着脸，“要不要这么认真啊——”
“莫小姐，这关系到我的工资问题。”
方希含又零零散散地问了莫然几个问题，虽然谈不上对答如流，但大部分内容算是了解了。
这回没出岔子了，莫然满心欢喜，“是不是表现特别好，是不是……要有奖励？”她俯身凑到方希含嘴角，差个几公分就要贴上去了，讨好地问要奖励。
方希含斜眼瞟着她，“公司的基本业务你看了半个月才明白，还好意思要奖励？我看需要惩罚……”
“嗯，要惩罚……”莫然还是贴着她的面和她说话，一副欲吻又不吻的模样，手还不规矩在方总腰间抚摸，最后下移到翘臀，“惩罚……去你家……还是去我家？”
方希含偏头在她唇角上吻了一下，“既然惩罚，那一切就得听我的……哪也不去，我就要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