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狗仔（下）
《我也很想他》文/罗清
第十六章
大众对颜柳患有心脏病可能并没有什么感觉。
对于一个你好奇，却并不相关的人，她就算病得再重，也不过只是一句感叹罢了。
然而对于事件主角来说，感受是完全不同的。
唐石从颜柳略显紧绷的表情就能知道她现在在强忍。
颜柳的自尊心极高。
不想被曝光是不想社会以性别、容貌来评价她，更别提曝光她患有心脏病这件事，她讨厌被当成韩剧女主角对待，无论是别人发出“她有心脏病，让着她呗”“可怜啊”“红颜薄命”还是其他，都只会让她感觉自己被怜悯。
她情愿被说成是残酷的女魔头，也不愿自己的弱点暴露，但是现在……
唐石甚至察觉到颜柳敲打键盘的双手比平日更用力，像在极力控制着情绪。唐石心里突然非常不好受。
这个被他当成女儿心疼，上司敬爱的女人，他比一般人远远知道更多。他知道当初颜文秀、杨青为了一劳永逸想卖掉公司，这个女孩是怎么顶住残忍的骂名硬生生地保住了老爷子的公司，又是怎么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把发展到现在这个程度！
那条微博其实并没有完全说中，颜柳近日频繁就医，心脏再次发生问题，然而她的心脏病却远远不止七年，有几次差点死掉……
回想起那些场景，唐石的脸色都微微发白。
饶是他一个大男人，也忍不住替颜柳憋屈，她只是不想曝光*而已，为什么连这个都不放过？
颜柳依旧在银色电脑前工作中，长长的睫毛垂在眼睑下方。
她头也没抬，只是丢出一句，“现在是娱乐时代，你以为就凭一己之力就可以抵挡私隐被公开？天真。公众人物是没有*权的。”
她都不用去看唐石。
这个穿着灰色西服的男人踟蹰不前，想开口又很犹豫，她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每次却医院都是他陪着她去的，拍的照片却偏偏都是这个时刻，以唐石这种好脾气的性格，早就内疚得要死吧。
唐石眼眶一酸。
颜柳这话说得极度理智，但他知道对方只是让自己不要自责罢了。外面夜色渐浓，孤独的颜氏大厦外，新的迷雾渐渐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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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风暴中心的另外一个主角“第一保镖乐爵”则压根不知道自己被曝光了。他今天刚从财务部领到第一笔薪水，正在庆祝，此时还在马路边的大排档里，跟乐少两人吃得津津有味呢。
十几家大排档搭起红色白色的塑料棚，棚下搭着几张小木桌、凳子，锅铲在老板的手中飞舞，空气中散发着引人食指大动的小炒味。
“老板，一份炒饭加蛋，一份炒粉，二十根羊肉串，二十根脆骨，十个生蚝、十串土豆……”
黑客大神飞快地报出一连串菜名，把他的爱宠“护目镜”推到了头上，乐少掰开筷子，一手拿着一只，筷尖朝上，像小孩子一样期待得快流口水。
“你这家伙终于出息了！能赚钱了！”
乐少一边夸奖，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锅里正在炒的炒粉。炒粉软乎乎的，老板又加了青菜、火腿肠，怎么看怎么好吃。他和乐爵两个人的厨艺简直是黑暗料理，平时为了一包泡面都要大打出手。
“嘿嘿！”乐爵傻笑了一下，骄傲地挺胸，“我要把钱存下来，给颜柳买项链。”不知道为什么，他对自己那条断了一半的情侣项链耿耿于怀。每回在卧室躺在床上，他总会重新拿出，翻来覆去地看，精致的链子仿佛曾经承载过浓厚的感情，摸到断裂之处，他都能感受到那股锥心之痛。
乐少嘟嘴，不满意了，筷子敲在桌子上。
“啊啊啊你就请我吃这个，却想送刚认识的女人项链。”都说养儿防法，他怎么那么苦逼，捡回来一个大傻瓜，吃他的用他的，赚了钱只记得别的女人！
乐爵大声反驳：“我一直在养你啊。”
乐少虽然是电脑黑客，然而却只能用这个技术赚点零花钱。乐少说否则他哥哥就会发现他。据说乐少的哥哥很邪气，甚至有点“变态”，一天到晚虐待他，被抓回去会很惨。
乐少哼唧唧，还想说些什么。
乐爵又大声补充道，“每天还给你买鸡腿、牛奶。”
乐少心虚了，所谓吃人嘴短，拿人手软，他拿着筷子拔弄了两下清炒扇贝，“哼，好吧好吧，反正不准对我不好。”
他对那个叫颜柳的冰雪女魔头可是一点好感都没有了。
本来就外传她欺负妹妹，让他想起同命相连的自己，现在还把他的提款机加保姆加下水道工人加电工兼免费实验小白鼠乐爵给挖过去了。乐少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可怜的人。
突然，其他的桌子爆出一阵喧哗。
大排档的灯下，有女孩拿着玫红色外壳的ipad惊呼了一声，其他同桌纷纷凑过去，几个黑色脑袋围在ipad前。
“原来颜柳长这样。”
“还好嘛，也没有什么三头六臂，我还以为她是手一挥就冰天雪地的女魔头呢。”
“你《冰雪奇缘》看多了吧！”
“这这还有她第一保安。”
“哈哈哈怎么这么逗比啊，不过臀好翘，啧啧……”
乐爵乐少面面相觑。
乐爵放下最爱吃的生蚝，说他逗比无所谓，说他臀部挺翘也无所谓（咳咳……），但是怎么会提到颜柳？这个他可一定要弄清楚。
乐爵将自己毛茸茸的脑袋也挤了进去。
其他几个人都是年轻学生，跟几个小男生的身板比起来，他肩背的线条流畅有力，简直就是国际名模对比小豆芽菜。尤其是这样微微一躬，紧身牛仔裤就把他的腰线、长腿就更性感了，旁边桌子上的女客人都不由得指指点点，脸红心跳。
“颜柳真的有那么漂亮么？以前传闻还传闻什么惊艳倾城呢？”一个女生指指点点。
“是很漂亮啊。”有男生刚点头附和，就被那女生一个眼刀甩过，于是连忙改口，“不过仔细看，也就那样，身材还行，皮肤白，五官不错，气质……”在女生又快气得发飙之后，连忙停下来，“一般、一般。”
“没有一般啊。不是顶级好看吗？”
突然一道低沉迷人的声音在女生耳边响起，女生条件反射性的脸一红，头晕脑胀，不由自主地诺诺应着，“啊，好像是很漂亮。”
乐爵已经拿过ipad，阅读着微博上的内容。
他将那两张照片草草翻了下，头发表情凌乱抽风一点都不在意，但是颜柳怎么会被拍得这么清楚？颜柳还有心脏病？！
乐爵瞳仁一缩，握着ipad的指节也用力起来。
他不愿相信这是真的。
但颜柳身边是最信任的唐石，不同的照片也显示着他们多次去过医院。有张照片里面颜柳的脸色也有些不自然的发白，或许其他人看不出诧异，可他却看得很分明。
乐爵的语气一下严肃起来。
“这是谁拍的？”
那些大学生这才发现自己桌子间挤入了一个这样的大帅哥。
光鲜忽明忽灭的落在了他脸上，坚毅的鼻梁山一样峻峭，嘴唇饱满诱人，但是眉宇之间异常认真。刚刚脸红的女生结结巴巴的说，“这是一个微博博主爆出来的。”
乐爵眼睛眯了眯，下一刻，整个人一溜烟地就不见踪影了。
女生们有些花痴地感叹着：“哇，好帅啊，好像国际名模。”
“是的呢，总觉得有点眼熟。”
“咦，等等，他不就是那个……”其中一个人再次举起ipad盯着里面“第一保安抽风照”对比着，“是不是长得很像……”
其他人丝毫无法将一个英俊的大帅哥跟微博上的逗比联系起了，可是颜又真的很像。
大家目瞪口呆，“画风也相差太多了吧……”
而头顶戴着黄色护目镜、穿着红色休闲装的乐少站在原地跳来跳去，“啊啊啊你怎么跑了！还没有买单呢！说好的要养我一辈子的了？”
最后一句引来一大群人侧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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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爵飞快地跑到颜氏大楼，像一支离弦的箭。如果此时有人用卫星拍摄卫片，一定会看到整个城市跟电子芯片一样精密，接着一道金光飞奔市区，直达颜氏大厦。他的速度太快，在城市监视器里就像是一道影子，一闪而过。一些街道上还有行人来去匆匆，大家狐疑：“是风么？”“怎么感觉突然有股气流？”
夜幕中的高楼沉稳矗立着，它的边缘在夜色中有些模糊。水银一样的灯光从上而下顺着楼身不停循环，瀑布一样优雅倾泻。
今天颜柳让他早点下班，就像平时颜柳吩咐他不用跟随，他就真的听命了。乐爵平日性格大大咧咧，此时却不由得悔恨加难过。他的性格有时像张白纸，成年人的世界里混着仿佛不属于这个星球的天真。
乐爵一口气跑上了最高层，颜柳办公室的灯还亮着。他轻轻推开门，空气里是一种咖啡香醇的气息和花朵若有若无的香气。
颜柳还在加班。
黑色秀发披散开口，发质很好，雪肌红唇，她有些疲倦，闭着眼按了按太阳穴，身体动了动。长时间的久坐会带来身体僵硬的后果。
乐爵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以前只觉得她冰冷的模样很迷人，然而现在看到她疲惫的样子，更令他心生怜惜。
颜柳一睁开眼，就看到乐爵出现在她面前。
她猛的一惊，没想到对方会在，一声不响的。她刚想训斥他，却看到对方撅着嘴，深棕色的眼睛湿漉漉的，一眨不眨的看着她，神情动容中透着心疼。
颜柳蹙了蹙眉，她不习惯这种自己好像需要保护的感觉。乐爵却不管她怎么想，只是径自走到她身后，帮她按摩起来。
从紧绷的太阳穴，再到酸痛的肩膀，僵硬的颈椎。
乐爵的手掌有股暖暖的温度，骨节很粗，仿佛有源源不断的热气涌入她体内。她原本是想拒绝的，但当肌肉被乐爵力道适中的揉捏时，简直是世界上最放松最舒服的事，颜柳舒服得再次闭上眼……
等到头颈肩都被细心按摩了一遍，两人才惊觉现在这个距离、姿势太亲密了，颜柳乐爵都不由得同时脸红，清咳了一声，一个收回手，一个假装自己注意力还在公司企划上。
“那个……”
“要是……”
两人异口同声，“你先说。”
“要是没什么事，你先回去。”
“那个上面说的是真的？你心脏不好。”
颜柳想摆脱乐爵，而乐爵记起自己的目的，他是来求证微博上的那个爆料。他再次打量了颜柳一眼，优雅冷静的她真的有心脏病？患有心脏病的她还一天到晚加班，为了公司忙东忙西？是想把自己累垮吗？
想到这些，他更加心疼地看着颜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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