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之我

  “一杯美式咖啡，一杯安朵卡拉。”

  午后的阳光洒满咖啡馆的过道，年青的男人坐在沙发上，穿着简易的便衫，对旁边穿着黑白制服的侍应生说道。

  “好的，先生还需要其他什么吗？”

  跃静灵动的女侍应生笑不露齿地问询道。

  “不需要了……”男人把目光转向窗外，长长地打了个呵欠，半躺在沙发上，面无表情地凝视着车水马龙。

  “……呵。”

  “嗯，好的。”

  女侍应生记下单子，转身向咖啡馆内部走去，高跟鞋的鞋跟发出哒哒的清亮声音，男人抚着下巴，若有若无地笑着。

  “陈诩！”

  明亮的女声传来，穿着白领所特有的上班制服的职业丽人从咖啡馆外推门进入的一刹那便望见了男人，她满脸平静地提着包走过来，在陈诩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我还在上班，下午还有事情，为什么叫我出来？”

  坐在陈诩对面的职业丽人神色冷漠的质问道：

  “有什么话不能发消息吗？”

  “俞然……我想说的——是很重要的事，当面说比较有正式感嘛……”

  陈诩拖长了尾音的语调，又打了个呵欠，看起来无比散漫，就像是个正在午后的树下晒太阳的老年人。

  俞然看着他，目光平静。

  忽然，她皱了皱眉头。

  “其实我也有件事想跟你说。”

  “什么事，说来听听？”

  陈诩仿佛突然间才注意到一般，漫不经心地推着桌上的积木块，饶有兴致地笑了起来。

  “我们分手吧。”

  俞然看着他，神情没有一丝变化，就像先前那句无比坚决的话并不是从她口中说出来似得。

  陈诩张了张嘴，神情忽然变得有些怪异。

  俞然却没有注意到，终于说出了这句在心中积淤已久的话，她的目光变得有些恍惚起来，心情骤然防空。

  “我说……”

  陈诩微微张开嘴，想说些什么。但俞然并不准备让他有说话的机会，因为她怕自己会忍不住动摇。

  “陈诩，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分手吗？我们已经大学毕业了三四年，我已经变了很多，但你却和当初一样，什么都没变……”

  “呃，这个……”

  “陈诩，我知道你的存款可以支撑你现在一直散漫下去，你父母留下的遗产可以让你混几十年——但是你真的要这样一直混下去么……”

  “我说……”

  “陈诩，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目标。大学毕业这么多年，一些同学过得很好，一些同学很一般，但至少他们都有上进心，有自己的目标——你的目标又在哪儿？”

  “……”

  俞然盯视着眼前的男人，目光中有着无法掩饰的沮丧和不忿，她双手叠在腹前，腰背挺直，以一种极为公式化的姿态痛心疾首地看着陈诩。青年微微苦笑着。

  “您好，打扰一下，这是您的美式咖啡。”

  就在这关头，女侍应生适时地插入了进来，娴熟而优雅地将咖啡杯端到了陈诩面前：

  “先生，您要的安朵卡拉原料有些不足，现在还在制作中去，请您稍等。”

  “哦……”

  陈诩低声道。

  然后他抬起头，以一种极为温和的微笑对女侍应生道：

  “不好意思……请问你能将安朵卡拉的订单取消了吗？”

  “嗯？”

  女侍应生楞了一下，无懈可击的笑容都出现了一丝停滞，随即赶忙又恢复原来的姿态。

  陈诩转头对面若冰霜的俞然哈哈一笑，轻轻“啧”了一句：

  “俞然……这个，其实啊——你先前一直没让我说话，其实我想说的东西和你是同一个，分手……不过呢，我考虑到咱们在一起已经有三四年的时间了，所以分手前还是请你一杯咖啡吧，但是你看你现在又是主动提出来分手这件事的，所以呢——这杯好几百的咖啡我还是退了吧……这样，你要不要再点些便宜的——比如奶茶什么的？”

  陈诩厚颜无耻地对俞然说道，浑然不顾身周投射来的鄙视的目光。

  “先生，我们这是咖啡馆。”

  女侍应生笑容略微有些僵硬，对陈诩提醒道。

  “哎哟……瞧我这记性。”

  陈诩一拍脑袋，还想说些什么：“俞然……”而也就在这时，面前这职业丽人目光已经完全只剩下鄙视：

  “陈诩，你果然是个贱人！”

  说罢，俞然立时起身，毫不留恋地一转身，高跟鞋踩着比来时更大的声音气冲冲地离开。

  独自一个人坐在原地的陈诩倒是面色淡然，气定神闲地喝完咖啡，仿佛没看见身旁侍立的女侍应生眸中隐隐的一丝鄙夷一般，打了个响指，微微一笑：

  “买单。”

  ……

  回到了出租屋，关上门，换鞋，来到了浴室里。

  陈诩看了眼镜子中的自己，一脸平静，还有些微讥刺的笑意，慢慢地，他深吸了一口气。

  ——呼……

  而也就在这时，如果以陈诩的视角来看，那么就在这一刻，他的眼前骤然浮现出了数道光暗不一，长得近乎无边无际的光弦。

  一刹那，在陈诩的视界里，整个世界都好像变成了一团幽暗，而仅有这几道光弦散发着微光。

  站在原地，陈诩望着眼前这几道不断波动，不断颤抖，仿佛有又仿佛无，好像时刻在从一个间断点跳跃到另一个间断点的光弦，静默不语。

  ——这是他在数个月前发现的，自己本身特有的异能。

  就在数个月前，一次很平常的醒来，一个很无聊的上午，陈诩睁开眼，就发现自己眼前多了这几道光弦，除此之外更多的，还是伴随着这种能力而传来的讯息，这种讯息仿佛是从灵魂中升起似得，就像是尘封已久的自我突然觉醒。

  从这些讯息中，陈诩得到了关于自己这种能力的信息——这是一种或许可以被称为“无限穿梭”的能力，呈现在眼前的每一道光弦都是来自另一个时空的拟像，而那中波动则是另一个时空中，与自己灵魂的本质完全相同的另一个自己所散发而来的气息。

  以上是前置条件，而接下来——假如通过自己的能力，穿梭到另一个时空中，那么陈诩就将与另一个世界的自己相融，并且会将两个世界的自己的灵魂，体能，智慧，记忆完全合二为一，如果穿梭了更多的世界，那么就会有更多的自己融入进来，最终成就超越一切的自我。

  遥想到这些，陈诩的眼神有些恍惚。

  就在几个月前，突然觉醒了这种能力之后，陈诩便一直为着要不要穿梭时空做准备，就在昨天，他终于下定了决心，一窥另一个世界的风景，并决定斩断这个世界有关自己的所有社会关系，虽然中间出了点意外，不过就结果来说，还是达到了自己目标的……

  想到这里，陈诩呼了口气，注视着眼前那几道不断波动的光弦，轻轻伸出了手，覆盖了其中一道。

  没有任何预兆的，近乎无穷无尽的光芒从中涌现出来，将陈诩吞没了进去！

  毫无保留地，陈诩陷入了最黑沉的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