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死者之国
伏击远远没有结束，就在三龙刚刚被击落的瞬间，四周的雪中，如破冰的海豹一般，数十只眼睛冒着诡异绿光的雪狼拖着早已冻僵的长涎钻出冰层，它们仿佛不要命似地加速奔跑，扑向了巴萨卡的落地点。
紧接着，数只巨大粗糙的手也扑出了冰面，从里面钻出了象征着冰川之上最凶悍的种族——霜巨人。
巴萨卡感受到了深入骨髓的麻木，刚才的轰击和坠落让他的双翼完全失去了感觉，但是他听到了走兽快速奔袭的声音，长期的战斗经验让他微微一颤，肌肉瞬间紧绷起来，准备迎战。
此时，第一条雪狼早已经奔到了面前，他抬起了尾巴，顺势猛地一抽，雪狼带着骨折的声音飞了出去。
跟父亲一样，巴萨卡的职业是战士，他挪动着四肢，观察着敌人扑袭的方向，用锋锐的爪子和凌厉的尾巴不断地撕碎雪狼的头颅，抽飞雪狼的脊背，达克尼斯和格罗特也及时起来护住了他的两侧，三条龙各自把后背朝向队友，对着四面八方来犯的雪狼发起了反击。
巴萨卡清楚，如果雪狼减员三分之一，它们就会因为恐惧而不得不溃散，可是眼前的雪狼不但丝毫不畏惧黑龙的龙威，而且毫不顾忌同伴的伤亡，巴萨卡甚至看到雪狼带着被摔断的脖子还在跌跌撞撞冲锋，这实在是太疯狂了，难道它们都饿疯了吗？
很快，巴萨卡又意识到，他们需要担心的已经不止是雪狼了。
“嗷！”
一个霜巨人擂着胸部，发出野蛮而僵硬的大叫声，他举起了一块比他腰还要粗的冰柱，猛地朝着三龙砸了过去。
“少碍事，滚开——唔！”达克尼斯怒吼着，刚刚驱赶掉已经咬在他翅膀上的雪狼，就被硬生生砸中了脑袋，歪倒在地，他的头被砸破了，血液湍湍流出。
巴萨卡发出懊恼和愤怒的吼叫，擦掉脸上的爪痕后，他狠狠地把纠缠不清的雪狼全部拍成了肉酱，然后赶紧转身和格罗特背靠背地护住已经不醒龙事的达克尼斯。
霜巨人不甘示弱，拿出了自己的钉头槌与巨棒，跟着残存的雪狼追了过去，巴萨卡用着血红的眼睛瞪着霜巨人，先一步跳起，爪子沉重地拍打冰面，发出了威胁的吼叫声。
没用，霜巨人丝毫没有被成年黑龙的威胁声震住，而且另外几个霜巨人也出现在了不远处，他们迈动沉重的脚步，在狂暴的怒吼声中驱使着残存的雪狼攻击着黑龙。
巴萨卡就要气炸了，这个地方的生物都疯了吗？雪狼居然选择和霜巨人一起狩猎黑龙！
他凭借着出色的身体素质躲过了霜巨人的飞锤，狠狠咬断了他的右腿关节，随后往后闪开了雪狼的扑咬和另外一根棒子。
格罗特则扑倒了一个僵硬地冲向他的霜巨人，欲咬断喉管的时候头顶一凛，他连忙闪到一边，随后那巨人的大脑袋顿时被他同伴的大棒子打成了铁饼。
这么弱智？难道是精神控制？还有刚刚的次元锚，乱射的弹幕，施法者到底在哪里？
短暂的思考后，巴萨卡两边的霜巨人突然抓住了他的双肩，他猛地跳起，把两个巨人带上半空，随后猛地一甩，他们的脑袋直接撞上了坚冰上，脑浆四溢。
巴萨卡落在了地上，当他准备迎接眼前的霜巨人首领时，一阵钻心的剧痛忽然袭来，巴萨卡猝不及防之下，动作慢了一步，直接被狠狠击中，庞大的身体在霜巨人首领的怪力面前被轻易击飞了出去！
巴萨卡的身体深深撞入一处雪窝中，他想站起来，可是却再也难呼唤到自己的四肢。
“被……魔法瘫痪了？”
他不禁想道，他使劲呼唤自己身体的控制权，但是却毫无回应，可是……他的魔抗也不至于如此啊。
而另一边，格罗特刚刚打倒一只萎靡的霜巨人，又是一道灰色的射线飞来，他的双腿顿时变成了岩石一样的死灰色。
石化术？
格罗特吃惊地看着石化的腿部，随后又几道射线补射过来——这下他真的动弹不得了。
巴萨卡仰面倒在地上，他无奈地看着两只霜巨人直接走过来，把他像猎物那样拎在了半空，而他连怒嚎都做不了，但是当眼睛重新回到雪平线上后，他终于看到了这场袭击的罪魁祸首。
那是一条火红色的巨龙，在雪地上显得格外突兀。而他身后那渐渐从透明状态恢复的长尾则说明了，为什么之前巴萨卡没能够发现他的原因。
红龙仿佛成竹在胸的智者，不紧不慢地朝这边走来。他的四爪发出轻响，迈过了倒毙的雪狼，他的双翼展开，在雪风中摇曳……
“巴萨卡·夜魇，”他的声音粗野而厚重，“祂等你很久了。”
“祂是谁？”
巴萨卡本能地想开口询问，因为这个称呼可是相当罕见的，一般只有圣灵教会的人会用来称呼他们信仰的神，然而眼前这家伙……无论如何也不像是会信仰神的样子！
可是，他只感到喉咙里仿佛有一大团东西堵着，甚至连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红龙仿佛是察觉到了巴萨卡的窘境，轻轻摇头：“抱歉，我们必须确保你跟随我们到达目的地，所以在那之前，就委屈你了。”
“可恶……”
心里怒吼着，巴萨卡很是不甘地又尝试一下各种手段，却无奈地发现对方似乎早就对此有所准备，这些手段全部无法使用，只得认命般地放松肌肉，任由霜巨人们扛着往雪原深处走去。
现在对他来说，唯一的好消息或许就是对方并不打算下杀手——巴萨卡看到，不仅仅是自己，就连昏迷过去的达克尼斯，还有被石化的格罗特也被霜巨人们扛着，在雪狼们的簇拥之下紧跟了过来。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前方的白色风暴之中终于显露出了一些不一样的颜色。
那是黑色。
雪原之上，一座洞窟突兀地出现在巴萨卡的眼前，其中的黑暗让他不由得有些厌恶，虽然对于黑龙来说，黑暗应该不是什么难以忍受的存在才对。
但是，巴萨卡总有一种感觉……洞窟之中，恐怕藏着某种非常不好的东西！
出乎意料，这座洞窟内部不但宽广，足以让霜巨人正常通行，似乎还非常深，一直向斜下方延伸开来，通往黑暗的深处。
同时越往深处走，那种不好的感觉就越发明显。
如果不是因为身体无法动弹，巴萨卡真的很想立刻就掉头逃出去！
雪狼群在洞口就停了下来，巴萨卡能感受到它们的敬畏——不错，这些战斗时宛如不死战士般的魔兽，此刻偏偏透露出敬畏的情绪来，显得矛盾却又诡异地正常。
而霜巨人也是一样，尽管他们没有说话，但表情上细微的变化还是瞒不过巴萨卡。他知道，如此神情也会出现在另一个群体之中。
圣灵教会的信徒朝圣之时，脸上的虔诚不就和现在这些霜巨人十分相似吗？！
唯一没有什么变化的就是走在最前面引路的红龙了，不，严格来说还是有一点变化的：他眼中的光芒从最初的略带严肃，变成了轻松自如的愉悦，就好像这洞窟的最深处才是他的巢穴一样。
然而巴萨卡也很明白，如此不祥之地，除非是传说中的亡灵龙，否则没有任何一条龙会将其作为巢穴看待。
至于这条奇怪红龙是亡灵龙的可能性，直接被巴萨卡否定了。虽然力量无法动用，但眼力还是在的，巴萨卡敢发誓，对方绝对是活龙。
又走了大概二十分钟左右，前方的红龙忽然停下了脚步，侧过身看向巴萨卡，他的眼中带着一丝异样的笑意。
“那么，我们到了。”
随着红龙话音落下，包括首领在内的霜巨人们顿时将三龙全部放下来，随后恭敬地退到了一旁，匍匐在地。
就好像，在准备迎接某种伟大的存在一样！
而正前方不远的地方，原本略显狭长的洞穴豁然扩大，变成了一个半径最起码在一千米左右的半球形洞穴。放眼看去，一大片样式各异的石头建筑星罗棋布，宛如一座奇异的城市。
在城市的中心屹立着的，是一座虽然简陋，却隐隐给人莫名不安的，难以用语言来形容的石制雕像。
“好了，三位贵客，”红龙的声音之中也带上了一丝狂热，“现在你们可以自由行动了——不过如果我是你们，就暂时不会乱动。”
“这里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下一刻，巴萨卡只觉得喉咙里的沉重感为之一轻，心中最大的疑问便脱口而出。
这里真的超越他的认知范围了，即使意志坚定如他，也出现了一丝动摇。
至于另外两龙就更不用了，听到那红龙前半句话的时候他们还本能地想要逃跑，但听到后半句话又生生地停下来，僵在了原地，看起来颇为滑稽。
“欢迎来到深渊教团的圣地。请允许我，亚纳·萨巴特，教团的祭司长，荣幸地向你们介绍加莱利亚，还有它伟大的创造者……”
一连串的信息还没被巴萨卡消化，就见亚纳又开口了，不过这次却是对着霜巨人们说的。
“在我们迎来贵客的大好日子，却没有足够的庆祝之物……你们不如借着这个机会，向祂奉献出你们的忠诚。”
随后他又指了指霜巨人首领：“你例外。你暂时还不需要奉献，所以接下来由你帮助他们吧。”
话音刚落，只见那首领仿佛受到了什么激励一般，站起身来，朝着一个跪倒的霜巨人走去，手中的利刃干脆地割断了对方的喉咙，又走向下一个！
然而诡异的是，所有霜巨人都没有露出半分恐惧之色，反而一个比一个面色狂热，好像并不是要去赴死，而是要接受无上的荣耀一般。
不到五分钟，除了首领之外的所有六个霜巨人都倒地死去，血流了一地。
首领则再次跪下，用手指小心翼翼地蘸着血液，在地面上画出一个奇特的符号，口中还念念有词——只不过他说的语言，根本就不属于普西大陆上任何一种语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