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鬼楼倒塌
呼吸声听起来十分虚弱，土子最先反应过来，迅速跑上楼，正面迎上一名男子，是昨晚和他缠斗的男人。
“差不多该让她离开了吧？难道你真的想要她的命？”
男人的表情看不清，只听到他说：“我可以相信你吗？你不会伤害她吗？”
说着话，男人不知如何已经出现在觉妄面前。土子转头看见觉妄一脸焦急的看着躺在地上，虚弱的李暮。
“他看不到你。”土子轻声对男人说。
男人却无动于衷，继续站在觉妄面前，说道：“无论我送她出去多少次，她都会回来，所以，请你们带她走吧，她已经长大了，即使没有我她也能很好的活下去了。”
土子想了想，终于无奈的走到觉妄跟前，把男人的话重复给觉妄听。觉妄焦急的四处寻找，土子看出觉妄的心思，于是解释道：“他就在你面前。”
觉妄怔了一下，缓缓伸出手说：“对不起，我看不到你。如果相信我，就把她交给我吧，我不会伤害她。”
男人把自己的手指放在觉妄的手上，这是信任的象征，是交托的象征。
觉妄背着昏迷的李暮，一步步走出鬼楼，月光下，他忍不住再一次仰望楼顶，即使看不见他也知道。孤独的人就在那里，看着他们。
医院里，李晓哭着握住土子的手，感谢的话说了一遍又一遍。等到她终于冷静下来，觉妄缓缓说道：“如果你真的爱你的姐姐，那就不要排斥她，认真的看她的全部。”
“什么意思？”李晓不悦的追问。
土子笑了笑，解释道：“爱等于包容，等你真正明白什么是爱的时候，你才是真的长大了。小法师就是这个意思。”
觉妄默默离开医院，回到祝史书柬的二楼，盘膝坐下开始冥想。
一栋沉默孤寂的楼前，人们吵吵嚷嚷的搬家。在吵嚷的人群中，一个孤独的人安静的站着，看着身边穿梭的人群，看着他们热热闹闹的走远，留满地的弃物和落叶，还有一个孤独的人。
“嗯，我等你！”孤独的人看着远方，轻轻的说。
可是就在刚刚，女娃娃不舍的离开时，要他等着她时，他却冷酷的回答：“不要再回来了，去寻找另一个能够守护你的人，我不会等你的。”
看着女娃娃哭得无助的样子，他却只敢在她离开后，一遍遍的说不要哭，我在，我在。
不知何时，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出现在楼里，她大声的呼喊，大声相求，求某个人出来见她。
“你长大了，时间过得很快啊。”孤独的人愉快的跑向少女，他深潭般的黑眸中再次泛起明亮的涟漪。
少女却与他擦肩而过，边喊边跑上楼，大声祈求：“我说过我会回来找你，我相信你一定在等我，求求你，出来见我。”
孤独的人跟在少女身后，不安的去抓少女的手，大声说：“等你，我等你，一直在等你，所以，你看，我在。”
少女匆匆跑过，直跑到楼顶，疯狂的四处寻找，疯狂的大喊。不知这样的寻找和祈求持续了多久，最终两个人都安静了下来。少女失魂落魄的坐在台阶上，抱住膝盖无助的哭着，低声说着：“你真的走了，真的没有等我吗？”
孤独的人跪在少女的身边，轻轻抱着少女，柔声道：“我在，我一直在。”
“我说过我会回来，你为什么不相信？”
“我相信，所以，我一直在等你。”
“大哥哥，求你回来，求求你留在我身边。”
“不要哭，我在，我在。”
“你在哪？不要走好不好，我很孤单，我只有你，留在我身边好不好？”
“嗯，好。”
觉妄看着孤独的人抱着哭泣的少女，一声一声的应着她的话，心中说不出的苦涩。是的，女娃娃已经长大了，她已经可以自由的决定自己的生活，可是，她却看不到他了。
此刻，觉妄多么想告诉女孩，她寻找的人一直在等着她回来，就在她身边守护着她，告诉她不要哭。可是，觉妄什么都做不到。在那两个人的世界里，他只是一个旁观者，他无法触及他们。
他们相拥着，不知过了多久，少女消失了，留下孤独的人独自坐在楼梯上。孤独的人突然看向觉妄，苦笑着说：“谢谢你。”
觉妄拼命的摇头，他什么都没做，他什么都做不到。如果不是在梦中，他也看不到他。无法相见，这是怎样的无助，觉妄再一次体会这样的无力感。
孤独的人缓缓走下楼梯，觉妄紧跟着问：“你要去哪？”
“我？”孤独的人笑着回答：“我不想再只是等待了，我要去她的身边，我要看着她平安才能放心。”
孤独的人走到门外，第一次站在街道上，他迅速飞身而起，朝医院的方向飞去。
安静的病房里，少女孤独的睡着，眉头紧紧的皱着。
“到头来，你还是一个人啊。”孤独的人坐在少女身边，轻轻抚平她的眉头，把手指放在少女的手心，少女突然攥紧。
孤独的人惊讶的看着沉睡的少女，眼前出现的是那个小小的女娃娃，牙牙的笑着，攥紧他的手指，笑得那么开心。
“是吗？就算长大了，你还是你。”孤独的人温和的笑起来，握紧少女的手。
身体却在月光中闪烁起来，渐渐的变淡，变得透明。
“这次，我真的要离开了，所以，别再找我了，去寻找一个真正能陪在你身边的人，这样我就放心了。”
沉睡中的少女，眼角滑落了两行泪，喃喃的道：“大哥哥，等我。”
“嗯，不要哭，我在，我在。”
当一缕阳光射进窗内，孤独的人身体闪烁了几下，突然变成一点光斑，漂浮在少女的枕边，闪烁着莹绿色的光辉。
“你要走了吗？”觉妄着急的问道。
空中，一个温柔的声音回答：“是啊，离开庙堂，我便会消失。不过，能看到她平安，我最后的愿望，总算实现了。”
“最后，”觉妄声音哽咽的道：“最后，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我做不到什么，可是我可以记住你，直到我死亡那一刻，我会记住你的名字。”
“谢谢。”孤独的人的声音无比温柔，莹绿色的光斑闪烁几下，突然碎裂成无数光点，消散在空气中，随后蒸发般消失了。
只有空气中残留下那温柔的话语声：“燕郊。”
觉妄猛的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仍然盘膝坐在地上，窗外的天空已经泛白。旁边的床上，土子和唐卷宗打着呼噜，睡得正香。
“燕郊……”觉妄轻声嘟囔。
“燕郊啊，他的名字？很好听！”
觉妄惊讶的看向土子，发现他正侧躺着看着自己，笑着重复道：“燕郊。”
觉妄认真的点头，说：“嗯，很好听的名字，他的声音也很温柔。”“是吗？”土子望向窗外，叹息的应着。
吃过午饭，觉妄和土子出去散步。不知不觉就走到了鬼楼前，觉妄忍不住望向楼顶，他似乎看见那个孤独的身影，依然站在楼顶望向远方，笑着问他远方有什么。
突然，轰隆几声巨响，在人们惊恐的尖叫声中，鬼楼轰然倒塌。那里再不会有一个孤独的身影，安静的凝视远方。也不会有燕郊，执着固执的等待他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