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盲症不是病
龄山村的房屋成田字形，居住得非常紧密，从村头望到村尾，整整齐齐的房屋院落，能治好强迫症。居住区北边是一大片耕地，绿油油的田地生机勃勃，忙着农耕的孩子们边干活边说笑打闹着。
“你们村子的大人怎么不干活？”唐卷宗问双海。
双海呵呵的干笑两声回答：“我们村有种怪病，大人都得病了，干不了活。”
觉妄和唐卷宗都十分惊讶，一起问：“什么怪病？”
双海面露难色，似乎并不想提这事，思来想去还是说了出来。
龄山村还有一个名字叫盲人村，龄山村村民后天致盲率几乎达到百分之百。这病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双海并不知道，他只知道自打他懂事起，身边年长的大人都是得了盲症，孩子们只能担起生计劳作。
龄山村很穷，基本就是靠山吃山。觉妄和唐卷宗打算给双海些钱，当做住宿费。有一半原因是怜悯，还有一半原因是敬佩。
双海却断然拒绝：“只是住一晚，哪有收钱的道理。这样吧，你们多给我讲讲外面的世界吧，听路过的旅人说，外面有大海，大海里有人鱼，人鱼的眼泪能变成珍珠。还有大山，越高的大山上越神秘，会有很多人间罕见的怪物，有些怪物会飞，还会说话。还有天空，外面的天空是彩色的，有三个太阳。”
觉妄惊讶的问道：“真的吗？大海里有人鱼？哪儿的天上有三个太阳？我也想看看。”
“小法师，我觉得你的智商基本就是十一岁孩子的程度。天上怎么可能有三个太阳？海里没有人鱼，山上也没有怪物。双海，那个人是骗你的。”
“山上有怪物，”觉妄认真的回答，“我住的那个山上，在山阴处就有怪物的洞穴，师傅管那些怪物叫妖兽，师傅说那些妖兽是十七年前出现在我们天夜寺山林的。”
双海因为唐卷宗的话失落，又因为觉妄的话重新燃起希望：“唐大哥，你不行啊，没有觉大哥有见识。觉大哥，你见过那些妖兽吗？长什么样子？”
唐卷宗一阵无语，难道山上真有怪兽？就算山上真有怪兽，那也不能说明天上就有三个太阳啊。
“想要看到外面的世界，还是自己走出去看看吧，毕竟每个人看到的世界都是不一样的。”觉妄缓缓的道，“其实我也不太相信天上有三个太阳，不过既然从没见过，我们为什么不当它是存在的呢？”
“觉大哥，你说得对，不过我不能出去。”
“为什么？”
“因为我们村里的人，成人的时候就开始发病了，到时候我就瞎了，去外面也什么都看不见了。现在，我还要照顾家人，我不能走。”双海认真的解释道。
双海的语气里没有任何的不满，也没有觉得这些于他来说是负担，这让唐卷宗很尊重这个十一岁男孩子。一瞬间，唐卷宗突然明白了那个对双海撒谎的旅人，如果现在要他对双海形容外面的世界。他可能会扯得更加胡闹，把外满的世界编得更加色彩斑斓。
三人来到双海家的时候，小刘和赵大姐还没起床。双海的母亲看起来非常苍老，总是阴沉沉的坐在角落，不爱理人。双海的父亲是一个四十出头的男人，狗啃的似的发型，据说是双海给剪的。性格很开朗，总是把耳朵对着人，认真听人说话，嗓门很大，很爽快。
“我们村这盲症可有年头了，我小的时候我爷爷奶奶就都盲了，后来我爹妈也瞎了。你要问我这盲症是什么时候开始发病的，那我可真不知道。”
当觉妄问他，村里盲症的由来时，他这样回答。
“我估摸着，我们村最年长的人大概能知道，村长家的老太爷，今年七十八了，是我们村最长寿的。”
“七十八岁就算长寿了？那你们村的平均寿命是多大？”
“平均寿命是个啥意思？哦，对了，以前呐，有几个路过我们村的大夫要帮我们治盲症，大多数连病因都查不出来，就灰溜溜的走了。听说，以前好像有一个大夫查出病因，也说能治，结果没两天就莫名其妙死了。前几年来了一位大夫，说是不治好盲症就不走了，结果，也给传染了，没几个月就瞎了。你说说，我们这是造的什么孽呀。”
“对了，你们呀，也别在我们村长呆，赶紧走吧。”
觉妄和唐卷宗对视一眼，都觉得这龄山村的盲症十分古怪。听说过传染病，但没听说过眼盲也会传染。更何况，还有一位莫名其妙死亡的大夫。
“我们想见见那位大夫，不知道方不方便。”
唐卷宗没想到觉妄这么爱管闲事，虽说他也觉得这村子的盲症不简单，但还不至于立刻决定管这闲事。不过，既然觉妄决定了，他也愿意奉陪。
双海的父亲倒是没怎么惊讶：“想见就去见吧，大夫家就在六组，让我家丫头带你们去。双梅呀，去带个路，看看霍大夫起来没有，顺道把你哥摘的野果子给霍大夫送去几个。”
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丫头从屋子里蹦蹦跳跳的出来了，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长睫毛，使得这张稚嫩的小脸十分生动可爱。
“大哥哥你们从哪来呀？外面的天空是彩色的吗？有三个太阳吗？”
觉妄和唐卷宗确信，这丫头绝对是双海的亲妹妹。
到霍大夫家的路并不长，只够小丫头叽叽喳喳问几个问题的。霍大夫正摸索着在水缸里舀水，双梅瞧见了，赶紧滴溜溜的跑过去帮忙。霍大夫的耳朵异常灵敏：“是梅丫头来了，还带了两个客人来。”
双梅清脆的哎了一声，霍大夫转向觉妄和唐卷宗：“两位客人打哪来呀？来见我是为了龄山村盲症的事？”
“霍大夫你好，我们从顺安来，确实是打听打听这事。”
“坐吧，这些年，对这盲症感兴趣的人越来越少了，那年来了个专家组说是专门研究五官疾病的，最后也是什么都没查出来，就走了。”
觉妄和唐卷宗在霍大夫指着的长条石凳上坐下，面前的石桌上一层薄灰，石凳却很干净。显然，霍大夫经常坐在这里休息，但石桌却很少使用。
双梅像个麻雀一样，一会扫扫地一会抹抹桌子，霍大夫呼噜噜洗脸的时候，双梅拎着抹布跑过来擦石桌，顺便端上来两大海碗水。
霍大夫拄着拐棍走过来，刚要开口，双海从外面跑进来。
“旅人大哥哥，你们的同伴让我来喊你们，说是要出发了。”
说话的功夫，老韩、小刘和赵大姐也跟进来。
“快走吧，咱们得找个能洗澡的地方，昨天晚上我都没睡好。”小刘撅着嘴。
“我有些事想晚一点出发，你们能等我们一下吗？”觉妄商量道。
老韩有点不乐意：“为啥要等啊？你不是要去大兴安岭吗？当时谈的时候，可没说半路要停的。”
觉妄说：“我有我的打算，可能留下一两天，也可能时间更长。”
“那你留下，我们得走。”赵大姐毫不犹豫。
一时间，一伙人竟然僵持住了。
霍大夫呵呵笑了两声，劝说道：“你们都是一路上的朋友了，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小伙子，你心好，可是这龄山村的事可真不是你能管的。实话说，这龄山村的盲症，根本就不是普通的病，多高医术的大夫来了，也没用。所以啊，你们还是赶紧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