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我是佛门弟子
稀稀拉拉的雨滴坠下，大兴安岭的秋雨比雪还凉。颜煦裹上围巾，冷得打了个寒颤。公良南无见她这样，提议今晚休息，明天再进村了解情况。颜煦却担心，万一天亮，这些灵的哀嚎消失，又像他们刚来的时候那样都藏起来，那就麻烦了。再说也不知道这些灵出没有没有什么规律，万一以后都不出现怎么办？
“快刀斩乱麻，说干就干。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东西害死了陈宋玄道长。”颜煦恨恨的道。
天上无月，地上黑暗得如同掉进深不见底的洞。手电筒的光亮在这种黑暗里，能起到的作用不大。
“咱们要走到哪里去呀？”公良南无十分不解，如果要解决问题那就要拿出个方案来，这样毫无准备的进来了，到底要干什么？难道就是进来走一圈，近距离聆听一下恶灵的哀嚎？
走在前面的商陆说道：“我能感觉到这些灵的部分情绪，先看看它们这里有没有带头的，如果有，它肯出来聊聊那最好。”
“不然呢？”公良南无很自然问道。
“不然就找个合适的地方聚灵，除灵。”
觉妄念了声佛号：“我看，还是度化比较合适。”
“你闭嘴，恶灵就是恶灵，没有度化的必要。”商陆不耐烦的道，“说起来，你把那个结缘灵抢走，现在又送哪儿去了？”
“苍露在外面等我们，没进来。”
商陆哼了一声，对觉妄的心慈手软很不屑。
土子有意结束这不愉快的对话，讨厌灵的人很多，大多数都比较固执，所以继续跟商陆交谈是没有意义的。他大声道：“哎颜煦，咱们可是很多年没见了，好好叙叙旧吧。小法师，你看好宗子啊，别让他再给勾魂去。前面的两位小朋友，领路就交给你们了。”
商陆冷哼一声，拉着郑则大步走出去。公良南无赶紧跟上，土子和颜煦落后点，低声说着悄悄话。觉妄无奈的叹口气，唐卷宗凑上来安慰道：“小法师，你也别介意。说实话，在遇到你们以前，我也那样，只要提到灵就恨得牙痒痒。毕竟，这些年我一直在跟风古堂的那些恶灵战斗。”
觉妄仰头望着黑漆漆的天，冰凉的雨滴打在他脸上，喃喃道：“可是，伏泽和苍露都不错啊，为什么只盯着恶看呢？”
“估计那个商陆有什么经历吧，毕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觉妄洒然一笑：“宗子，你很有慧根，将来跟我回天夜寺修佛吧。”
唐卷宗赶紧摆手：“放过我吧，念经太烦了。”
周围阵阵的哀嚎声，两人轻松的聊起来，渐渐的化解了心中的郁结。这是唐卷宗回到甸原村以来，最轻松的一刻。
公良南无注意到后面的气氛明显很好，终于忍不住退回来：“那俩人气氛太压抑，还是跟你们一起走比较轻松。”
三人低声笑起来。
突然，土子大声道：“那俩人呢？”
颜煦赶紧用手电筒照过去，发现前面的商陆和郑则已经不见了。心头一跳，大呼不好。
众人都赶紧停下来，四周寻找那二人的手电筒光亮，可惜一无所获，四周依然是无边无际的黑。土子一手按住地面，仔细感受了一会说：“有波动，但太乱了，感觉到处都是灵，很难找到那两人的方位。他娘的，这鬼地方到底有多少恶灵啊，简直像地狱一样。”
唐卷宗苦笑：“这里就是地狱。”
土子瞟了唐卷宗一眼，转头对觉妄说：“小法师，你布阵，没有郑则那小子在，咱们很容易被恶灵攻击。”
觉妄一手持度厄橛，一手立在胸前，默念般若心经，结阵保护大家安全。
土子搓搓手说：“看本仙下去会会他们。”
颜煦还没来得及阻止，土子已经沉入地里。公良南无惊得眼珠子差点瞪出来，颜煦不安的拍拍地面：“不行就赶紧回来。”
伏泽变换兽身，立在阵外护法。颜煦拿出金色算盘，看着周围严阵以待。
黑暗中，手电筒的光亮下没有看到任何灵，可是恶灵的嚎叫声却始终围绕在他们身边，这感觉让人很不舒服。
伏泽一双鎏金的眼睛，紧紧的盯着周围。突然，一个声音传进它的心里。
“你害死了宿主，千年修行毁于一旦，你可知错？”
伏泽一愣：“你谁呀？”
“妖兽，你已经走上妖途，害死宿主的灵没有资格修仙。”
“你他么放屁，小法师活得好好的，我害死哪个宿主了？”伏泽嘴上这么说着，可心中的不安开始蔓延。它对自己拥有不成型人身这件事一直很介怀，找不出缘由，它不记得自己害死过宿主，也不记得自己触犯过禁忌。可是，它最近发现，它忘了很多事情。比如，每一代宿主的名字。比如，伏老爷子为什么要把它送给觉妄。
如果自己真的害死了宿主呢？真的触犯了禁忌呢？该怎么办？要成妖吗？
“你害死宿主已入妖道，你看看，你的宿主就死在你脚下。”那个声音毫不留情的说。
伏泽赶紧低头，就看见觉妄七窍流血躺在他脚边，半个身子被它的火焰烧毁。伏泽大惊，原来它害死的是觉妄？什么时候？怎么害死的？
“像你这样的妖兽，跟在人类身边就不会有好结果。来吧，到我们这里来。这样，你就不用刻意压制自己，不用担心你的火焰会伤到人类。”
“闭嘴！小神才不会跟你们恶灵为伍。”伏泽暴怒，呼呼呼的连喷几个大火球向四周。
幸好颜煦反应的快，金算盘挥舞几下，火球就被收进金算盘里。危机暂时解除，颜煦气得大骂：“蠢货，你干什么呢？”
觉妄被伏泽的突变惊扰，阵顿时散了。觉妄赶紧重新结阵，突然听到乔渊的声音传来：“小法师，我不能跟你们一起走了，咱们道不同不相为谋，我要加入它们。”
“你胡说什么？它们是恶灵，我会想办法度化。而你，我一定会度化了你，让你走入轮回。”觉妄心急的大叫。
突然一个陌生的声音说道：“你一个妖物怎么度化别人？龄山村的事难道你忘了？”
觉妄的心抽疼了一下，头也开始疼，龄山村的事？什么事？其实，他对龄山村的事已经记不全了，只有一些记忆的片段，更多的是对双海的怜惜。不过，他记得伏泽给他讲过，当时鬼哭狼嚎的，据说那个白色身影要引导他走入妖途。
“看来你是真的忘了，好好想想吧，你是一个妖物，是不该存在在这个世界上的，你的存在就会给身边的人带来灾难。还是到我们这里来吧，咱们也算同类。”
觉妄的头越来越疼，他使劲回想那晚的事情，很多记忆的碎片在脑海中盘旋。似乎又回到龄山村，他听到龄山村的人说他不祥，还听见周围野兽的咆哮声。突然，一双赤红的眼睛一闪而过。觉妄大惊，他终于想起来了，是他呼唤妖兽来的，那些妖兽也回应了他。如果不是土子，那些妖兽已经吃掉了龄山村所有人。
“我是妖物？”
“没错，你就是妖物。不信，你听？”
觉妄被引导着侧耳倾听，突然听到周围传来阵阵野兽的咆哮，就像龄山村那晚一样。他忍不住惊惧、悲伤，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了出来。心里不停的说：不要过来，妖兽不要来伤害我的朋友们，我不是妖物，我是人，是佛门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