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2016.08.13.36
紫熏苑灯火通明,萧赞赶到时有一续着山羊胡子大夫正在给柳瓷儿隔着帐纱把脉,来到卧房内不远处的交椅前坐下,他静静等待大夫诊脉后的结果。
“见过将军。”大夫起身离了帐前,来到桌前朝萧赞行了一礼,萧赞摆手:“不必多礼,如何了?”
“回将军,从脉象来看,柳姑娘是中毒了,症状与‘昨日红花’呈现出来的症状非常相似,可让老夫十分费解的是,柳姑娘的毒好似有高人相助,她体内毒性一直是被压制,只不过不知为何今日突然发作。”
“昨日红花”是专门对女子研制出出来的一种剧毒,毒性发作会让人的肌肤迅速衰老,变成白发苍苍的花甲老人。这种毒解药难以研制,配置非常的繁琐,并且一向在偏远的地方流传,柳瓷儿何以会染上?
“那现在当如何?”萧赞询问破解方法,大夫羞愧开口:“在下医术浅薄,只能暂时帮柳姑娘开药方压制住毒性,要想彻底根治,恐将军还要另寻高人。”
“那便有劳了,开药方吧。”
点点头,萧赞示意大夫立即开药方出来让人去煎药。
这时昏睡中的柳瓷儿醒来,看到萧赞的人在这里不由心中一喜:“萧大哥——”
“别乱动。”萧赞大步走过去,帮助柳瓷儿背靠着枕头坐起身:“大夫已经给你把了脉了,瓷儿,你老实告诉萧大哥,你身上所中之毒是怎么来的?”
柳瓷儿垂下眼帘,似乎有难言之隐,萧赞抬手示意众人都退下。房门关合声传来,下一刻,柳瓷儿身子扑到了萧赞怀里:“萧大哥,我好怕!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你肯定会看不起我的…”
柳瓷儿情绪十分激动,仿佛察觉到萧赞想要把她推开的动作,她两只手臂缠绕的更紧,死死的抱着萧赞不松手。不能硬来,萧赞只能试着平复她的情绪:“做大哥的怎么会嫌弃自己的妹妹,瓷儿你想多了,你永远是我的妹妹,萧大哥保证。”
萧赞的话似乎起了作用,柳瓷儿稍稍平复了情绪坐正了身子,开始缓缓向萧赞讲诉她中毒的过程。
原来‘昨日红花’这种毒还有另外一种功效,如果配合着医书上的另一道方子来配置解□□方,不仅不会让中毒的人衰老,还会使人青春永驻,永远美艳动人。
柳瓷儿仗着继承父亲衣钵对医术颇有研究,就铤而走险给自己种下了昨日红花的剧毒,可没想到那解方竟出了纰漏,所以这些日子以来,她一边配药压制住毒性,一边给自己找正确解毒的方子,由于良久没有好的梳理,才会有今日第一次发作。
“瓷儿,你太胡闹了。”
听完柳瓷儿的叙述,萧赞淡淡的点评了一句。
柳瓷儿眼眶微红:“萧大哥,我知道你肯定会看不起我了。就算是这样,有一件事我还是要告诉你,我喜欢你萧大哥,我想跟在你的身边一辈子!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试这个毒吗,就是因为我想永远保住这幅容颜,就是希望有一天若能有幸能待在你的身边,不会变的人老珠黄,惹你生厌…”
柳瓷儿的阐述声越来越低,萧赞推开了柳瓷儿的身子重新扶她躺下,“再美的皮相也只是暂时的,违反生老病死的天道想要保住容颜是行不通的。瓷儿,你完全没有必要为了我这么做。”
萧赞冷硬的话语使柳瓷儿眼中的泪水无声打湿了脸颊,擦掉眼泪,她语气坚决道:“不管怎么样我是不会放弃的,萧大哥,你可以不喜欢我,但是你不能阻止我对你的感情。
这么多年了,如果我能放下早就放下了,可我放不下,所以才会厚颜来找你。如果萧大哥真的没办法忍受瓷儿的喜欢,可以立即找户人家把瓷儿嫁出去,这样也算你报答了当日我爹对你的恩情。”
柳瓷儿看似一番赌气的话,却让萧赞在短暂时间里面无法想到良好的对策,她的固执超出了萧赞的想象。素来不喜欢任人摆布的萧赞不想刺激毒性发作刚刚醒来的柳瓷儿,于是无声起身:“有什么话明日再说吧。瓷儿,不用担心,我会找人做出解药的,你早些休息。”
告别的话讲出来,萧赞不再在这里停留。
柳瓷儿眼睁睁的瞧着萧赞离开,眼眸里面尽是不甘之色。
有人送来了煎好的药,柳瓷儿让人停在门外,一改之前的虚弱,下地主动开门接了过来。
待到送药人离开,她端着药碗来到窗台,眼也不眨的把一整碗的药汤对着长势旺盛的盆栽倒了进去。
折腾了一个晚上,一整夜的时辰几乎已过去了一半。萧赞回到卧房内虞锦已经睡了,整个人面朝里侧双腿微弯的侧身躺着,睡梦中也不忘摆出一个防备抗拒的姿态。
萧赞除去衣物上床,拉起锦被躺下的一瞬明显感觉到身侧之人的身体变得僵硬了。心中清楚虞锦是在装睡,萧赞挪了挪身体凑近了她,把她半张身子揽入怀中。
后背贴上一个厚实的胸膛,虞锦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若不是搭在腰间的手臂太过孔武有力,她绝对相信自己很有可能会当场跳起来躲开萧赞的碰触。
可一开始装睡的就是她,现在她若有所动作,那么就刚好不打自招告诉对方她在装睡了?虞锦心里面乱糟糟的,好在萧赞只是拥住她没有其他的动手动脚,否则不论如何,她都要把萧赞给踹下床去,不会让萧赞得逞第二次!
一夜就这么在不安和胡思乱想中度过了,第二天醒来,虞锦发现她睡觉的姿势完全换了一个。此时她枕着萧赞的胳膊小鸟依人伏在对方的肩窝里,脸颊贴近对方胸膛的位置,稍稍抬首就能望见对方线条优美的下巴。
睡着的男人平日里那一双漆墨般深邃的眼眸看不见了,安静的睡颜比起醒着时少了几分凛冽冷硬,加上薄唇的颜色非常的浅,竟然让虞锦产生一种男人其实很脆弱的错觉。
暗骂自己一声把这些奇怪的念头清出去,虞锦小心的拿开萧赞的手臂准备从他的身上越过去下床。可惜她一动萧赞就醒了,睡眼朦胧的萧赞睁着眼睛定定的盯着她好一会儿,恢复了平日的清醒他浑身的气场又逐渐变的冷肃,之后松开了虞锦,唤人进来更衣。
虞锦对萧赞的怪异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奇怪,一大早像陌生人一样全无交流再到一个餐桌上用膳也始终坦然。她不知道是,萧赞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轻松安稳的睡过觉了,今天破天荒的睡醒了被人叫醒,那种感觉…难以言述。
对于萧赞的反复的态度,虞锦巴不得萧赞能够离她远远的,这样她就不用再看到萧赞记起昨夜的荒唐后浑身都不自在。
柳瓷的中毒的事萧赞并没有让人声张,对外宣布是受了风寒,作为萧府的女主人,虞锦按照礼数自是前去探望了一番,还带了许多补品和女子家喜欢的礼物。然而让虞锦没料到的是,她送去的东西却掀起了轩然大波,让萧赞第一次对她发难。
事情这样的,那日去看望柳瓷儿时,虞锦让人做了一份燕窝,结果下午就传来了柳瓷儿病情加重的消息,问题就出那份燕窝上。
萧赞找来时虞锦正对着铜镜画眉,门扉开合的响声惊动了里面的几人,虞锦画眉的手一偏,白皙的肌肤上顿时多了一道难看的痕迹。
来到极有压迫感的由远及近,来到虞锦的跟前停下:“你做了什么?”
“什么做了什么?”
虞锦还不知道发生了何事,茫然询问。
待到弄清楚了何事,虞锦转过头去,用帕子慢条斯理的擦净眉角那条碳痕:“不关我的事,信不信由你。”
萧赞抬手,把掌中的东西全掷到了梳妆台上,“那这个又怎么说?”
竟是数根平日里用来烧香拜佛的香,只不过都是断了碎了的,十分不美观。
“我不懂你什么意思,萧赞。”虞锦平静抬眸。
“上午你送了补品过去,不多时柳瓷儿的病情就加重了。后来在你送去的礼物里面,里面放着的都是这断碎香头,‘断香’,断了念想,小金鱼,这一切还不够明白,你还想装作不知道?”
萧赞的声声质问让虞锦瞬间明白了始末,她想开口反驳萧赞,一旁的秀竹“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将军,都是奴婢做的!断香头都是奴婢放的,不管我家小姐的事…你别不信我家小姐…”
“秀竹,这是怎么回事?统统讲清楚!”
虞锦语气严厉,秀竹浑身上下抖的的厉害,还是强撑着哆哆嗦嗦的把真相讲完了。那些断香是她偷偷放进礼品里面的,原是想警告柳瓷儿不要对他家小姐的相公有非分之想,料想以柳瓷儿的身份定然不敢声张,这样也算替她们家小姐出了一口恶气。
可没想到送的吃食竟然也出了问题,柳瓷儿竟然把断香的事也拿出来了要讨公道,现在两码事成了一码事,萧赞来质问,秀竹见事迹暴露,顿时撑不下去了承认是她所做,想为虞锦证实清白。
“你真是太大胆了!秀竹,我平时是怎么告诉你的,你竟然明知故犯!是不把我的话听进耳中吗!”压抑住怒火,虞锦让自己努力平复心情。
“奴婢知错了,小姐…求求你不要赶奴婢走…”
秀竹哭哭啼啼,萧赞冷呵一声:“够了!事到如今你们主仆就不要再演戏了!虞锦——,到了现在,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你想让我说什么?”虞锦奇怪的瞅了萧赞一眼,“是下毒害柳姑娘,还是承认放断香?亦或者两者都是?萧赞,你不要忘了,从来不是我想进萧府的!争风吃醋在女人之间发生很常见,可在你我之间,在这萧府,你不觉得可笑吗萧赞!”
“你再说一次——”
萧赞的双眸酝酿起风暴,云竹见势不对,连忙蹲下身子求情道:“将军息怒!少夫人她…”
“滚出去!”
一声暴喝响彻卧房,萧赞冷寒的眼神射来,虞锦易不甘示弱的回瞪回去。
云竹等人无奈退下,空气中剑拔弩张的气氛一触即发。就在虞锦摸不准迟迟没有动静的萧赞想做什么时,原本震怒的萧赞却对她扬起了一抹怪异的笑容:
“你说不是你自愿进萧府的,那又如何?小金鱼,你这辈子只能跟我绑在一起了!有一个消息不妨告诉你,燕帝为宁安郡主和陆明风指了婚,下个月他们就要成亲了,不知道听到这个消息,你的心中作何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