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2016.09.01.49
虞锦赶到虞府时,这偌大的太傅府里面已经乱成了一锅粥。看到虞锦回来,所有的仆人一拥而上,眼神里皆充满了希翼。
在半个时辰前,突然有一大波官兵强势闯进虞府,接着便在虞忠德的书房中搜出了天子龙袍。这件事非同小可,虞忠德来不及跟家人交代一句,就被侍卫统领下令带走,整个过程流畅的就像事先演习好的一样。
母亲方氏因为虞忠德被带走气火攻心昏了过去,现在已经被人送回到卧房内,努力让自己稳住心神来到卧房,虞锦尽量不发出声响的来到方氏的床铺前。
“锦儿,是你吗?”方氏醒了,声音很虚弱。
虞锦上前一步在床坐下,握住了她的手:“娘,是我。我是锦儿,我回来了。”
“锦…锦儿…”方氏连喊两声,泪水“刷”的一下就流下来:“你爹他,你爹他是冤枉的啊!咱们虞氏一门世代忠良,怎会做出私藏龙袍大逆不道之事!锦儿,你说娘该怎么办,怎么才能救你爹…”
“娘你别激动。”虞锦按住了情绪激动的方氏的双肩,“我知道爹是冤枉的,娘,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救爹爹出来的。”
“你救…你拿什么救?”方氏两眼放空,忽的想到了什么,她猛地抓住了虞锦的手腕:“对,萧赞!还有萧赞!锦儿,现在能在燕帝跟前说上情的可只有萧赞了,你快找他啊,让他救救你爹——”
“娘——”虞锦反握方氏的手心,“你别急,你先休息一会儿,有什么消息我立即派人来告诉你好不好?”
虞锦的一再保证终于让方氏不再六神无主,只是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她仍然不能从那一场浩劫里面缓过神来。差侍女贴身好好伺候照看方氏,她匆匆离开了方氏的卧房。
与此同时,驸马府的陆明风收到了这个消息。
还要借助外力才能勉强走稳的他不由分说就要出府去,被时刻注意着他动静的宁安郡主拦下:“你要去哪?别忘了你的伤还没好!”
“我去大皇子那里,有要事要与大皇子协商。”
“要事?你要为了那个女人去求大皇子对吗?”宁安郡主反问,闪身挡在陆明风的前面。
陆明风神色肃穆:“郡主,还请你让开!”
“我不会让的!虞太傅一事证据确凿,就算你去求了大皇子又怎样?聪明的人都懂得在这个时候明哲保身,你以为以你区区几句话就能说动大皇兄为虞忠德求情?这未免也太好笑了!”
“不管怎么样我都要一试,郡主,对不起了。”
定安扶着陆明风绕过宁安郡主出了府邸大门,宁安郡主目呲欲裂,手中软帕绞作一团,眼睁睁望着陆明风乘坐马车走远。
待彻底看不见陆明风乘坐马车背影,她抬了抬手,示意巧音上前来:“准备几件低调的衣服,咱们去找二皇兄。”
虞府里,安抚好方氏的虞锦第一时间让侍女珍珠整理一些父亲平时穿的衣服和厚重被褥出来,秋日夜里高寒,她想至少先送些御寒的东西,再去求萧赞救救爹爹。
眼前就是京兆狱大牢门口,下了马车,虞锦即可上前,想要迫不及待的见到虞忠德,就算这种时候没办法见到爹爹,至少把她带来的东西传递进去,让爹爹少受些苦。
“什么人?”
把守的牢卫拦下了虞锦等人,云竹连忙上前一步,塞了一定银子给其中一人:“官爷,我们想进去探视个人,麻烦你们通融一下。”
“探视?”把玩银两的矮胖牢卫不怀好意的盯着虞锦她们,“可以啊!你们要探视谁?说出来让官爷我听听。”
“是虞太傅。”
虞锦示意云竹退下,上前一步压低声道。
“什么?”牢卫大为吃惊,甩手把银两掷到地上,“大胆!来人——把这两个胆敢贿赂朝廷牢卫的疯女人给本官爷拿下!”
“你们干什么!”突如其来的状况让人始料未及,云竹秀竹纷纷花容失色,“不要抓我家小姐!”
虞锦也未曾想到简单的探视会招惹这等祸事,三人不敌五大三粗的男人,很快就被人扯住了手臂。
“住手!”
一声冷呵传来,所有人的动作迟了一拍。
循声望去,虞锦望见了一惯温文如玉的大皇子正面容冷肃的伫立在离她们不远处的地方。宁君泽的身后停着一辆马车,显然是刚从马车上下来。
“参见大皇子。”
抓捕虞锦等人的牢卫见此连忙了她们,单膝跪地请罪。宁君泽扫视在场的众人一眼,淡淡开口:“本宫不管你们奉了谁的命令在此狐假虎威,在虞太傅一事未彻查之前,最好都给本宫收敛一点。”
“是是。”牢卫连连称是,宁君泽舒缓了神色走过来:“你们没事吧?”
“没事,多谢大皇子相救。”
虞锦施了一礼,心里面仍旧疑惑宁君泽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赶过来,还刚好是在她前来探望爹爹被人刻意刁难的时候。
脑海里灵光一闪,虞锦不可置信的望向那辆静静停放在路口的马车。似有感应般,车内人在她投去视线的一瞬就放下了车帘,虞锦只来得及望见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消失在车帘后。
宁君泽像是未曾发现虞锦的异样,开口催促:“不是要探望虞太傅吗?时间紧迫,进去吧。”
讲罢,他率先走进去。
虞锦回神大为欣喜,环顾四周牢卫已经被宁君泽勒令此事不可外传,于是抛却脑中的杂念,连忙跟在宁君泽的身后也进了牢房大门。
进了牢房以后,虞锦才发现她太天真了。
黑暗潮湿的甬道,墙壁上散发着昏黄光亮的火把。四周都是铜铁横栏的破旧牢房,还有难闻刺鼻的异味…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是那样的让人难以忍受。
云竹秀竹紧挨着虞锦的身后跟着她走,却不知道此刻的虞锦也是在强装镇定,越到要接近爹爹所在的的牢房,她的心里就越害怕,害怕看到爹爹狼狈的样子,她不能忍受爹爹在这里面遭受苦楚。
领路人停在一处,指着一间牢房说到了,几下打开了门上锁链就退下。虞锦一步一步的走上前,看到身穿囚服盘坐在稻草席上,平日里都被打理的整齐的头发散落在肩膀的虞忠德的背影,终于忍不住红了眼眶:“爹!”
“锦儿?”虞忠德惊讶转身,看到虞锦的他不禁大吃一惊:“大皇子?你们怎么会现在来了?”
“爹,女儿想给你送些御寒的衣物,可门口的牢卫仗势欺人,是大皇子仗义相救,还带了女儿来看望您。”三言两语解释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虞锦含泪把带来的包裹从云竹手里接了过来放到了牢房内的木桌上。
虞忠德听闻虞锦描述,顿时尽露感激之态。
宁君泽点了点头以作回应:“太傅自本宫年幼时便教导本宫,说是恩师也不为过。今日之事只是举手之劳,太傅不必记挂心上。你们父女相见定有许多话要说,本宫先行出去,待到一会儿再来。”
说完,宁君泽领着等人翩然走远。
没了外人,终于可以卸下伪装的虞锦扑到了虞忠德怀中,“爹,女儿好怕!”
虞忠德虽入狱后十分狼狈,面容仍十分平静,听到女儿说怕,轻拍她的脊背道:“怕什么?我虞忠德的女儿竟是这般胆量小的?还是说,你真的觉得做出了那等大逆不道之事,以为爹爹的死期将近,所以害怕了?”
“女儿怎会这么想——”虞锦抬首抗议,“爹爹对大堰忠心耿耿,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女儿只是太担心爹爹了,还有娘,我怕娘会撑不住。”
提到方氏,虞忠德神色更为柔和,想到目前的处境,他在原地踱步了两个来回:“回去后告诉你娘我没事,让她不要担心。龙袍此事太为荒谬,我们虞家世代忠良,燕帝一定会明显是非,让人彻查此事。待到水落石出,我们一家三口团聚也不迟。”
“我知道了爹,您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娘等您出来的。”虞锦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顺着虞忠德的话意应下。
她没说出口的话就是,她的爹爹对燕帝太有信心了,可燕帝近年沉迷于酒肉池林,龙袍一事已经是有人在蓄意陷害,若是那背后人神通广大,让燕帝对虞家产生怀疑,到时衡量利弊,定然会对虞家赶尽杀绝,那到时所谓的一家三口团聚只会是幻影!
虞忠德还沉浸在美好的期盼里面,不忍心打破,虞锦把带来的包裹解开,叮嘱他里面带来的东西的作用。探视的时间很紧,父女俩不过说了几句体己话就要分别,虞锦强忍心酸头也不回的离开,脑海中更坚定了一个信念。
她要去找萧赞,萧赞一定会有办法救她爹爹的。
如果说在没进牢房前虞锦还在犹豫要不要放下身段,在两人冷战期去求萧赞,但在见到爹爹在牢里以后的模样,她心中那抹去求萧赞的抗拒彻底消失了,不论如何,她都不能让爹爹在牢里继续受苦。
出了牢房,宁君泽还在外面未走。
在牢房里哭过的虞锦甚觉不好意思,但还是郑重的对宁君泽道了谢。在宁君泽离去上马车时,虞锦有一股想要冲过去扯开车帘冲动,她想看看里面坐着的人是不是她心里想到的那个人,大皇子到底是不是他求来帮她的…
可见到真人面对面又有什么用?他们已经没有关系了,就算她是当那人是朋友,外人可不会这么想,只会传些闲言碎语,如此还不如不见。
压住了心底的冲动,已经身在车厢内的的虞锦放下淡色窗帘冲着赶车的福伯吩咐:“回府,我要去见萧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