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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久见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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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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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河拖着陆心跑了很久很久,风从耳边呼呼地擦过,吹进二人单薄的身体里,顺着毛衣空钻进去,像是有冰刀在刮。她的手被洛河紧紧握在手里,两个人紧贴着的掌心温热粘腻,分不清是汗水还是血迹。

  回不去了。陆心在被洛河牵着跑出那间办公室之前,看着顺着校长狰狞的脸庞和指缝溢出来的血迹的时候就明白,她回不去了。回不去那个家里,也回不去原来的自己了。抬头就能看到少年瘦削却坚毅的脸庞,牵着她,一往无前地奔跑。

  她从没有见过这个样子的洛河,带着她,一片一片跨过枯萎着只剩下光秃秃桔梗的稻草地,有些尖利的桔梗顺着袜子扎进腿里,拉出长长地血道子来,真是疼痛无比。

  陆心很累,经历过刚刚,她的胃整个绞痛得近乎没有知觉,胸腔里也好似充了血,嗓子眼里带着像是血一般地腥甜,但她片刻不敢停。洛河在她认识他的那一天起似乎就从未有过这么大情绪的波动,他从来没有像是此刻一般奔跑过,仿佛用尽了力气,一直跑到一个无人之境。

  两个人过了很久都没有人出声,只顾猛力狂奔,甚至连个方向都没有,四周是村子里远远传来的狗吠声,耳边只有沉闷撞击的脚步声和两个人剧烈的喘息声,好似两个濒死的肺癌晚期患者,张着嘴猛烈而艰难地呼吸着。

  陆心的体力渐渐不支,她的腿仿佛灌了铅一般沉重难以抬起。她一面喘息着艰难地跟着,一面晃了晃洛河的手,哑着嗓子喊他:“洛河……我……我跑不动了!”

  洛河仍旧埋头再跑,闻言,他只是紧了紧手,几乎全力在拖着她跑着。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头也不回地说:“再忍忍……陆心……再忍忍,我们就能、躲起来了……”

  他的声音听上去粗嘎沙哑,好似塞了一整把稻草在喉咙里,不再似少年原来的清冽清冷,而且带着一点无力和声嘶力竭,听起来……比她,要可怕得多。

  陆心握着他的指尖愈发的冰凉,她猛然想起刚刚校长把洛河按倒在地,死死掐着他的脖子,而洛河无力反抗的青紫的脸。

  陆心喘息着,心也跟着猛地一沉,她逐渐刹住自己因为惯性仍在无力向前奔跑着的脚步,扯着洛河的脚步拖着他不肯再跑,她声音断断续续地,制止他:“停下……洛河快停下……不跑了,我们不跑了行不行……”你真的……不能再跑了。

  洛河被她这样拖着,几乎没出五米就脱力地被拖着停了下来,他胸膛剧烈起伏着,回过身来看陆心。

  陆心这时才发现他的脸色苍白的可怕,汗水顺着他的脸颊一直往下流。洛河嘴唇整个发紫,极其激烈又大声地喘息着,牵着陆心的手越发地冰凉起来,似乎因为长久的奔跑而难受,他下意识地用空着的手捂着左胸口,眉头紧紧地皱着,额头沁出细细密密的汗来,隔了好半晌才缓过神来。

  在寒冷接近黑暗的旷野跑了这么久,猛然停下,人这时反而会觉出一种周身缓缓弥漫上来的温暖,像是幻觉一般,瞬间将人体裹覆。

  陆心有些害怕,她这下更是说什么也不肯走了,她紧张地看着洛河,半天没敢再讲话。

  隔了一会儿,洛河拧着眉,嘴唇泛着一种更加暗淡的深紫色,抬着手指了一下前面那片破旧的老房子,用了好大力气对她说话,听在陆心耳朵里确实极其无力地:“到……到那边去……他们才、找不到你……”

  陆心顺着他的手指看去,那片荒芜远胜废墟的地方,是以一个废旧庙宇为核心的小居民区,因为盛传闹鬼还是什么,从她记事起就是那个样子,从来无人居。周围村里的人也都从小吓唬着孩子,陆心从来没有来过这里。

  洛河拖着她就要往那头走,脚步虚浮着,好像每多走一步都会向前栽倒,他艰难地吞咽了一下,都能感觉有水还是血液顺着肺腔膜穿透而过的溺水感。陆心赶忙用力地回握着他,奢望用自己剩余的力气撑住他。紧紧依偎间,她甚至分不清那止不住颤抖的,究竟是他俩谁的手指。

  老旧的破庙里,神像的头被敲碎了,只余一尊盘坐的身体空坐在那里,蛛网缠身,泛着一丝诡异阴沉的气息,乍看去,还真有几分闹鬼的前兆。

  陆心喘息着,扶着洛河两个人并排靠坐在神像背后的空地里。此刻洛河额头的汗仿若豆大,一颗颗滚下来,而他的脸色已经彻底失了血色,在这暮□□临的破败旧庙里显得格外骇人,好像真是暗夜出动的鬼魅。

  外面北风呼啸着,时不时卷起地上的残骸碎片,发出在地上滚动或者磕碰的声音,像是惊悚片里女鬼牙齿磕在一起磨牙的声音。陆心颤抖着指尖去攥着衣袖给他擦汗,看不清楚的情况下,洛河急促而失了规律的喘息在黑暗里格外清晰。

  “洛河……你、你有没有事……”陆心紧张地开口去问他,尾音里几乎带上了哭腔。

  洛河努力平息着,隔了半晌,抬起空着的一只手轻轻地碰了碰陆心的脸颊,碰到了上面的湿意,他扯着嘴角笑了一下,语气里故意带了一丝讶异地问她:“不是吧……你怎么又哭了啊……”

  他叹了一口气,似是自言自语似的说:“这样、让我多……多没有面子啊……跑还跑不过一个女孩……”

  他一口气说完,因为夜色的阻隔,天又阴沉着不见月光,似乎憋着一阵什么劲,陆心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

  但她就是触到洛河额头异常的滚烫和手指格外的冰凉,他说话的语气再轻松,声音里的隐忍和痛苦还是掩藏不住。

  陆心泪珠掉得更凶了,几乎是成串往下掉,滚烫的泪痕划过冰凉的脸颊,她软着声音说:“你会不会……很痛……这下,我真的闯祸了……我伤人了……对不起、对不起……”

  洛河轻轻叹息了一声,隔了一会儿才说出话来,他的声音已经轻得不行,带着因为忍痛的卡顿,语气却是坚硬无比:“不怪你……这群人渣……死了也不、为过……”停了停,他说,“我希望那人、是死了,才好。”

  陆心拼命摇着头,她说得有些断断续续,尽量压底了声音:“都怪我……等别人找来了……你就说都是我干的……我、是我做的,我不可以连累你……我是为了反抗才……”虽然不可能,但她还是怕,尽力压低了声音,似乎四面八方都会有人窜起来,一下子把他们两个围在中间,捆绑,殴打,肆意谩骂。

  洛河有些无奈地笑了一下,送出的气音却牵动着他猛烈咳嗽起来,陆心赶忙抬手给他顺着气,泪水却顺着低滴落在他浓密如夜色的发里。

  洛河一下子攥住她的手腕,隔了好久,才用几乎平静下来的声音说:“他们的世界里,才不会在乎对错……重要的,只有强弱和结果……”

  黑暗中,陆心只觉得洛河一定是用他那双幽深的潭水一般地双眼一直看着她。她愣怔了一下,半天没有再说出话来,那头洛河却又猛地咳嗽着,一口气没上来,紧接着像是个哮喘着几近垂危的病人剧烈却又使不上力气地喘息着,他无力地倚着身后的雕像底座,整个人都似乎脱离一般,迷蒙着几乎要失去了意识。

  陆心看着,整个人就开始害怕起来,她试着去拖拽着洛河起来,一边哭一边口里还念念有词:“洛河……你、你别吓我啊……刚刚他是不是伤着你了……我们不在这呆了……走……我们去看医生……”

  洛河一边艰难地喘息着,一面用指尖费劲地扯住了陆心的衣袖,黑暗中,他摇了摇头,说出的话却有着这个年龄不该有的无奈和叹息:“没用的……陆心……没用……”

  洛河费力地吞咽了一下:“我本来就有很严重的先天性心脏病……最近这两年已经发病越来越频繁了……这……这不是什么医生能够治好的……”

  “不然,你以为……我的父母……他们为什么不要我……”

  不然,你以为我的父母,他们为什么不要我。陆心的手一下子就滑了下去。

  “很小的时候发病,阿公就带我去过大医院,那个时候花了很大一笔钱,也才够做一个检查……医生说我最多活不过二十五岁,我没想到,我可能连我的十五岁都活不过去了……”

  陆心眼角还挂着泪痕,闻言猛地转身,似乎没听懂还是不敢相信一般地没了声音,张着嘴死死地盯着洛河的方向。

  两个人一直静默了很久,洛河想撑着身子往起坐一下,却似乎一下子别着那里,疼痛得闷哼一声,陆心赶忙上来扶了他一把,让他靠得稍微舒服了一些。

  洛河突然就在她还未远离的时候问她:“陆心,要是我……死在这里了,你会害怕吗?”

  陆心心里咯噔一下,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心里却慌乱地不像话。

  活了这么久,迄今为止,她还从未想过死这件事。哪怕被陆父陆母一个劲误会殴打,哪怕人生里她从未得到过自己想要的任何……她想的从来都是逃,这想法一遍一遍在她脑内回旋着,却从未往死哪个方向靠拢过。

  洛河不用看她的模样,光听她的抽噎声都知道她此时的心情。他有些无奈地抬着手想抚摸一下陆心的头顶,却刚好牵痛着胸口的痛觉神经,洛河咬了咬牙,手掌还是轻轻落在陆心的头顶上:“之前我还想着,要是我能像别人一样强壮……可以跑跳抗重物就好了。就算不能……要是像你一样会读书也很好的……可是,这个世界一开始就把我的生牌抽走了……”

  “今天的事,不怪你,你没有做错任何。”他摸着陆心的头发,一下一下,像是宽慰她一般:“要能这样死了……也很值得……至少带了渣滓一把……至少你没有事……”

  他说:“小心,等我死了,你才是安全了……别人问起,你就说都是我做的,他们也无从说起……”

  陆心用力地摇头:“不……”

  不可能,不可以。洛河怎么会死,他才将将十五岁啊……这些又不是他的错……怎么能说成是他呢……

  外面风的呼啸声逐渐淡了下去,开始响起了像是落叶偷偷片片落地的声音,细细密密的,温柔恬静了许多。

  洛河突然转移着话题,问她:“外面……是下雪了吧?”

  陆心哪里看得到,她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还是往起拖他:“我带你去医院……”

  洛河没有动,他刚准备再说什么,却一下子再次猛烈咳嗽起来,连带着像是喉咙处有异物却怎么也咳不出还堵塞住的声音,陆心慌忙不顾地抬着手和衣袖去给他擦,却摸出一阵阵湿滑粘腻,大冷的天里,空气里弥漫开来一股腥甜的味道,像极了她刚逃离出来的那种血腥味,陆心指尖一颤,几乎不敢再往后想。

  印象里,洛河好像从未像此刻一般有说不完的话,他剧烈却又有些枯竭地喘息着,半天也没能平复下来,却逐渐失去了力气,他拉着陆心的衣袖阻止她的动作,有些无力地开口:“我给你的海螺……你听了吗?”

  陆心死死地咬着嘴唇摇头,隔了会才开口:“听不到……我什么也听不到……”

  “笨蛋。”

  “是、我是笨蛋……”陆心罕见地一句都不想要反驳他,她顺着说下去,“等以后、你再告诉我……好不好……”

  洛河就叹了口气:“秘密说出来,就不是秘密了啊……”

  陆心现在不想知道什么秘密了,她压抑着哭着,嗓子眼处几乎灼热得仿佛要燃烧起来,洛河指尖却越来越冰凉,近乎没有温度。

  “万一我真死了……你太怕的话,就跑……知道吗?”

  陆心死死地咬着唇摇头,脑子里乱糟糟的,她却不知道自己现在心情究竟是如何的。她很想抬手把洛河的嘴巴堵上,让他不要再死啊死的,一直重复着这些她想都不敢想的话。

  洛河又好半晌不说话,过了一会儿,才用几乎只剩气音的声音对着她轻语:“小心……如果有机会……你一定要走出这里去……我想带你们离开的……可是、没……”

  陆心努力地把耳朵凑近他的脸庞,却还是没能听到他最后想要说出的话语。那头的洛河,渐渐地连微弱的呼吸也彻底失去。

  他拽着她衣袖的手,忽然就松了力道,垂落了下去。

  黑暗里,陆心连他最后翕动的唇形都没有看见。

  她颤抖着手晃了晃,可是那头的洛河却仿佛睡着了一般,一动不动。陆心一面用尽全力拖拽着洛河起来,刚把他架起来,两个人就都跌落在地上,陆心的脸着地,额头磕得生疼,原先膝盖上的伤也是,她顾不得任何,爬起来继续半拖半架着洛河往外走。

  跨出那个门槛的时候,一阵凄冷的风就猛地灌进了陆心的口鼻里衣服里,她猛地咬紧牙关,挺直了背脊不让自己倒下去。

  细细密密的雪花落在陆心的额头、鼻尖,冰凉凉的。她提了一口气,刚准备迈步,那头洛河的脑袋偏了一下,唇堪堪擦过了她有些红肿的脸颊——比雪更冰冷。

  不敢往下再想,陆心像是鼓劲打气一般地对着毫无意识的他说:“洛河……你撑住……我们、我们去找医生……”

  陆心忍着,不敢让自己流眼泪。风雪和肿胀糊住了她全部的视觉。

  她就这样半拖半拽着洛河,在风雪里在旷野上也不知道行走了多久,四肢早已麻木没有知觉,她的意识也跟着模糊起来,但是她丝毫不敢懈怠,一步一步往前走着。麻木了也好,至少就没有了痛觉。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远远地居然出现了人声。陆心恍然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她又艰难地往前迈了一步,前面有几道微弱的手电筒光交叉着晃了晃,陆心始觉得这是真的,有人来了,几乎是立刻,她哑着嗓子,冲着对面像是被兽夹夹住的野兽一般嘶吼了一声,那面的人声很快靠近过来。

  走进了,陆心迷蒙着眼睛,才逐渐分清了来人。村长带头,后面紧紧跟着的,是裹得厚实,跑得格外急促地陆父陆母,身后呼呼啦啦有十来个青壮年男人,陆心被灯光照着,条件反射地眯着眼,再看不清其他。

  那头陆母先是准备走过来,被村长一把拦住了,她就在那头带着颤音恶狠狠地骂了她一句:“死妮子,大半夜的你跑哪儿去了啊!”

  陆心鼻子一酸,赶忙止住了,然后飞快地抬头看着前面几个大人:“求求你们……救救……”

  她话还没说完,村长手里的手电筒在她脸上晃了晃,然后他身后一个穿着军大衣的中年男人中气十足地问道:“伢儿,你看看,是不是他们?”

  他的腿边缓缓走出一个瘦瘦弱弱扎着双马尾的女孩子。陆心一看,是白天那个被校长侵犯了的女孩子。

  她先是面无表情地盯着陆心看了看,然后抬头一脸严肃地说道:“就是他们,放学后校长正给我做辅导,他们两个就拿着铁棍进来,想抢校长的钱。她还脱了衣服给厂长叔叔看,”女孩子抬手,准确地指在陆心脸上,“让厂长叔叔给她钱。然后他们俩把厂长叔叔和校长都打伤了。”

  陆心听着这个还稚气的女孩子的声音,眼睛猛地睁大,心也急速地往下沉。不,陆心飞快地摇着头,话刚到嘴边,陆父几步跨上来,结实的巴掌就打在了她早就肿胀不堪的脸上。

  “我他妈怎么生了你这么个败坏家门不要脸的□□的东西!”

  陆心脑袋嗡嗡作响,几乎感觉有粘稠的血顺着她的耳道往出蔓延。她的脑袋偏向一边,手也一下脱离,洛河直直地就倒了下去,栽倒在稻草桔梗里。

  陆心刚伸手还没来及弯腰去拉他起来,那头陆父抬手就又给她一巴掌,这下陆心也猛地跌落下去。她下意识地去抓洛河的手臂,整个人却猛地被提了起来。

  陆心早已没了张嘴的力气。陆母在一边捂着面颊哭泣,陆父再次扬着的手臂在村长的声音里迟迟没有落下去。

  村长开口说:“行了行了,黑灯瞎火的在这里也不是个事,先带回去再说。”

  他身后窜出来一个男子,跟着和陆父一边一个,拖着她就往前面走去,陆心看着逐渐远离的洛河,挣扎了一下,声嘶力竭地哭喊着,出口的声音却极度沙哑着,小到几乎听不到。

  那个男人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出声征询村长的意见:“村长,那这个……”

  “就放着,看着也不活了,”村长跟着转身就走,“回去弄出点什么,那哑巴和老汉.奸还得找我们闹!”

  人群中窸窸窣窣的议论声纷纷响起,比冰锥更利,比天更阴寒:“这么小就男男女女的不检点,可真是……”

  “黑灯瞎火的在这荒山野岭,也不知道第几次了……”

  “这种女的,倒贴我都不会娶。”

  “拉倒吧,你还当她嫁的出去了。”

  陆母在那头的呜咽声更加的明显起来。

  陆心双脚擦着地,几乎像个死囚犯人被拖行着,洛河孤单的身影贴着冰冷的大地,在她视线里越来越远离。

  她像是个精神病人一样挣扎呼号,却被扣得更紧。直到逐渐失去了力气,在逐渐看不到他的黑暗里失去了全部意识。

  林惟故一动不动地站着,听着陆心用尽可能平和的语气叙述着那些事,有什么好像经年的淬了毒的箭一般发了狠地射.进他心底里。他目光移到陆心的脸色,却看到她好像隔着远山看到了不知哪里。

  “你说,一个人在黑暗里等死,会不会很痛,被大雪覆盖的时候,又会不会很冷。”

  林惟故捏紧了拳头,她的话,他答不上来。

  陆心幽幽地把目光转过来也对上林惟故的,她的眼神看起来那么困惑那么寂寞:“林惟故,你总说我们是夫妻,那么在我特别累特别痛特别苦的时候,是不是也可以稍稍依赖你?”

  林惟故在原地站了很久,几乎是在他在意念里终于猛地自己用手拔出那把利刃的时候,跨出一步狠狠地将陆心单薄的身影揽进怀里:“你可以。”

  他的声音里深沉不见底,拧着化不开的温柔和心疼:“你是我的妻子,你当然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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