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6章 正果
玄黄过往，岁月久长。
这是一片光怪陆离的大世界。
天际不再蔚蓝，而是充满了无尽枯黄，无尽悲凉...
而苍夷的大地上，则匍匐着无数身影，他们或躺或趴，通体浴血，没有一丝动静。
画卷之凄妄，荡人心魂。
前方，一座伟岸的神像屹立在天地之间，傲视千秋万古。
“什么？”
王逸双眼顿时瞪起。
这座神像，分明是...齐天大圣？
天，这是哪里？下面的尸身又是怎么回事？
恰在此时，投影忽然一颤，画卷猛然拉伸放大。
一番颠沛流离后，王逸的视野来到神像头顶。
却见，两根冲天石缨的右方，站有一道孤影。
他身穿铜甲赤风，左手持着黑金长棍，右手扶着石缨表体，大口喘气。
殷红的鲜血从他口中不断溢出，而左肩竟是破开了一个大洞，触目惊心。
“大圣！”
王逸顿时心神激荡，忍不住大吼。
可惜，这只是投影。
“呼...咳咳...”
大圣的伤势很重，喘了几口粗气后，又咳出了大量鲜血。
“嘿...”
一番颤抖后，他竟然笑了，持棍的手背擦了擦嘴角，自嘲道：“终是...撑不住了么？”
‘嗡’
突然间，虚空荡起了大片涟漪，随后，一道伟岸的身影出现了。
他亦身穿铜甲赤风，头顶双缨冲天而立，傲世古今。
石缨上的大圣猛的一震，抬首向天。
他的眸中，燃起了无尽复杂。
你...终肯回来了？
虚空当中，身影双手背后，颔首巡视片刻，最后发现了神像上的大圣，略一沉吟，缓缓落下。
而观摩中的王逸直接懵了。
怎么又出现一尊大圣？
真假美猴王？
不对，他看过那则过往，六耳和大圣完全不同。
忽然间，王逸想起月诗蓝得到‘暮麟赤袄’时的画卷：大圣吃完仙桃后，祭出一道分身为自己顶雷，然后进入了时空隧道。
难道...这个受伤的大圣是那具分身？而真正的本尊...归来了？
与此同时。
大圣王落于另一根石缨上，凝视自己的分身，眸中亦泛起复杂之色。
他们就这般对视着，谁也没有说话。
苍茫云海，岁月万千。
他...虽只是一道分身，却经历了世间万千，在尘海留下了无尽传说。
不知过了多久多久...
“这许多年，你...辛苦了...”
大圣王终于开口，却换了称呼，不再称他猴崽子。
大圣凝视本尊，沉默不语。
他们又对视了片刻，大圣王再次开口：“你...恨我？”
大圣依然沉默。
大圣王眸光上移，看向对方头顶的金色月牙箍，皱眉道：“这是什么？”
大圣终于有了动静，缓缓开口：“前悟道，后修佛，何时才能得正果？”
大圣王猛的一愣。
他消失了无数载，如今归来，知分身有许多话要与自己说，却万万没想到，对方会道出这番话。
大圣王沉吟了片刻，道：“世上有道亦有佛，是道是佛皆自作...”
大圣通体大震，呆呆凝望了本尊数秒，忽然仰首大笑，声音直贯九霄。
大圣王凝视分身，沉默不语。
“哈哈...咳咳...”
大圣笑到最后，又自咳血，他用力扶着石缨，不让身躯倒下，喘气笑着：“不愧是本尊，俺服也...”
大圣王神色一动，抬手捏出一道印记，便要给分身灌输本源，续他寿命。
“不用！”
大圣猛然抬手阻止，随后抹了抹嘴角血迹，道：“青霞和紫霞...还好么？”
他终于问及了此事。
这次轮到大圣王沉默了。
“呵呵呵...”
大圣闭上双眸，连笑不止，听上去无比心酸。
随后，他深深吸了口气，睁眼看向本尊，一字一句道：“俺的使命...完成了。”
话音落下，大圣虚空前行，来到本尊面前...
‘哄’
突然间，他的身体在发光，双脚开始消失。
他，要恢复如初了。
传说...终归是传说...
大圣王凝视分身，忽然开口：“你...心中有话...”
此时此刻，大圣的双膝已经消去，他又闭上了眸子，眼角边滑下两行热泪。
“世间最可怕的，并非魑魅魍魉，而是心中的...感情。”
大圣缓缓开口，随抬手扶上头顶金箍：“曾经，她们就在俺的面前，可俺没有珍惜，现在却是追悔莫及。”
‘噗’
金箍受力而起。
大圣王默然看着一切。
大圣睁开眸子，将金箍递向本尊：“请...为俺收好它，拜托了...”
大圣王就势接过，观察了片刻，缓缓开口：“这...到底是什么？”
“清心神箍，小善知俺痴念太重，便将它给了我。”
“小善？”
大圣王眉头一皱，抬起右手按向对方头顶：“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想要了解一切。
大圣身子一侧，躲了开去，沉声道：“过往如烟亦如云...”
大圣王深深的凝视对方，最后缓缓点头。
‘呼呼...’
消失的地方越来越多，最后...只留有了一颗头颅。
大圣从又闭上双眸，眼角的热泪根本不见停止，颤声道：“如果...上天再给俺一次机会...”
‘呼’
声音戛然而止。
他...完完全全的消失了，未来得及说出最后。
一根红色猴毛，于虚空缓缓飘落。
它通体残损，却无比坚韧。
大圣王探出右手，接住了它。
时空，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又不知过了多久...
“你...很了不起...”
大圣王虎目含泪，低声道：“你修出了自我，成就了...正果...”
猴毛静静的躺在掌心，没有任何动静。
大圣王深深吸了口气，飞下石缨，右脚猛的一顿。
‘嘭’
石屑飞起，神像顶端破开了一个大洞。
大圣王蹲下身子，右手移动，将猴毛绕上金箍，缓声开口：“你已经很累了，好好休息罢，我的...兄弟...”
他说完后，左手就势一松。
‘呼’
金箍带着猴毛，朝漆黑的洞中掉去。
千古神话，就此雪藏。
‘轰隆隆...’
突然间，整个古界发生了大震动。
大圣王长身而起，仰望虚空，随后双脚一蹬，朝天穹直冲而去。
‘嗡...’
投影到这里，开始虚妄起来，最后慢慢的消失了。
王逸凝视虚空，心头一片沉重，完全被刚才的画卷...渲染了。
同时，他也知道了这是哪里。
齐天大圣的...花果圣地。
而刚才的过往，应是大圣决战恶灵前的种种。
一则尘封已久的...记忆。
‘哞、喃...’
恰在此时，下方金光逐渐暗淡，神秘的梵音慢慢止息。
王逸猛然一愣，随即，身体开始颤抖起来。
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又回来了...
“啊...”
他忍不住大吼，用力击打脑袋，可惜根本无用。
王逸虚空翻滚了片刻，最后实在坚持不住了，调转身形，朝下方的乱石堆冲去。
那神秘的梵音，必然是清心神箍发出的。
他并非想占为己有，可这痛楚实在太钻心了。
‘嘭...嗤...’
王逸落下后，顺着微弱的金光一阵翻找。
一分多钟后...
终于，月牙金箍再现于世。
它散发着柔和的波光，而那根猴毛却已不在。
或许，它已经与这方世界...同化了。
王逸探出手去，托起金箍，咬牙颤抖道：“大圣，晚辈确实情非得已，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他说完后，双手就势抬起，将金箍套在了头顶。
‘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