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期末考试
窗外有风也有树枝。
阳光落在他的脸颊郑清看着树枝的影子在阳光中摇曳似乎连阳光也被那风儿吹起了涟漪躺在阳光中像躺在暖洋洋的温泉里温润的阳光就是微微荡漾的泉水。
他张开嘴咬了一口阳光软软的、暖暖的仿佛刚刚从烤炉上拿出的棉花糖只不过缺了一点甜丝丝的滋味反而有些发苦。
郑清知道那份苦涩是遗存在口腔里的魔药残汁留下来的。
下意识的他脑海飘过茨维塔耶娃诗句里的描述——脉管里注满了阳光而不是血液我独自一人对着自己的灵魂感受生命的奇异——当然原诗并非如此但大致内容是相似的。
就像此刻他所在的独立病房里只有他一个人形单影只除了自己的灵魂与窗外的阳光再也找不到其他可以抒发情绪的存在了。
今天已经是郑清从昏迷中醒来的第七天了。
病房中的客人与治疗师们来了又去太阳在窗外升起又落下唯一不变的是躺在床上的郑清身上仍旧提不起多少魔力显得格外虚弱。
这种状态令男生有些烦躁。
他深深的叹了口气抬头打量着四周熟悉的环境。
病房不大约莫二十平米上下房内装饰以白色为主简单素净。
头顶的天花板上装着精致的灯盘盘子里几支高低不一的白烛正缓缓燃烧吊垂着淡蓝色的火焰——这种药烛的火光可以辟邪、烟雾可以宁神并不是每一间病房都有资格使用。
病床左侧靠墙有一条长桌桌上摆满了探望者们送的果篮、花束;右侧临门有一张小茶几与灰色皮质沙发茶几上放着一个细颈花瓶瓶子里插着一蓬新鲜的满天星。
郑清的注意力并未落在那些淡红色的鲜花上而是看向花瓶旁边的日历巴掌大的纸面用醒目的数字标注着今天的日期。
六月二十七日。
农历五月初五(润)。
端午节。
宜领证、祈福、祭祀。
忌搬家、入宅、安床。
只有看到那个‘润’字的时候他才能意识到这是自己今年过的第二个端午节。上个月的端午节与随后的关爱日仿佛已经是去年的事情了在他脑海中模糊而遥远。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今天是第一大学08-09学年年度期末考试的最后一天而郑清却只能呆在病房无法参加。
按照学校最初的计划期末考试是安排在这学期第十七、十八周也就是六月九日至六月十九日进行。
由于黑狱战争与黑潮侵袭的缘故考试推迟了一周变成六月二十至六月二十七日而且考试难度也做了相应调整参考了学生们在抵御黑潮等事件中的表现大大提高了实践方面的权重。
这对许多学生——比如已经在大一呆了三年、今年又变成北区巫师的尼古拉斯而言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
但对另外一些平日老实巴交、学习认真刻苦在黑潮中听从学校安排安安分分呆在宿舍里的学生来说学校的这个政策就有些不那么友好了。
当然倒霉或者幸运都与郑清没有关系。
他呆在病房无法参加实践类考试唯一能做的就是双手合十向漫天神佛祈祷保佑学校接受他的申诉申请书。
前几天在同伴们的帮助下他填了一份申请表申请将他在幻梦境与黑狱战争中表现折算进期末的实践分。因为涉及自身期末成绩宥罪猎队几位猎手很是积极但郑清却对此持保留意见。
尤其考虑到他在黑狱中推倒的那根细长的红色天柱郑清就更加悲观了——他不认为打进了乌龙球的球员能收获好评价更糟糕一些万一学校向他追索黑狱古堡的修理费用怎么办?还有那令人触目惊心的伤亡报告……
想到这里郑清一巴掌糊在了自己脸上大恼自己一时鬼迷心窍被辛胖子撺掇着填了那份申请表。
倘若学校之前忽略了自己但因为那份申请表而重新审视自己在黑狱的所作所为岂不成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尤其他身上还背着一道留校察看的处分可以说如果学校据此而勒令他退学他是没有多少底气要求复核的。
似乎察觉到男巫的焦躁。
病床一侧微微摇曳的阳光中一抹浓郁的黑色探出了几根细长的触角仿佛手指般安慰的拍了拍男生的枕头。
是他的影子。
自从回到学校后原本在黑狱世界因为两轮太阳而分叉的影子重新恢复唯一颜色也变得更加浓郁深沉了一些。不变的是影子的活跃度远远超过普通巫师的影子仿佛一抹被锁在郑清脚下的灵魂时不时郑清还能清晰感受到影子的思绪以及它的焦躁。
自己竟然已经沦落到被影子安慰。
年轻公费生沮丧的想着瞥了一眼枕头上那几根细长的黑色影指忽然莫名多了几分底气。
这可是自己的影子!
不管怎么说自己的影子可是拖着一位敌对阵营的大巫师同归于尽在黑狱战场上这可是数一数二的战绩从任何角度学校都没理由把这么优秀的学生踢出校门。
就在他思忖时那几根细长的黑色影指飞快的比划着仿佛手语似乎想向郑清表达什么。
“安了安了。”
这不是第一次了郑清无奈的摆摆手强调道:“她来的时候我又没醒我醒来的时候她又不在你跟我这儿急也没用呐!”
影子希望郑清找苏施君再一次把它从郑清脚下割下来。但一方面时机总是不凑巧郑清醒来后还没与苏施君打过照面;另一方面在学校最终处理结果出来之前郑清并不想就这么老老实实把影子交出去所以一直这么拖着。
不知是不是察觉到男生的心口不一那几根细长的影指扭曲着化作一只纸鹤在阳光中飞来飞去。
意思是让郑清主动联系苏施君。
“啊……困死了。”
郑清眨眨眼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伸手扯起身上的薄被蒙头便开始打盹儿假装没有看到影子的暗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