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7 一切恍若在重演
颜子惜倒是松了一口气，只要皇帝没有正式宣布，至少，她还有时间考虑接下来该怎么办？
锦霄云一身便衣，独自来到了皇宫外的一座废旧宅院内。
油漆脱落斑驳的门扉“吱嘎”一声打开，破旧幔帐之后，隐约可以看见一颀长英挺的人影。
锦霄云疲惫的神色上有着一丝激动，步履沉重的向那抹人影走去。就在他要越过那破旧的幔帐时，里面的人影却突然道：“就站在那里，我不想见到你！”语气冷冽漠然，没有丝毫情感。
锦霄云的步子好像被突然钉在原地一般，不敢再向前移动一步，也不愿再撤回一步。他的心底涌出一股难言的痛楚，干涩的声音颤抖道：“墨儿，你今天既然来找父皇，就让父皇好好看看你吧！”
“我只有母亲，没有父亲，更没有父皇！”依然冷冽漠然的语气，声音不大，在这废旧的室内却显得格外清晰。
“都这么多年了，难道你对父皇的恨还没有消减！跟父皇回宫，回到父皇与你母妃的身边！你母妃很想念你！”锦霄云的身形好似在微微颤抖，“你怎么忍心看着你母妃对你日思夜想，一天天形容憔悴！”
“怎么忍心？我不忍心！我甚至不敢去想母亲到底是怎样一天天挨过来的！”云千墨终于低吼一声，转过了身，透过那破旧幔帐看向了那个让他愤恨的身影，“是你不让母亲出宫，是你把她困在琉璃宫内！你有什么权利责备我？”
“墨儿，父皇已经失去了你，不可以再失去你母妃！父皇不可以没有她，知道吗？”锦霄云忍不住再次向前迈了一步。
“不要动！”云千墨指着锦霄云的脚，再次道，“不要说得那般好听！你不过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你不过是贪念母亲的美貌！你如果真的爱母亲的话，为何还要再娶其他女人？还要立其他女人为后？”在他的心中，锦霄云与锦云凌父子两就是一样的人！锦霄云年轻的时候，同样女人无数，宫里的宫女但凡有姿色的都会被他宠幸，甚至还会无辜丧命！
“墨儿，有些事你根本就不明白！朕对你母妃的心意，天地可鉴！这一点，你母妃也是明白的！”锦霄云的语气显得极为无力，却还是努力的辩解着。
“天地可鉴？母亲也明白吗？既然母亲明白，她为什么二十几年来都不理你，不与你说一句话呢？”云千墨冷冽的勾唇，可笑的冷哼一句，“母亲根本就不爱你，她恨你，恨你知道吗？”
“不是的，不是的！”锦霄云身形一晃，靠在了旁边的栏柱上，栏柱上厚厚的灰尘沾染了他一身，他却不得不用手扶着，以缓解心底的落寞、伤痛，“你母妃是爱朕的，朕知道，她爱朕，一直都爱着朕！”
“哼！”云千墨再次冷哼，“爱你？爱一个亲手杀死她孩子的人？可能吗？”这句话恍若是在嘲讽锦霄云，更是在嘲讽他自己。他又何尝不是？他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孩子，所以，惜儿不理他，再也不理他！
冰凉的液体悄悄的从眼角滑落，滑过他冷冽的脸颊！
他居然会犯下与自己憎恨的人，同样的错误！而他，还活着！可他与惜儿的那个孩子，却永远没有了！
这一刻，他似乎有一点点可怜对面的那个人，也是在可怜他自己！
“墨儿，你今天来找父皇，就是来责骂父皇的吗？没关系，只要你高兴，天天责骂父皇都无所谓！”至少，他还可以听见他的声音，感受到他的存在。锦霄云的嘴角勾出一抹苦涩的笑容，笑容中有着一丝丝可怜的满足！
“你曾经对我的允诺，还算数吗？”云千墨平息了一下自己激动的情绪，再次变得冷冽漠然。
锦霄云稍稍怔了一下，对他的允诺……
“墨儿，你真的愿意……”他之前多次差人接云千墨回宫，并且承诺，只要云千墨回宫，这锦川的皇位便是他云千墨的！但是，每次都被云千墨拒绝了！
他说，他不屑于皇位，他只想接母亲出宫，让母亲和他住在一起！
然而，这一点，却是锦霄云无论如何也无法答应的！
云千墨突然再提到这个要求，锦霄云的心中居然闪过一抹希冀！云千墨愿意接受这个条件，对于锦霄云来说，是最好不过的事！
“是的，我愿意回宫，但是，你得马上禅位于我！”冷冽的语气不容丝毫商量的余地，俨然他才是万能之主。
“你……”锦霄云疲惫的身形一震，他没有想到云千墨居然说出如此话来。想想他正直壮年，人生的最顶峰，云千墨居然要他禅位！
“呵……”云千墨讽刺的冷笑，“不愿意是吗？既然不愿意就算了，我又没有逼你！”话毕，作势欲离开。
“好！父皇答应你！只要你愿意回宫，只要你放下对父皇的仇视，这皇位算不得什么！朕这就去安排一切，你等着继位便可！”只要云千墨真的愿意来接替这个皇位，他便可以真正放手。他便可以和她所爱的人安静的相守，又有何不好！
转身，向外面走去。
“对了，还有一件事！”看着锦霄云离开的身影，云千墨再次道，“颜子惜是我的女人，不可以让她嫁给锦云凌！”
这句话，差点让锦霄云跌坐在地上。原来，他是为了那个女子！他回宫，他要继承皇位，同样也是为了那个女子！
锦霄云突然觉得，所有的一切都好似再一次重演一般。怎么会这样？
他如果真的把皇位给了云千墨，那么……锦云凌还会有命吗？不管如何，锦云凌也是他的骨肉！
“墨儿……”再次转身，伤感的望着那个多少次出现在他梦中的颀长身影，“你也爱那个女子吗？”
“爱！刻骨铭心的爱，挖也挖不掉！你不是说你深深体会这样的感受吗？她本就是我的女人，我会给她所要一切，地位、权利……”双手紧紧的握起，冰蓝色的眸底一片冷冽冰寒。
“那凌儿他……你答应父皇，绝不伤害凌儿！无论如何，他也是你的弟弟！”对于这样的云千墨，锦霄云的心底有着从未有过的恐慌。
云千墨的身影居然一点点从破旧的帐幔后走了出来，冰蓝色的眸光冷然的望着锦霄云：“弟弟？记得母亲说过，我确实有个弟弟，不过在刚出生的第二天便失踪了！”
“墨儿，你……”对于云千墨这样的话，锦霄云既气愤又无奈，他想要再说什么，却在看见走过来的云千墨时愣住了。这么多年来，他是第一次这般近距离的看他。他的那张脸，几乎和千月如长得一模一样，只是少了女子的柔美，多了男子应有的刚毅！
还在他很小的时候，他就知道墨儿有着一张和他母妃一样的脸，所以，即便是远远的一眼，他也能认出他来！
只是，如此近距离的看他，他还是有些激动。不由自主的抬手，欲抚上那完美得犹如玉雕的轮廓。
“如果，你想要天天看见我的话；如果，你想要我叫你一声父皇的话，这是唯一的机会！”云千墨漠然的甩下这句话，纵身一跃，便迅速离开！
“墨儿，墨儿……”锦霄云的手还举在半空，他的手还未抚上那张脸颊，他就那样消失了。其实，他也想做一个好父亲，做一个疼爱孩子的父亲。然而，他却从来没有好好的疼爱过云千墨一次！
正因为如此，他把所有的爱都倾注在了锦云凌的身上！
然而，同样是自己的孩子，他又该如何抉择？面对云千墨给他的这道难题，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
锦霄云拖着沉重的步子回到寝宫，锦云凌居然还在寝宫内候着，根本没有离开。
“父皇，你上哪儿去了？怎么穿成这样？”见锦霄云踏进室内，锦云凌急忙迎了过去，并且扶他坐下。
“没事，只是去见了一个老朋友！不想有人认出朕来，所以就穿成这样了！”疲惫的凤眼里努力挤出一抹淡然的笑容。
锦云凌又急忙为锦霄云端来一杯茶，笑道：“看父皇的样子，这一趟一定走得较远，来，喝杯热茶，疏解一下！”
“嗯。”锦云凌接过茶水，小啜了一口，脸上的笑容有些无奈。他知道，锦云凌这般殷勤，多半还惦念着他纳太子妃一事。
“颜姑娘身体好些了没有？”
“呵，子惜没事！多半是被父皇的龙威给震慑着啦！”又绕到锦霄云的身后，轻轻的为锦霄云揉捏着，“父皇，凌儿恳请父皇的那件事，父皇就下道旨吧！免得母后到时又无故责备凌儿！”
锦霄云的心恍若掉入一块石子，沉了沉：“凌儿，你与那位颜姑娘依父皇看还是算了吧！”
这句话，让锦云凌一直兴奋的心陡然间掉进了冰窟窿里，绕到锦霄云的身前，不可置信道：“父皇，你说什么？你说什么，凌儿怎么没有听明白！”
锦霄云坐正身体，将锦云凌的一只手握住：“凌儿，听父皇的，不娶颜子惜！父皇重新给你挑选一位更好的！”
锦云凌甩开锦霄云的手，浓黑的眉头揪在了一起：“皇儿不要更好的！皇儿就要颜子惜！父皇，你是怎么啦？出去了一趟，就改变了主意吗？我是真心要娶子惜，你难道还不相信吗？”
“凌儿，你回寝宫去吧！父皇有些累了，想要休息！”锦霄云抬了抬手，对门口的侍卫道，“送太子回寝宫！”
“不，父皇……父皇”锦云凌欲再说什么，却被侍卫硬拉着离开了乾坤宫。他知道，此刻多说也无益。只是锦霄云态度的突然转变，着实让他不解。明明当时都同意了，不过出去了一趟就改变了主意，难道……
“来人，来人……”恼怒的大喊,有两名侍卫远远的闪了过来
“殿下，有什么吩咐？”两名侍卫恭敬的行礼。
“马上去查，皇上刚刚出去到底见了什么人？”咬牙，眸光再次瞟了一眼乾坤宫。
“是！”两名侍卫再次闪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