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三十一节 天子的考验
刘德跪在地上,将廷议上众臣的意见一一汇报给自己的父皇,然后顿首道:“大臣们意见泾渭分明,儿臣愚钝,不能断,请父皇圣裁!”
天子刘启高卧御榻之上,翻阅着记录着各个大臣言论的竹简。
无论是刘德所说的,还是这些竹简上所记载的内容。
都说明,大臣们的意见出现了分裂,而且分裂的两派所说,天子刘启怎么看都觉得好有道理。
揉了揉有些发酸的太阳穴,天子刘启问道:“刘德,你怎么看?”
“晁错与袁盎,你支持哪一个?”
刘德闻言,连忙俯首。
这个问题,对刘德来说,真的是好有难度!
原因不是因为袁盎,也不是因为晁错。
而是向他提问的人,他的老爹!
道理很简单,前世的种种记忆告诉刘德,他的这个便宜老爹出了名的耳根子软,基本上是属于那种很容易被人的言行所影响的人。
譬如袁盎晁错之间的对决,基本上都是谁先主动出击,见到天子,谁就能赢。
但是……
假如,这一切都是他的老爹故意给外界看到的假的讯息呢?假如,老爹所有的决定都是事先在心中就已经决断下来的呢?这可是很简单就能实现的操作。
譬如,当他想倾向袁盎时,那就命令宫廷卫士与宦官放袁盎进宫,使其一路畅通无阻。却命令其他人千方百计的迟滞晁错的行动。
这样出现在朝臣面前的的情况就变成了,因为袁盎抢先面见了天子,所以他赢了。
进而在许多有心人心中种下一个:皇帝耳根子软。容易被说服的印象。
刘德又想起了他与老爹在芝房中的对话。
“使道遂以长,基墙高以方!”刘德回味着老爹的训示,此刻,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人们常说伴君如伴虎。
因为,你永远无法知道,皇帝到底是个什么想法。特别是他的老爹这种级别的皇帝,谁能看透他的内心世界和真实想法?刘德更真切的知道了。做一个皇帝应该要怎么做。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各种烟雾弹。让大臣们费力的去猜谜。
到底是不是这样呢?
即使有聪明人猜中了谜底,也可以根据情况,诈赌,耍无赖。
那么。对刘德来说。现在问题来了!
“我的这个父皇究竟是想听我的意见呢?”刘德抬头看着高坐于御榻上的天子,他的父皇:“还是打算考考我?”
这两者有天壤之别。
前者,刘德随便怎么说都行,只要有道理就能过关。
而后者……
则是新一轮的猜谜了。
到底老爹现在心里是倾向晁错?还是倾向袁盎?他是否已经有了决断了?他的想法是什么?他想让刘安活还是死?
这就好比后世的俄罗斯轮盘赌。
正确的答案只有一个,奖品是老爹的赞赏,而一旦没有猜中……
刘氏的天子出了名的敏感。
他们对继承人的苛刻要求,也是人所共知的。
譬如,后来刘彻的太子刘据。刘彻对其可谓是掏心掏肺,宠爱无比。甚至为了刘据的出生而专门下诏大赦天下,刘据一出生,立刻就被册立为太子。
但是,当刘据长大,表现出与刘彻完全不同的性格和为人处事的策略时,问题就不断出现。
最终导致了巫蛊之祸!
所以,有着这个教训,刘德不得不让自己随时保持跟他的老爹在同一立场。
简单的来说,在没有坐上天子的宝座之前,刘德的政治立场就是没有立场,一切以老爹的意志为导向。
天子刘启高坐御榻,俯视着刘德:“你会怎么选择呢?怎么回答呢?”
这一招是当年先帝他的皇父太宗孝文皇帝,对他使用了二十年的绝招。
刘德现在面临的是经过他自己改良后的最新版本。
通过语言、心理暗示和铺垫,组成的考验。
对刘启来说,刘德答不答对不重要。
重要的是,是否能识破这其中的玄妙。
“应该……”天子刘启看着自己的这个儿子,在心里揣测着:“还不能识破吧……”
想当年,他可是被先帝训了n次,骂了无数次,才领悟到这一点的,然后用了五年时间磨砺猜谜技巧,才能勉勉强强猜到自己老爹的意思。
也是从那时起,他知道了,怎么做一个优秀的上位者,怎么驾驭臣子。
毫不夸张的说,想做天子,学不会这一招,看不破这一招的话,还是省省吧……
“我该怎么责罚刘德这个小子呢?”天子刘启在心里想着。
当年先帝是怎么责罚他的来着?
禁闭?现在不合适……容易引起外人的怀疑。
抄书?好像也不怎么样……
“对了……”天子刘启看着刘德,心里兴奋不已,只觉得神经都在愉悦的唱歌了:“就罚你去给晁错当垫脚石吧……”
大臣也是需要权威和威信才能让信服,让下面的人规规矩矩。
商君变法,拿了秦王太子太傅开刀后,立刻就让国内大小官员都听从命令,遵守法律不敢违抗。
当年,他之所以变成张释之的声望机器。
真以为是他愿意的?
真以为他不敢反抗?
那也是先帝演技的一部分啊!
没有天子许可,小小的一个张释之,怎么敢骑在太子头上耀武扬威?
当然了,也正是因为有着这些磨砺和教训,现在的他才能如此顺利的掌握大权,让文武百官统统都匍匐在他的脚下。
不然,换做一般人,即位才两年,哪来的功夫削藩,整理朝政?
肯定是在忙着巩固权威,培养班底。
…………
刘德的大脑这时候却在全速开动,将到目前为止他的所见所闻与所知的全部的他的老爹的个性和施政思想全部综合到一起。
一个人不管怎么掩饰,怎么遮掩,但,有些东西,遮掩不了,掩饰不了。
那就是他的性格与思维模式。
特别是对皇帝来说,这些所有的东西,最终都会反映到他的政策与诏书之中。
譬如狂妄的人,诏书喜欢用一些假大空,政策充满了不切实际。
谨慎的人,会小心翼翼,诏书的行文会千锤百炼,政策四平八稳。
那么,我的父皇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他此刻,到底是倾向晁错,还是倾向袁盎?
刘德抬起头,看着自己的老爹,嘴角微笑着,叩首下去。(未完待续。。)
ps:咳咳,昨天晚上太困了,写着写着自己爬桌子上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