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阴谋酝酿
这时候忽然有一股声音提出了可怕的猜想。
“康行芊师姑……也是二十六代弟子啊？”
已经被众人遗忘的二十年前的久远故事，再一次被翻了出来。康行芊这个很久未曾在门派里提起的名字，又回响在了归一派的山林中。
从那时起，整个门派关注的重点，从那个魔修如何逃跑上，转移到了另一个方向：谁让那个石头变作鹅黄色的？
叶织盯着稍稍泛黄的书页上“二十六代血脉”几个字，琢磨起来。
她知道的要比别人多。那天晚上，子玎走了之后，湖里不仅是严子洄、赵羽，还有方子溪和她自己。
当时湖里被缚法铁锁产生的法力乱流搞得紊乱十分，不接触那块石头的人，也有可能让它变色。也就是说，当时在场的四个人都有嫌疑。
叶织摸了摸下巴，回想起这一世的父母、以及她儿时的——她自己是亲生的吧？不要到时候搞了半天，发现这个引起骚动的神秘人是自己，就非常尴尬了。
叶织这一世父母尽在，她也隔三差五会下山到镇子上看望他们。与上一世相比，此世的叶织鼻梁要挺拔的多，就是明显遗传了叶父的血统。
叶织把自己排除之后，又在《归一法器录》上看到了注释：缘源石之所以能够辨认血脉，是因为门派每一任正式入门的弟子都会在掌门的指导下，让缘源石记住自己。
那么那石头变色，就与方子溪和严子洄无关了，否则血统的问题，入门的时候就能被发现。
于是叶织得出结论：最可疑的就是赵羽。
联想起一个月前、试炼涉及到童年回忆的时候，赵羽宁愿退出也不肯展示，似乎就是在隐藏童年那段家破人亡的回忆？
叶织下意识地回忆起同赵羽相处的细节来，试图从其中找到什么蛛丝马迹，印证他身世不凡的猜想。
不过，此地不是思考的时候，叶织摇了摇头，将思维打住，略略翻了一遍《归一法器录》，没看到什么进一步的有用，便将书册原样放回书架上。
叶织的思绪从书本中抽离，此时窗外月亮还没沉下去。月光被开着的窗子剪成四方的形状，然后贴在屋内的地上，四处只有安静的空气流动声，纸页油墨的味道和树林的混合在一起，让叶织有些晃神。
她想到上一世在图书馆赶论文的场景。
宁静，安全，粘稠的时间像是要流动到永远去。
她缓缓把空气吸进肺里，紧张的心情放松下来。
这时候，她在月色中注意到深处一只古旧矮小的蒙灰书架上，有一本书的书脊却稍干净一些，像是前不久才有人动过。
叶织轻声走过去，伸手取下那本书。
看清淡青色封面上的字时，她的心剧烈一跳。
《百丹谱》
？！
教主不是说《百丹谱》的原本在幻莲教吗？
叶织迫不及待地打开，一翻之下，却只是一片片的空白，只标着页码，其余的空处等待着后人添补。
叶织记得自己拿到的那一张单页是七十六页，便向后稍稍翻了翻，果然看到整本书中，唯有七十六页填上了狐妖妖丹的内容，而且墨迹颇新。
“大约是鹿子涧他们记住了内容，然后在掌门的指点下，到这里补上的吧。”叶织想。
看这书纸张黄旧，甚至有些脆弱，书架上旁边的书都是几十年未曾有人动过的残缺旧书，无怪乎归一四子第一次见到《百丹谱》，都说没听说过它。
叶织心里想着此书的原始版本就在幻莲教，看着归一派收录的这本几乎只有封面的《百丹谱》，就有些得意。她轻轻将书阖上，准备放回书架，却发现扉页似乎有些不同。
她又将书打开，发现扉页的纸张有些皱褶，似乎被水沾湿过又草草晾干。
上面只有四个字。
【康行芊著】
怎么又看到这个名字！
叶织眼皮一跳。感觉这人像是阴魂复回，最近几个月来，何事都与她有着丝丝缕缕的关系。
叶织心绪杂乱起来。这《百丹谱》是康行芊所著，那么无疑，近半年来江湖上这些乱七八糟、似乎毫无干系的事情就蓦地互相联系在了一起。她有些心惊，通过这一系列的事情，隐隐可以察觉到黑暗深处似乎藏着什么更大的谋划和操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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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织今晚是睡不着了。
她原路翻墙回去，在山腰临时搭起的茅草屋中静静坐了小半宿，天亮的时候，她干脆提笔给赵羽写了封信——光猜测能有何用？她掂量着自己同赵羽的关系，觉得他如果真的同缘源石变色有关的话，大概能有五成的概率如实相告。
又思及初隐之前对江湖局势的悲观言论，叶织能感觉到修者界暗处酝酿的、躁动翻滚的黑云，就等着某一天，猝不及防地制造一场疯狂的暴风雨。
隔了一旬，她扫地的时候远远看到了归一四子。他们通常是埋头修炼的，这是叶织进归一派扫地半个月来，第一次见到他们。
叶织抓起扫帚就跳到了旁边茂密的树丛里。
鹿子涧等人低声讨论着什么，根本没留意到叶织，很快就从她的藏身之处走过去了。
叶织忽然心念一动，随便把扫帚藏在树杈上，然后远远尾随着他们四个下了山。
她是这样考虑的，归一四子是年轻一代最接近归一派权力核心的，偷听他们讲话，得到的情报肯定要比偷听普通弟子得到的要多。
鹿子涧他们似乎是许久没下山了。从方子溪轻松的表情就可以看出来。到了山下的镇子上，这四个道修也是无聊得紧，随意逛了逛市集就进了茶馆也便罢了，进的还不是那种传统的茶楼，而是一个布置精美的供茶的园林，坐到了湖心中的小亭子里。
这四周都是雅致的绿景，又同山上有什么两样了？
叶织心里嘀咕了几句，埋伏到了亭子上方的树冠里——这样也好，好在他们选择这里谈话，如果是普通的茶楼，她无处可藏，势必得跟着坐到附近的，那样很容易就会被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