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骑虎难下
苏幕遮走了,留下一脸愕然的江灵扶栏而立。
浩浩荡荡的队伍拉出很长的队列,苏幕遮行在队伍中间,在上桥之前,忽然心有所动,朝着客栈的三楼又望了一眼。
江灵没有发觉有人注视她,还在发呆,手却无意识地摸上了发髻上插的凤尾木簪,手指绕着打了几个圈,脸上愁云惨淡。
她觉得今天自己一定搞砸了。本来想着一次问个清楚,不必让刘叔叔一家人因为苏公子的特殊关注而担惊受怕,却好像把他的兴趣勾了起来。
苏幕遮为什么强烈邀请她去晋阳域转一转?她根本不好奇里面是什么样子,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
她面露忧色的转身,赫然见到刘慧珠站到楼梯口,茫然失措地看着她,问道:“江灵,你的脸好白啊,你怎么了?”
江灵欲哭无泪,怔怔道:“没事,慧珠啊,我可能要搬走了。”
刘慧珠大惊失色,跑过来抓住她的袖子,问道:“为何?苏公子难为你了吗?”
江灵摇摇头,道:“不算是为难,不过也差不多了。他邀请我去晋阳域看看。”
“什么?凡人怎么能进那种地方?”刘慧珠急的手上加了力道,道:“你没来之前,有人禁不住好奇心上了黑河的桥,结果还没走过桥,就被黑雾缠身,当场毙命。苏公子派人挨家挨户地传话,说凡人受不住魔气,让我们不要再做这样的事了。”
江灵愣了愣,道:“原来如此。不过苏公子叫我去,应该不是让我被魔气缠身而死。”
“啊?那他是为何?难道真得,真得,中意你?”刘慧珠夸张地捂住了嘴,完全忘了前些日子她还因为苏公子在楼下走而面红心跳,道:“答应他,去吧!”
江灵觉得刘慧珠越说越离谱了,挥挥脑中乱糟糟的思绪,闭上眼睛缓了缓,拖着刘慧珠下楼。
“刘叔叔,江灵给你惹麻烦了。”江灵垂下头,羞愧道。
刘德正停下拨弄算盘的手,叹息道:“此事也怪不得你,苏公子行事,谁都揣摩不到。”
江灵想了想,忽然正经地弯膝跪下了,扣首道:“江灵多谢刘叔叔收留之恩,但现在,我实在不方便留下了,以免给这里带来麻烦。”
刘德正还未出言,刘慧珠先托住了江灵的胳膊,恼怒道:“你这是做什么?还说什么拖累不拖累?!你要把慧珠当外人吗?”
刘德正就着刘慧珠的话道:“江灵啊,你走不走,这件事都躲不掉。快起来吧!”
江灵为难地站起来,手足无措,顺着刘叔叔的话想,好像确实如此。
如果她逃走了,暂且不说能不能成功逃脱,就算逃走了,苏幕遮又怎么会放过知情不报的刘叔叔一家人?虽然苏幕遮对凡人的态度一向温和,但是他毕竟是颇具凶名的魔人,到时候将刘叔叔一家严刑拷打逼问她的下落,也是很有可能的!
想到可爱善良的慧珠受刑的样子,江灵阵阵心惊,倒吸一口凉气,赶紧打消了自己的念头。
可是转念一想,若是她不走,凭她这种任意行事的脾气,得罪苏幕遮简直是早晚的事!她一人倒是死不足惜,可是万一苏幕遮迁怒刘叔叔一家人,结局同样难料。
江灵的脸扭曲得七七八八,一会青白,一会灰黑,真叫一个精彩。刘慧珠晃了她好几次,都没有把她晃醒。
忽然,刘德正道:“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了,江灵,好好跟苏公子相处吧。不是性命要紧的事,便顺着他,可否?”
江灵回过神来,抬头看着带着期待和恳切目光的刘叔叔,使劲点了点头。
江灵心惊胆战地等了许多日,苏幕遮都没有再来过,更没有人忽然叫她走过黑河上的无名桥去晋阳域看看。可是她还是噩梦做了一大堆,脸瘦了一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憔悴下去,看得刘慧珠十分心疼。
“江灵,你这个样子好可怜啊。这些脂粉都给你用,不要再擦桌子了,快回去躺着吧!”
江灵无力地抬起眼皮看看她,无力地笑笑,说:“苏公子怎么还不来,是杀是剐痛快些不好吗?”
刘慧珠慌忙捂住了她的嘴,道:“不要瞎说。”
江灵拿开她的手,将头靠在她肩膀上,道:“慧珠啊,我为什么还这么能惹事?”
刘慧珠被江灵的举动逗得嘻嘻一笑,颇有几分被倚靠的自豪感,拍着胸脯安慰道:“你哪有我能惹事?爹爹说了,江灵本来或许是个不错的孩子,跟你在一块后,都被你带坏了!”
刘慧珠学着爹爹的口气说话,原本软糯的嗓音故意作出粗沉的样子,听起来十分滑稽有趣。江灵忍不住笑了,晃了晃脑袋,头发在她脖子里蹭了蹭,刘慧珠忽然推开她,咯咯地笑道:“不要挠我,很痒!”手在脖子上抓来抓去。
江灵扔下抹布,搓搓手,嘿嘿笑着朝她扑去,刘慧珠笑着跑开了,两人围着大堂里的空桌子一追我赶,欢声笑语在楼内飘来荡去,引得路过的人频频朝屋内侧目。
刘德正在柜台上理着账目,看到二人嬉笑打闹,嘴角勾起,感慨道:“江灵来了以后,慧珠开心了很多。若是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江灵长久地留下倒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正这样想着,忽然听到街上传来低喝声:“都闪开!让开!闲杂人等回避!”
刘德正心中叫奇,是谁排场这么大,竟然说出闲杂人等回避的话来?要知道,即使苏公子从街上走过,也不过是叫随从清路,方便队伍通行。
他将账本一合,眼睛不由得朝着门外瞄去,却见一些魔界侍从打扮的人走到客栈门口,分立左右停住了。
刘德正心中一惊,难道是冲着这里来的?
他赶紧从柜台里走出来,再看那些侍从,觉得更奇怪了。这些侍从的衣服虽然与魔界中的低阶魔人大概相同,不过他还是发现,这些人的衣服布料更紧实,衣袖和靴子的做工更细致,脸上的布巾虽是平平常常的黑色,右下角却多了一样白色的纹饰。
他擦亮了眼睛,仔细盯着那个纹饰看了看,发现它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字,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