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上仙

  “你说什么？你刚刚跑到仙界闹事？你疯了吧！”

  白冰歪了歪脑袋，换了一个姿势躺在草地上，不满道：“什么叫闹事，我只是去找人。”

  “找人？”小凤鲜红的鸟嘴蓦地止住了，扭头看向坐在一边一言不发的青瑶，鼻子里哼一声，继续叉腰大骂道：“你还嫌惹得麻烦不够吗？什么找人，有你那么找人的吗？我看你就是想惹事！”

  白冰闭上眼睛，揉了揉眉心，小凤还在骂他，他只好堵住耳朵，可不知是不是幻觉，他总觉得还能听到小凤的声音。

  都说神凤身份高贵，雍容华贵，吐出的每一个字都犹如天籁之音，可为何他养的这只这么聒噪？

  白冰抿紧了嘴，随手抓过一根草叶叼在嘴里，懒洋洋道：“你骂够了没有？就算惹了事，我会自己摆平的。你就老老实实在山上睡大觉不就得了。”

  “我这是为你好……”

  “为我好你就闭嘴吧，烦死了，吵得我耳朵都疼了。”

  “你耳朵还会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样的人根本就不会……”

  “小凤！”

  白冰陡然提高了音量，吓得小凤马上住了嘴，很快回过神来自己差点说漏了嘴，便咽了咽唾沫，把战火转移到了青瑶身上。

  “这位，怎么称呼？”她看着青瑶说。

  青瑶木然地看着她，半晌才反问道：“你怎么称呼？你们怎么会叫同样的名字？”

  “他那是……”

  “小凤！”白冰一个激灵从地上坐了起来，神色有些慌乱地抓了抓头发上不存在的草叶，眼睛都不敢看青瑶，小声道：“其实我，我不叫小凤。”

  青瑶忽然恍然大悟，道：“我忘了，这是你自己起的名字。你怎么会给自己起一个鸟的名字？”

  小凤凤眼骤然挑起：“你说谁是鸟呢？你说清楚！你自己还不是一块石头，又臭又硬的石头！”

  青瑶猛地坐直了身体：“石头怎么了，石头也比你强！又聒噪又丑的大笨鸟！大笨鸟！”

  小凤眼睛都在冒火，叉腰吼道：“我可是神凤，天生贵族的血脉！你算个什么东西，竟敢看不起神凤血脉！臭石头！臭石头！臭石头！”

  “大笨鸟大笨鸟大笨鸟！”

  “臭石头臭石头臭石头！”

  白冰：“……”

  两人越吵越厉害，白冰哪个都劝不住，最好只好把青瑶半拖半拽地拉走。

  青瑶拳打脚踢地挣扎着，白冰哭笑不得，不得不使了点法术才将她制服，一路背下了山，放到她曾经去过的山泉边。

  白冰松了一口气，坐在她身边，道：“青瑶，你这次来了就不要回去了，行不行？”

  青瑶还在盛怒中没有回过神来，呼吸仍有些急促，红艳的嘴唇一张一合，看起来十分诱人。

  白冰连眼睛都舍不得眨，一动不动地看着她，看了半晌后青瑶才发现他不对劲，没好气地问道：“你看什么？”

  白冰赶忙收回视线，眼睛盯着自己的靴头，道：“没什么。”

  青瑶看看他，又看看他的靴头，忽然一抬手朝他肩膀上砸了一下。

  “你为什么要跟我们打架？”

  白冰被她打蒙了，摸着肩膀看着她，疑惑道：“我没想跟他们打，是他们先来招惹我。”

  青瑶又朝他的肩膀砸了一下，生气道：“我刚刚都听到了，他们只是不让你进去，你就杀了他们！”

  白冰不揉肩膀了，定定地看着她，脸上是少见的严肃神情：“我想进去，没人能拦我。”

  青瑶被他的答案惊呆了，她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是带着武器的，手腕上的银绳自发而动，被她指挥着迅速地缠上了白冰的身体。

  她本来没想过会这么顺利，可是白冰确实被她缠住了，而且表情十分无奈。

  青瑶一下子生出一种自己还是有点本事的错误想法，一个高兴，马上站了起来，拉住绳子的另一端，把白冰强行扯了起来，道：“你跟我回去认错。”

  白冰不走，背着手站在原地，懒洋洋地看着她，道：“我没错，认什么错。你也不要回去了，我们去人间。”

  青瑶将绳子又扯了扯，愤愤道：“你还说自己没错！刚刚那个鸟说的对，你就是找事呢！去别人家找人，别人不让你进去，你就要大开杀戒吗？就凭你今天杀的那些人，你就是再怎么道歉都没用。”

  白冰一听这话，忽然轻轻地笑了，促狭地看着她，道：“那你让我回去送死吗？”

  青瑶愣了愣，道：“我还没有想过让你怎么赔罪。不过我肯定不会让你死的，我给你求情，他们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态度好一点，他们会原谅你的。我以前做了错事，仙尊很生气，我就一直跪着认错，如果仙尊实在生气，我就哭，就说自己去做苦力赎罪，如果仙尊不肯原谅我，那我就让我修为尽毁，重新变成一块石头算了。”

  白冰眯起了眼睛，道：“我不会让你有事，不会让你变成一块石头。”

  他说这话的神情很认真，甚至有些认真过了头，眼神都显得阴霾了。

  青瑶“哦”一声，脚尖拨拉着地上的石头，道：“我当然不会变成石头了，都是为了让仙尊消气才说的，他才舍不得让我变成石头呢。”

  不过她想到今天仙尊看到她的表情，又有些吃不准了，忧愁地耷拉着眼皮，道：“现在就不一定了，我今天可是闯了大祸了。”

  白冰走到她身边，关切地看着她，道：“你闯了什么祸？”

  青瑶的脸色更悲伤了，道：“我今天先是砸坏了仙尊最喜欢的花瓶，然后突然地动了，我没有站稳就扶了扶旁边的花架子，花架子倒了，仙尊养的花都砸到了地上。还有，他看到我跟你在一起，肯定不开心。”

  白冰微微一笑，想要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她，却发现自己的胳膊还被绳子捆着，只好作罢，道：“这算什么闯祸。我以前把我大哥养的灵兽喂死了，他气得追杀了我几百年。”

  青瑶大吃一惊，问道：“真得？”

  白冰一见她有兴致，赶忙点点头，道：“当然是真得。那只灵兽是上古……上古时代的神兽，非常罕见，我大哥废了九牛二虎之力，还拉上好几个人帮忙，才降服了它。我第一次见到它就觉得它太瘦了，骨骼上只有薄薄的一层皮包着，实在太可怜了。当时我正好从西海之森过来，采了不少珍奇的灵草，就喂给它了，谁知道那灵兽当天就死了。我大哥知道以后，一鞭子把我打出去十里外，要不是我二哥拦着，我估计当场就会被他打死。”

  青瑶听得不由得瞪大了眼睛，问道：“你是不是给它吃了有毒的灵草？”

  白冰摇摇头，道：“后来我四哥告诉我，那个灵兽以天地灵气为食，世间的任何其他东西对它来说都是毒药。”

  青瑶怔了怔，道：“原来如此。可是你不知道它不能吃才喂的，这事根本就不能怪你，你大哥太过分了！”

  白冰咧开嘴角笑了笑，笑中还带着一点腼腆。

  往事的回忆让他的心忽然柔软下来，看这个不完美的世界时，目光都温和了许多。

  他道：“我大哥对我很好。他虽然生气，可是那些年得到什么好东西还是送给我，不过都用别人的名义。”

  “啊！”青瑶大叫一声，白冰回头看她，只见她目光灼灼地盯着面前的泉水，道：“你还有大哥呢！你大哥在哪里，我要去告状，让他管管你！”

  白冰看着青瑶眉飞色舞的样子，苦笑一声，道：“他们都不在了，这天地间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青瑶眨了眨眼睛，小声道：“我不是故意的……”

  白冰却摆摆手，道：“我没有伤心，他们已经走了很久了。大哥说，只要我好好活着，就行了。”

  青瑶盯着他的手，猛然低头扯了扯手中的绳子，扯了几下后就看到了绳子头。她抿着嘴盯着白冰，白冰却还没发现自己已经露了馅，看着她佯做凶狠的表情，道：“你生起气来真好看。”

  青瑶感觉到自己的脸蓦地红了，赶忙垂下头去，狠狠地撞了撞他的腿，道：“你长得那么好看，还整天说我好看。说得我羞也羞死了。”

  白冰笑道：“我说的是真话。我们那个时候，人们从来都不说假话，看谁不顺眼一定要让对方知道，有谁不服气就打一架。我大哥就是打架最厉害的那个人，好多人看了他就直接绕道走。”

  青瑶忍不住噗一声笑了，道：“怪不得你是这个样子，原来你大哥就没有给你一个好榜样。我刚刚还想跟他告状，看来他一看到我肯定要先打我一顿。”

  “不会的！”白冰抓着她的手腕，目光灼灼似火，“我大哥一定会喜欢你的。你和我们都一样。”

  青瑶疑惑道：“一样？哪里一样？我一定也不厉害，我谁都打不过。”

  白冰将她的手腕握得更紧，道：“我替你打。你想打谁就告诉我，谁欺负你也要告诉我，我会打得他们跪地求饶！”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都在放着光。青瑶觉得手腕有点疼，便皱了皱眉头，道：“我才不要你替我打架，你先放开我。”

  白冰马上放开了她，缩回手握在大腿一侧，感受到手心似乎还残留着她的温度，便有些呼吸急促。

  青瑶一边揉着手腕，一边道：“我不喜欢你打架。他们又没有招惹你……好，他们拦着你，可是你也不用非得把他们全都杀了。你告诉他们你想找我，他们不马上替你找到了我吗？”

  “我…….”

  “你什么你啊，你知道仙族修炼起来有多难吗？他们再转生为人，估计要再修炼个几百年才能重新为仙。而你呢，你随随便便一出手就杀死那么多人！”

  白冰这下子哑然了，他舔了舔嘴唇，想要告诉青瑶被他的火烧过的人不会再有转生了，可是青瑶已经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我知道你厉害，可是一个人有本事，并不是为了杀多少个人耀武扬威，能守住一方和平，保护很多人的安全，才是真的大英雄。你知道浊流吗？就是我们仙界的守护神。他当年的修为举世无双，但是为了让仙界在动荡中安稳下来，毅然地以身化为结界，千秋万载地守住仙界的大门。”

  她扭头看向若有所思的白冰，用一记暴栗打醒了他，道：“你听到没有？不要再打架了。”

  白冰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决心暂时不告诉她真相，态度诚恳地点了点头，道：“我听你的，少打架，多做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