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华录

  顾青丝眼珠子咕噜一转，将脸慢慢侧过去，至少从长宁王那个角度来看，看不到她的面容如何。

  长宁王眼界是何等尖儿的人？他自然早就看到了顾青丝，当顾青丝侧面时，忍不住弯唇一笑，模样好生看极了。

  云扶柳翩翩起舞，在余光瞥见这惊鸿一笑时，面上的红云自然更加盛了。

  她以为，长宁王正在对她笑呢。

  “长歌，”贺兰姒笑着对长宁王挥手道：“快些来哀家这儿。”

  长宁王此刻身着白袍，风度翩翩，宛若谪仙。他闻声也便冲顾青丝那儿走去，顾青丝余光瞥见长宁王不疾不徐的脚步，也慌了神儿。

  贺兰姒拍拍长宁王的肩膀，欣慰道：“长歌今儿更俊了。”

  长宁王微微一笑，看向顾青丝。华初九自然发现了长宁王的目光看向了顾青丝，当下便出声清嗓子，调笑道：“皇叔呀，你在看什么呢？！”

  长宁王挑了挑眉，他眉目间尽是玩味，别有一番风味。

  华初九见贺兰姒也看了过来，眼珠子一转，灵慧一笑道：“皇叔……”

  长宁王自然知道她打的什么心思，也便大大方方的索性承认道：“这位姑娘，真是美极了。”

  贺兰姒眉眼含笑，“那是自然。”

  长宁王笑而不语，顾青丝这才细细琢磨起来，原来这长宁王真叫长歌，长歌，长歌？

  如何听都像是一个字，而非其名。

  “小女顾青丝见过王爷。”

  顾青丝缓缓起身行礼，也没有抬头细细打量长宁王，而长宁王眉眼间终于多了一抹温润。

  ‘铮---’最后一声琴音倒是打破了他们之间蔓延的气氛，顾青丝这才惊觉回过神儿来。

  那云扶柳便最后惊鸿一跳，凌空虚步，刹那芳华。

  云扶柳福身，身姿优美至极，露出一抹不胜娇羞来。

  道：“臣女献丑了，让太后娘娘、王爷见笑了。”

  说到王爷二字时，云扶柳更是恰到好处的抬眸娇羞一笑，让众多公子心神荡漾。

  只惜呀，长宁王根本没有正眼儿去瞧这卖弄娇羞的云扶柳。

  他忙着看顾青丝呢，这等闲杂人等，又何能入他的眸？

  贺兰姒只得救场，开口道：“这曲子动人至极，实则是妙，云姑娘又能舞惊鸿，当真是后生可畏。哀家倒想问问，这曲子，可是云姑娘所创？”

  说到曲子，顾青丝兴致也就上来了，她要倒要看看，这云扶柳如何圆这曲子的来历的。

  云扶柳眼神闪烁，不过很快便坚定下来了。

  在场的人都是酒囊饭袋的公子哥儿，以及不出闺阁大门的小姐们，既然太后为伯乐，她自然不能说这曲子源于宜春院了。

  反正，也没人知道不是？这曲子被她云扶柳用了，那人还该千恩万谢呢……

  说不定她还可以因为这首曲子，得到长宁王的青睐有加。

  她把所有都算计好了，却漏掉了顾青丝。因为她不知道，顾青丝是这曲子的主人。

  顾青丝眸子一眯，云扶柳不过片刻，便做好了抉择：“回太后娘娘的话，这曲子，乃是臣女所创，得家师指点一二，也让娘娘见笑了罢。”

  贺兰姒是宫中最尊贵的皇太后，自然不知道宜春院的事儿，当下也当了真去，毕竟云扶柳的琴师，是大华朝数一数二的琴女师。

  “来人，赏！”贺兰姒笑道。

  顾青丝正欲开口阻拦，这长宁王便快人一步道：“娘娘，万万不可。”

  贺兰姒这才疑惑的收回话音，不解道：“长歌？”

  长宁王挑眉，不疾不徐，面容却难得挤出一丝笑意，却是让人心惊胆战的冷笑连连。

  “本王没想到。”长宁王垂眸，抬眸时，在场众人放下酒杯，不再嬉闹，都一个个洗耳恭听，而云扶柳则是不安的抓着垂下的裙摆，紧张不已。

  长宁王话锋一转，清隽的手指纤细而修长，白皙而骨节分明，他拿着酒杯，道：“这云相的女儿，也如此不堪。”

  众人面面相觑，贺兰姒也摸不着头脑，长宁王这才用好听的声音沉声道：“音赋，非袭而能得之。”

  所有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云扶柳是偷他人的曲子，来邀功请赏了？

  世家中，这种事儿并不少见，但即便是他人拆穿了，也能驳回去。

  可长宁王不同。金口玉言，堪比九五之尊，他认定了这云扶柳是偷曲子的人，那云扶柳只能被千夫所指，抬不起头。

  更甚，在朝云相，也会因为云扶柳而被同僚孤立，奚落。

  这就是长宁王的地位，他在百姓的心中，是天神；在群臣心中，是至高无上的权利拥有者；在眼前这群乳臭未干的花花公子、闺阁小姐心中，他是大华朝最不能忤逆的人物。

  云扶柳指尖发白，面色也发白。她微微颤抖，努力保持着镇定，抬眸稳声道：“王爷何出此言？”

  长宁王望着顾青丝，笑的风华绝代：“本王何出此言，你自然最清楚。”

  贺兰姒蹙眉，她厌恶的看着云扶柳，长歌的话若为真，这云扶柳当真是好大的胆子。

  云扶柳摇头，道：“王爷不可冤枉了臣女，臣女此曲……”

  顾青丝实在听不下去云扶柳辩解的话了，她怒的摔杯：“休得胡言乱语！”

  众人被顾青丝摔杯的瓷碎扬起而惊住，这顾青丝便下位在云扶柳的跟前一尺道：“我闻曲觉着熟悉，才在后头听出了韵律，本想着云姑娘你能道是借鉴于市井之间，却不料你偷曲而不承认，这曲子，是我一好友所创，岂能被你给三言两语污秽了去？！”

  顾青丝的声音铿锵有力，意有所指，悲愤之余，还不忘对华初九挤眉弄眼。

  长宁王看到她二人的小动作，竟勾了勾唇。

  如润心脾，沁人心扉。

  云扶柳瞬间心神不稳，跌坐在大殿的红毯子之上。

  她眼神涣散，知道如今是难逃这偷曲的名头了。

  贺兰姒气的拂袖，道：“云相家的女儿，都如此不堪吗？！德全，传哀家口谕，云相之女，品行不端，行事浮躁，有失贵女风范，哀家思极虑微，便将云氏扶柳从一品贵女降为庶三品！”

  庶三品？京都贵女一出生便随着家父或祖父的官阶而有贵女阶级。

  阶级便为：正一品、从一品、庶一品，

  正二品、从二品、庶二品，

  正三品、从三品、庶三品，

  ……

  而庶品，一般为家中庶女所得，比如顾直鸢，便是个庶三品。

  而顾青丝，乃是正儿八经的正一品贵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