秩球传

  随着主裁判吹出一声清脆的哨响，“青苗杯”足球赛小组赛第四轮开始了，首先由主队——锦中市奥林中学足球队中场开球。

  两支球队一上来呈现出互相试探的架势，并没有急于发起进攻。

  昊宇所在的二职校足球队，因为在小组赛的前三轮中战绩不佳，仅仅取得两负一平的成绩，而那一分平局得分，正是在自己的主场被今天这支‘奥林中学足球队’逼平而取得的，今天的形式对于二职校足球队非常严峻，这一战可谓背水一战，如果不能在客场全取三分，剩下的两场小组赛，即便全胜也将惨遭淘汰的厄运。

  场边上，那个带着方框眼镜儿，满脸胡茬子的邱教练，从一开球就不停地挥舞手势吆喝着，并在场边的教练区域内横着移来挪去，让人看了都眼晕。

  “这个邱怪物看上去确实挺爆燥的，”坐在场边的秦鸿心里想着“看他的意思，应该是想让全队压上，在对方的主场出其不意地抢一个开局，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排出‘四二三一’阵型的二职校足球队，左边前卫那个小个子后腰队员，看上去好像处于一种游离的状态，总是要么传丢球，要么拿不住球，被对方抢断，由于他这一处运转不起来，造成整个球队都被动挨打，情况真有些危急！”

  秦鸿正想着，‘奥林中学’右路的中场球员，果然又一次从那个小个子队员脚下抢走了球，并快速带球下到了前场底线，起右脚向中路传出一记高高的弧线球，奥林中学的前锋队员拍马赶到，跳起来一记冲顶，只见皮球擦着那个前锋的头发飞了过去，二职校观众席这边的拉拉队，齐齐地发出一阵惊呼，好在对方没有顶到球，皮球落地后被二职校足球队的后卫一脚破坏出边线，化解了一次险情！

  只听那邱教练暴跳地喊道:“李乐，你精神点，怎么跟丢了魂儿似的！”

  那个刚刚被抢丢了球的小个子队员李乐，拼命地晃了晃自己的脑袋，强打精神振作起来，继续坚持着比赛，可是他那一副萎靡不振的状态始终令人堪忧。

  随着比赛的进行，时间一分一秒紧张地过去，眼看上半场已经打到了三十分钟左右。

  这时候，奥林中学的球员再一次从小个子李乐的脚下抢走了球，从中场边路发起了一次进攻，这一回，奥林中学的球员们想法达成了一致，纷纷跑向对方的禁区，形成了以多打少的局面。

  二职校的单箭头前锋——笑脸黑娃昊宇也看出了情况的危急，他一边从前场跑回来增援，一边大喊着:“挺住哇！”

  谁知昊宇喊声未落，对方已在门前的一片乱战中，将足球送进了二职校一方球门的网窝，只见二职校那守门员兀自趴在地上捶打着草皮，而奥林中学的队员们已经欢呼雀跃着跑到场边拥在一起欢庆了！

  “唉，左边这个后腰应该换掉，”看得全神投入的少年秦鸿有些感慨地自言自语道“他早就已经成了对方打击的重灾区，再这样下去，还得丢球！”

  “是啊，我也看出来了，”一个充满磁性的慈母般声音，在秦鸿耳边响起，这令秦鸿回过神来，转头望向她，嗯，那是一个坐在自己旁边，三十多岁、面容姣好的女士，刚才听昊宇介绍过，她叫张芙蓉，是二职校的校医，同时兼职足球队的队医，张芙蓉继续说道:“可是，替补队员们有好几个都因为参加市里的合唱节，被学校招去排练合唱了，替补席上好像只有一个人，而且是踢右后卫的！”说完，她的脸上升起一丝忧虑的神情。

  “那可真有点糟糕了……”秦鸿听她一说，也皱起眉来嘟囔道。

  说话间，场上突然发生了意外情况，只见那小个子队员李乐，在又一次被对方抢走了球后，突然倒地不起了。

  坐在秦鸿身旁的队医张芙蓉，赶忙提着药箱，招呼两个学生志愿者抬着担架跑向球场。

  经过紧急的诊断，校医张芙蓉得出令人堪忧的诊断结论:小个子李乐中暑了！

  邱教练万般无奈之下，只得让那个踢右后卫的替补队员上场客串踢左后腰，这一下漏洞更大了！

  场下，张芙蓉忙着给李乐掐人中、喂药水，一群学生愿者们也围成一圈儿，忙得不亦乐乎，好在校医张芙蓉经验丰富，医术高明，小个子李乐经过治疗，中暑的症状很快便缓解了。

  而赛场上，情况却不容乐观。

  原来，那个新换上场临时改打左后腰的右后卫队员，本来就没在左边位置打过正式比赛，再加上这个正选后卫出身的替补队员，技术比较粗糙，又习惯开大脚，球只要一到了他的脚下，便被一脚踢向前场，要么直接飞出底线，要么被对方中后卫得到，轻而易举地拿到球并组织起进攻，使得二职校这边更踢得处处被动了。

  上半场就在这种难耐的煎熬中过去了，在笑脸黑娃等前场队员众志成城的回来协防之下，总算没让对方再进一球。中场休息的时候，邱教练大发雷霆，训斥他的球员们跑动不积极，可是在战术上，由于缺兵少将，也无法做出更好的调整。

  下半场开始以后，两支球队易位再战，奥林中学足球队继续占据场上主动权，二职校这边完全被对方压过半场，一个劲儿地狂轰乱炸，幸亏门柱与横梁帮了守门员几次忙，才令前二十分钟没有被对方进球。

  谁知就在这时候，又出现了雪上加霜的情况，二职校足球队中跑动最勤奋的那名中场核心球员，出现了严重的抽筋儿，无法再继续比赛了，望着空无一人的替补席，刚才还激情万丈的邱教练，此刻却哑了火，翻着白眼儿一筹莫展。

  此时，场上比分0比1落后，接下来的二十分钟，如果球队再少打一人，即便是死守，也未必能守住球门不失球，更别说扳回比分、反败为胜了！

  就在这全队上下人心慌慌的时刻，昊宇突然从前锋的位置跑到教练席前，伸手指着秦鸿，对邱教练急呼呼地喊道:“教练，我那个来看球的朋友从小在意大利街头踢球，能不能换他上来？”

  “在意大利踢球？”此刻正处在慌意乱中的邱教练，恍惚中听了个大概齐，他猛然一省，有如抓到了一根救命的稻草，这老邱本来就对自己的强力前锋爱徒——昊宇宠信有加，便毫不犹豫地喊道:“你赶紧叫他过来，叫他过来呀！”

  刚才球赛开场时，天空中那轮火热的骄阳所散发出的热力，随着时间的推移，似乎已没有那般强烈了，然而球场上跑动着的球员当中，却有一位，心中异常地燥热，他就是被赶鸭子上架——硬加入这场比赛的秦鸿。

  不过，老实说，对于这次替补出场，他多少也有些半推半就的成分，因为他与场上的其他年青人一样，都有着一种想要表现和证实自己的心情。但是，他大概一向懒散惯了，总是不能象其他那些队员们一样去积极地跑动和拼抢，所以，在看台上的观众们眼中，他就像一个飘荡在足球场上，闲散的幽灵，旁边的邱教练无可奈何地望着这个上场十分钟也没有踢到一脚球的“中场灵魂”，无奈而自嘲地笑了，那笑容，嗯，看上去比哭还难受。

  “喂，孩子，你为什么要回国？罗马不好吗？”那位老得快要走不动路的亚平宁老鞋匠苍老而和蔼的声音正回荡在秦鸿的脑海中，他一边在球场上追逐着皮球的方向懒散而漫无目标地奔跑着，一面继续回想着回国前那一个场景:在罗马一处不起眼的街角边，老鞋匠用满是皱褶的脏手从兜里掏出一个粗粗的银趾环，递给他道:“送给你留作纪念吧，假如它能够被套在你的脚趾上。”然后，秦鸿就接过趾环并脱下了自己的鞋，他尝试往脚趾上套那枚银趾环，结果，真的在他的左脚母趾上“如愿以偿”了……

  “嗨！”、“哈！”眼前的呼喊与冲撞声打断了他的回忆，只见笑脸黑娃昊宇在争抢头球时，被对方后卫无意中抡起的手臂打到了脸，痛苦地倒在地上，于是，裁判的哨声响了。

  二职校终于得到了一个距离对方球门二十五米左右位置绝佳的任意球，这是开场到现在的第一次。

  笑脸黑娃昊宇准备主罚任意球，出乎所有人意外，昊宇把秦鸿叫到了身边，小声对他说道:“你没有跟球队一块儿训练过，去做拆墙容易帮倒忙，就给我推一脚球到脚前吧，准一点，就象这两天咱俩练球时那样……”

  很快，攻守双方一切准备就绪，裁判哨声响起时，秦鸿用惯常使用的右脚将皮球一拨，球滚向昊宇脚前——

  “我射门！”随着昊宇的一声大喊，只见他往前跨出一步，一脚抡射，呼啸的皮球却打在了人墙上，向左侧秦鸿站立的方向弹了过来！

  “要不要踢？”这个念头在秦鸿心中闪过……足球却已在眨眼间滚到了他的脚前，一种莫名的冲动令他念出了那句咒语——那是一句亚平宁老鞋匠教他念的咒语，一句可以令他那只戴着趾环的左脚，瞬间产生无穷魔力的咒语！随着咒语的念出，左脚母趾上的指环又开始震动了，就像每次尝试时那样，牵引着他的左脚迎向皮球——

  “蓬”！

  皮球就像一颗出膛的炮弹，在天空中极快地划出一道抛物线，而那几乎并不转动的球身，在被猛然撕裂开的空气里来回晃振着，于疾速下坠中飘忽闪射向球门，守门员根本无法判断出那来回闪动着的足球飞来的线路，因而呆立在球门线上！

  整个过程也就发生在一眨眼的时间里，当所有的人还未及思考之时，皮球已电射一般疾坠入门。

  “电梯球！”一片惊愕声中，有人大声喊道。

  “不！那好象比C罗的电梯球还快！”另一个听起来很激动的声音发出了质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