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学的日常】
开封府众人齐齐来上学堂的直接后果就是导致太学整个大混乱……
虽然太学里的那些青年才俊要不有家势要不有才情,但相比起来,这回组团来的人物可是风靡开封,确切地说是风靡大宋的风云人物.
首先招架不住的就是太学的女学生.沁心书院和兰惠书院里的女生们都聚集在书斋门口望过道.
不过毕竟都是大才女,一个两个还是很矜持的,但那也架不住好奇心.
展昭等人一个个往里头走,各种款式类型都有,且都是极品,那真是看得姑娘们芳心大喜.
众人除了受女生欢迎,男生也很欢迎,不排斥.
首先,这里除了公孙和包延之外,其他都是武人,且都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大人物,文人和武人之间没什么冲突,自然没敌意.其次,公孙是夫子,学生们拍马屁还来不及,包延么……因为对包大人的尊重,众人对他都是爱屋及乌.而至于庞煜,萧良,小四子他们,纯属是来玩儿的,于是,一时间真个书院变得闹哄哄,四周围弥漫着一股子和谐的八卦之气.
展昭等人被安排在锡庆书院,是太学最大的一个书院.书院分好几个单独的书斋,开封府众人所在的书斋是明净书斋,和王琪,淳华,包括之前失踪的石叶,以及昨天斗殴彼此捅刀受了伤的两个男生,都是同一个书斋的.
说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之前出事的屈仲远,最近出事的徐子彦王岳明等人,还有刚死的那个刘守开,念书的也都是这个书斋.
这个书斋出了很多大人物,包括当年包大人,八王爷,以及目前不少官员文豪都是这里念的书.可也因为经常出事,以至于被人传得很邪乎,最近就更加邪门了,连学生内部都是有各种各样的谣传,气氛十分诡异.
话又说回来,阴气太重可能也是因为一群书呆子没什么阳气,这回涌进来开封府一众人之后,立刻阳刚之气大涨,感觉整个书斋都没那么阴森了,而说到阴森……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书斋建造得最早,又或者偏北朝阴,所以总给人阴森森的感觉,就算是盛夏,在这里坐着都会觉得阴风阵阵,脚底往上冒凉气.
众人刚到,先是早课.
早课比较自由,太学的学生是不会跟祠堂里刚学字的娃娃似的整齐划一摇头晃脑背书的,他们都各有各忙.也无外乎背书……通常前一日夫子都会留下些要背的文章,次日检查.
因此早课的时候都是大家临时抱佛脚的时候.
展昭等人也坐下了,不过东张西望不知道要干嘛,四周围就一堆学生摇头晃脑叽里咕噜.
王琪见众人闲着,就转过来说,"昨天林夫子留了文章背,他好严格的,今天说不定也会抽到你们."
展昭眨了眨眼,领会了一下王琪的意思,指了指自己,问,"你的意思是……让我背书?"
王琪点头,"当然啦."
展昭看了看桌上厚厚的一本书,又看了看书名——听都没听过！
太学的学生都不是什么初学,普通的经史子集早就滚瓜烂熟了,因此学院的夫子都会找些很冷僻的文章来教,有泄挺艰深的.
展护卫拿起那本书翻了翻,瞧着王琪,问,"背哪篇?"
"昨日教了第十三篇,不过前边的十二篇之前已经教过了,说不定会抽查."王琪说完,转回去接着背书了.
展昭翻到地十三篇瞄了一眼,眯起眼睛——好闷！
捧着书看了看,展昭开始四周围望,他第一眼望的自然是坐在自己身后的白玉堂.
展昭回头,就见五爷正翻桌上那几本书呢,样子挺随意的.
再看左手边,坐的是小四子和萧良.这俩因为年纪小,所以两人可以共用一张桌子.
邹良托着下巴翻着书直冒傻气,那意思——那书上的字认识他他不认识书上的字.
小四子倒是有板有眼的,将书翻开了慢慢看,一旁萧良凑上来问,他就耐心给他教一下,要是有不懂的,就转回去问身后的包延.
包延翻了翻书就放在一旁了,给小四子讲解.
庞煜捧着书打着哈欠好奇问包延,"小馒头,你看完啦?"
包延点点头,道,"这书我之前看过了."
庞煜嘴角抽了抽,心说包延平时总捧着书,原来在看这么无聊的东西.
展昭又瞄了一眼小四子他们旁边靠门口最近那一桌,那里坐着霖夜火和邹良.
邹良依然没什么表情,正襟危坐,坐姿跟在军营的时候差不多,笔挺！可能是因为气场太阴森,周围学生握笔的时候都不受控制抖啊抖.
邹良这会儿倒是没看书,而是皱眉盯着前边的霖夜火看.
霖夜火可正看书呢,只是他看的书和其他人正背的不同.这妖孽正研究一本关于炖药膳的汤谱,貌似是之前一个魔宫老太太给他的,那老太太还是魔医还是鬼医什么的,公孙说她很厉害.
霖夜火得了这本鬼医的.[,！]汤谱之后,就想试一下里边几款能养颜的药膳.只是之前在开封府试了一次,第一次公孙以为有人放毒烟,第二次厨房大娘直接发飙将他炉子都踹翻了,因此未果.邹良算是明白霖夜火干嘛买那么多大包小包的药材带来了,敢情是瞅准了太学不是开封府的地方,想在这里炖药膳啊……
展昭无奈摇了摇头,转脸看另一边.
右手边坐的是欧阳少征和赵普,这俩一前一后,动作倒是很统一,仰起脸,打不知道第几个哈欠.
书就在手边没翻过,两人那表情应该是——完全没兴趣！死也不要看！
展昭摇了摇头,又往回看.
白玉堂身后坐的是天尊.本来圣旨里并没有他的名字,赵祯也没让他来奉旨读书,他是自己跑来凑热闹的,因此太学临时给他加了桌椅.
之前林萧他们听说天尊要来都很紧张,因为传闻之中天尊一百多岁了,在众人想象里应该是骨头都酥了的那种老人.
于是,众夫子感动于天尊的好学,特地在最后边给他准备了一张高一点的桌子以及舒服的椅子.因此,天尊这会儿正靠在软榻上,架着腿看着那本书,也不知道他是认真看还是只在翻着玩.
当然了,在得知眼前这个除了头发,样貌嫩得能掐出水的白衣人就是天尊之后,林夫子又厥了过去.
……
展昭等人翻了大概有一炷香时间的书,就觉得天旋地转.
赵普掏着耳朵觉得自己已经到极限了,这"嗡嗡嗡,嗡嗡嗡"响个不停,是要烦死人么！
欧阳少征这没心没肺的已经睡着了,一旁淳华急的拿笔戳他,一会儿别被夫子罚.
展昭也觉得度日如年,有些担心后边白玉堂回受不了,于是回头看了一眼.
一看,展昭微微一愣.
就见白玉堂手肘靠着桌面,手轻轻靠着头侧,似乎已经睡着了.
展昭眨眨眼,歪着头看了看,就见后边天尊也已经躺在软榻上睡着了,手里还拿着书.这俩师徒还是一贯的举手图组优雅贵气得让人磨牙.
展昭忽然意识到——白天睡觉其实也不错,那晚上就能空出来很多很多很多时间……
展昭正琢磨着,感觉有人戳他胳膊,转过脸,就见是小四子.
小四子戳了戳他后,递了一颗糖给他.
展昭接过来,就见绿色一颗小糖丸,那头,小四子手里拿着个小荷包,正分糖呢.
展昭塞了一颗在嘴里,薄荷味的,倒是挺醒脑……
包延用力推身边睡得直打呼噜的庞煜,心说这个不学无术二世祖啊！
邹良闭目养神中,前边的霖夜火大概也困了,侧身斜靠在点子上睡得挺舒服,确切地说是很风骚.
展昭嘴角抽了抽,意识到——这一会儿要是哪个夫子进来……
正想着,就听有学生小声说"林夫子来了！"
展昭抬头望,窗户外边,林萧夫子正穿过远门.老头今早就昏了一次,这会儿估计是醒了,边走,展昭边看到他打开个小药瓶子,抓了一把清心丸往嘴里送,吃完后揉胸口边喘匀气.
展昭毕竟是厚道人,有些替这位老夫子担心,一会儿别又气昏过去……
想到这里,展昭下意识伸手,一推身后白玉堂的胳膊.
白玉堂的胳膊一动头也往下一沉,醒过来,看展昭.
展昭眯着眼睛——耗子！醒醒！夫子来了！
白玉堂伸手揉了揉脖子,从容潇洒地抬头望门口……却是愣住.
五爷自然不是因为看见跨进门来的林萧而皱眉,而是……就在刚才他抬头的一瞬间,看到有一个黑影,从院门口闪过.
那黑影动作相当迅捷,或者说很轻盈,像是被一阵风吹着带过去的一样,仿佛是个人,但是白玉堂视线被林夫子一挡,再加上他刚睡醒有些迷糊……于是没看很清楚.
白玉堂凑上前一点,问展昭,"猫儿,刚才门口是不是有人影?"
展昭微微一愣,不解,"什么人影?"
白玉堂皱眉,自言自语,"难道看错了?"
"不是看错……"
白玉堂话音刚落,一旁传来另一个声音.
展昭和白玉堂下意识转过脸,就见在赵普他们前面那一桌,一个男生似乎听到了他们的话,小声说,"这书斋是有鬼的,看到了只要当做没看到就好了！"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有鬼?
那学生身后,正睡觉的赵普也撩了撩眼皮,望了一眼门口.
林萧夫子进了课堂,抬头一扫……就见欧阳少征趴着,霖夜火躺着,庞煜还在打呼噜.
夫子深呼吸,又抓出药瓶往嘴里倒了两把清心丸.
刚吃完,就听小四子说,"夫子,清心丸不可以吃多,便便会硬."
"噗……"几个太学的学生没忍住,喷了一声,赶紧闭嘴乖乖坐好.
林夫子看了看众人,就见那三位睡着的,包括最后的.[,！]天尊都没醒.
"咳咳."夫子轻轻咳嗽了一声.
包延狠狠掐了庞煜的耳朵一把,就听小侯爷喊了起来,"啊！娘啊我下次不敢了."
庞煜话出口,众学生哄笑.
包延也忍着笑瞧着他.
庞煜揉着耳朵,讪讪地坐好.
这会儿,欧阳少征还睡着,淳华着急,一旁的学生也没人敢推他,就咳嗽两声想着大将军应该有点动静就会醒吧,但是欧阳没什么反应.
正着急,就见赵普伸出手,也没回头,就是打了个响指.
欧阳突然睁开眼睛,醒了……连一旁的邹良也睁开眼抬起头,与此同时,刷拉一声……就见院子里落下几个影卫,都往里瞧着.
赵普一摆手,几个影卫又瞬间消失了.
周遭的学生们此时都和小四子一样的动作,捧脸——好帅！
最后,就剩下霖夜火还躺着呢.
邹良往前看了一眼,还没开口,一旁萧良突然凑过去来了一声,"火鸡,世上谁最帅?"
"我！"霖夜火坐起来就说.
众学生都有些无语地看着他.
邹良在后边摇头,自言自语嘀咕,"应该问谁最二?"
霖夜火回头,那眼白看他.
于是,现在整个书斋里就剩下天尊没醒.
林夫子就看白玉堂,那意思——你要不要叫醒你师父.
只是双眼目光一堆,林夫子默默低头选择放弃.五爷那眼神就是——谁都别吵我师父睡觉.
"咳咳,昨日教的第十三篇,还有什么疑问?"林夫子摸着胡须,问众人.
众学生摇了摇头,表示没有.
"那今日先抽查一下."夫子看了看众人,咳嗽一声,"淳华,你背第十三篇."
淳华这会儿正瞄他舅舅呢,听夫子叫,赶紧站起来,摇头晃脑开始背书.
欧阳少征托着脸听着,淳华背得很顺畅,一个磕巴都没有.
欧阳忽然有些感慨,自己常年在边关,记忆中这小外甥还满地爬呢,一转眼长这么大了,还蛮有个才子样.赵普说得也不错啊,他家总算是出了个文曲星.
欧阳淳华背了一半,林萧夫子满意点了点头,"就到这里."说着,"包延,接着背."
众人都刷拉转脸看包延,有几个彼此使眼色,那意思——林夫子这是给下马威么?包延之前都没来上过课啊.
包延站起来,就开始接着往下背诵,背得比照书本念还要流利,下边忙着翻书的庞煜都有些跟不上了.
太学众学生发现包延顺利地背完了十三篇之后,夫子没叫他停的意思,于是又接着往下被十四篇.
林萧满意地点头,让包延停下,摸着胡须笑着道,"好！"
太学众多学生暗暗吐舌头——林夫子出了名的严格,可见他对包延多满意了.也难怪,不不愧是包大人的儿子.
林萧又抽了两个学生背第十二篇,抬头,就看到开封府那几个武人又开始犯困了,白玉堂和展昭也似乎有需昏欲睡.
"白玉堂."林萧开口,"背第六篇."
众人都刷拉一声回头,替五爷捏把汗,心说——林夫子也有些严格了,白玉堂展昭他们都是江湖人,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帮人其实是来查案并不是来念书的,夫子让他背书,不是为难他么?
白玉堂看了林夫子一眼,也没站起来,就是问,"哪一本?"
众人都愣了愣,下意识地低头看……白玉堂的桌上有四本书,其他三本是其他夫子的课用的,林夫子的课用不上,不过白玉堂可能不清楚林夫子是教什么的.
林萧看了看白玉堂,道,"第三本."
众人都好奇,第三本是什么?
白玉堂也没多说什么,开口开始背,背的都是单个字,文章是不通顺的.
众学生彼此对视了一眼,王琪听着觉得耳熟,翻了翻,发现白玉堂背的第三本竟然是字帖,是书法课的时候用的.
展昭翻了翻白玉堂眼前四本书里的第三本,果然是字帖.
好几个学生都翻开字帖看第六篇,一看之后傻眼……第六篇是王羲之的草书《长风贴》.可问题是,白玉堂不是按照文章来背的,文章是竖着写,但他是横着一行一行背诵,难怪单个字单个字分开.
包延张大了嘴.
展昭瞄了身后白玉堂一眼,这耗子,又在炫耀他过目不忘的能力了！
林萧夫子也惊讶非常,看了白玉堂好几眼,江湖道果然藏龙卧虎.
白玉堂背了大半,林夫子突然打断他,道,"展昭,接下去背."
众人都看展昭,有些担心,展昭刚才连翻都没翻过字帖,怎么背啊?
展昭眨了眨眼,托着下巴,开口开始接着白玉堂往下背诵.
众人都有些糊涂,展昭连看都没看过字帖,怎么背得一个字都不差?太神奇了?
只有赵普他们几个高.[,！]手嘴角抽了抽,白玉堂这会儿手指头正放在展昭背上写字呢,他写一个展昭念一个.这招估计除了他粱其他人也玩不转,心有灵犀过了头啊.
展昭一直往下背,夫子轻轻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停了.随后又对连着打了三个哈欠的赵普说,"九王爷,背第九篇."
赵普眨眨眼,心说老头你找死啊,谁知道你第九篇是什么?
一旁,众人都瞧着赵普,那意思——王爷,想想法子啊,背不出来传出去叫人笑话.
小四子紧张地看着赵普,想给他的九九出主意,就在这关键时刻,忽然,外边传来了一阵喧哗声.
众人都愣了愣,林夫子也纳闷,放下书走出去.
其他学生也好奇地跑去书斋门口看,就见对门的清风书斋里,几乎所有的学生都捂着嘴冲了出来,然后靠墙的靠墙蹲地的蹲地,一个个吐得都停不下来了.
林夫子骇然,"这……怎么了?吃脏东西了?"
正疑惑,就见面部表情更加疑惑的公孙捧着个烂了一半的人头,从清风书斋里跑了出来,好奇问正吐着的学生们,"你们干嘛?"
众学生抬头一看他出来了,哗啦一声,捂着嘴逃跑.
对门,明净书斋的学生都张大了嘴,盯着公孙手里的人头.
公孙叹了口气摇摇头,"刚说舌头就吐了,那一会儿说眼珠和脑子的时候怎么办?我还准备明天那副肠子来呢."
公孙话说完,这边明净书斋的学生也惊跑了.
林夫子也顾不得上课了,跑出去跟公孙商量,要不然先教药理课,仵作解剖的事情过阵子再说.
趁着这么个乱子,赵普翻到第九篇看了一会儿,很快,林夫子回来了,一瓶清心丸都吞完了,小四子摇头——这个爷爷明天早晨一定会便秘的.
林夫子喘了会儿气,让赵普接着背,九王爷顺利地背了第九篇,开封众人都默默点头——果然王爷有公孙大神庇护就所向无敌啊.
那头,公孙托着人头到各个书斋转了一圈,成功吓得学生们四散奔逃,连夫子们也不敢正眼看他一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