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亲，近邻

  傍晚，跟妈妈和邵叔叔一家告别之后顾思晴一个人走在夜灯下的林荫小道上。原本妈妈想让邵叔叔送她一程却被她拒绝了。她低着头无聊的踢着地上的小石头，懒散而又惬意。她的世界除了做一些无聊的事情外，她还能做什么？

  回到家的时候，看到爸爸一脸严肃的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表情僵硬。林阿姨则坐在一旁，脸色担忧。站在一边的顾思承，连平日里常常挂着唇边的温暖笑容也不复存在。

  整个屋子的气氛显得凝重而压抑。她揣着钥匙脚步顿时停了下来，不知所措地看着这个严肃的场面。

  她的爸爸那张严肃的脸忽而看向门外的她，眼神锐利。顾思承和林阿姨也转过头来。

  她愣愣地站在门口，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此时整个客厅安静得连沉重的呼吸声也能清晰地听见。她的心没来由地跳动了下，隐隐觉得有些不安。她低低地叫了声：“爸，阿姨。”

  爸爸没有说话，他的脸色异常的难看。忽而他站起来，抓起一旁的一本记事本向她砸了过来，重重地。硬硬的皮纸砸在她的头上，很疼！有冰冷的液体从额头上流下。

  顾思承跑了过来紧紧地护住她，尽管他的动作很快，可是还是没有拦住朝她直面飞来的物体。

  他温暖的手覆在她的脸上，满是疼惜地紧搂着她。“思晴......”

  她忍着泪，倔强地紧咬着唇瓣。

  爸爸突然朝他们这边走来，沉声道：“思承，你让开。”

  顾思承没有起身，他固执地抱住她，满是痛楚。他愤然地拾起地上的记事本质问道：“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她？她哪里做错了？难道仅仅是因为这个？”

  顾成靳深吸了口气，面色复杂。

  看到他手中的记事本，顾思晴终于明白过来。那是她零五年写的日记，厚厚一叠，每一页都离不开顾思承三个字。很可笑，她竟然舍不得把它丢了，现在却被人翻了出来，证据确凿。

  她嘲弄地笑了声。“你觉得喜欢一个人很丢脸吗？你认为喜欢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会让你很没面子吗？如果这样让你很丢脸，我很抱歉，让您蒙羞了！”

  “你？！”顾成靳扬起手想打她。

  林阿姨冲了过来及时地拉住了他。“都是一家人，大家坐下来好好说。”

  “没什么好说的了，如果要我重新投胎，我永远也不会选择做您的女儿。你是一个失败的父亲，更是一个失败的丈夫。我不明白妈妈当初为什么要嫁给你！”她说完便转身甩上门。

  顾思承跨腿去追。

  “让她走！走了最好就别再回来！”

  她站在门外，清晰地听到爸爸的声音响亮地从屋内传出。她深吸了口气，豆大的泪一颗接着一颗却怎么也止不住。“走就走！谁怕谁啊！”

  一路飞奔，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站在这所豪华公寓大门的。当孙筱筱开门出来，看到她的时候明显地愣了一下。

  “思晴？”

  她不敢去妈妈那里，因为怕她担心。她看着孙筱筱那张艳丽的脸庞，低低地说：“筱筱，我无家可归了。”

  孙筱筱没有问她什么，直接揽住她肩膀说：“快进来吧！”

  筱筱的老公不在，屋里空荡荡的。她倒了杯热水给她。“先喝点水吧！”

  “恩。谢谢！”

  “什么事？说吧。”孙筱筱开始发问。

  “你也看到了，我离家出走了。”

  “为什么？”

  “跟我爸吵架了。”

  “因为工作上的事？我早就说过你了，那工作不适合你。”孙筱筱叹了口气。

  “因为思承。爸爸看到了我的日记，他发现了。”

  她愣了下，随又道：“就为这个？值得吗？喜欢他有错吗？你们又没血缘关系。而且，如果你们真要成了还亲上加亲呢！”

  顾思晴苦笑了声：“你不理解我爸，他的个性我最清楚。况且思承要结婚了，我也不想破坏他们。”

  “那你打算怎么做？”

  “不知道，走一步算一步吧！”她吸了口气。

  “今晚早点睡吧！明天先别去上班了，我帮你请个假？”

  顾思晴摇了摇头。“我没事！”

  躺在床上的时候，顾思晴翻来覆去没有一丝的倦意。她想，被他们知道了又能如何？小时候自己也常常在嘴里嚷嚷说要嫁给他，可是那时候却没有人把她的话当真。为什么呢？是因为他们觉得她年龄太小什么都不懂，还是觉得顾思承根本就不会喜欢她？

  她暗暗地抽了口气，用被子狠狠地蒙住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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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次从家里跑了出来之后，顾思晴把农场的工作辞掉了。虽然她喜欢农场里的生活，可是终究不可能长久下去。她没有去妈妈家住，反而在孙筱筱的帮助下顺利地在一个离她家不远的小区里找到了一家单身公寓。地方虽然是偏僻了点，好在安静。

  早晨的阳光从云层里透了出来,在十几层楼的高大建筑下，顾思晴抱着厚厚的文件走进了中远集团公司大门。

  沿着走廊向电梯间走去，伸手按开了电梯的门，低头走了进去。电梯里挤满了人，有人在背后撞了她一下。顾思晴没有理会，抬头看着电梯上闪烁的数字。

  电梯上到十一楼，她抱着文件快步走了出去。

  客服部主任李忠鸣挺着个啤酒肚迎面走来，一把拦住行色匆匆的顾思晴。“文件给我。今天客服部的张小姐请了病假，你去里面帮忙应付一下。”他说着便拿过她手中的文件往经理办公室走去。

  顾思晴愣了一下，客服部主任叫她这个经理秘书去帮他应付客人？什么意思？虽然不情愿，但还是仰头踩着步子走进了客服部大门。

  里面坐着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她怀里抱着一个七八岁大的女孩。女人嘤嘤地哭着嘴里还一直不停地叨念：“这个杀千刀的……”

  顾思晴明显地被这个充满血腥的词汇吓了一跳。她动了动唇问：“这…这位大姐，请问有有什么可以为您服务的吗？”

  她抬起头来，眼睛红肿。“我要找你们老板，你叫他快点出来。”

  “对不起，我们老板不在。请问您找他有什么事吗？”

  女人不相信，站了起来。大声喊道：“为什么不让我见他？他骗了我十几年的感情，现在嫌我老了，就不要我了？王大维你这王八蛋，你给我出来。”

  顾思晴僵住，一时不知道怎么反应才好。面对这种情况，她面带为难地扯了扯嘴角。“这位大姐，我们老板确实不在。要不这样吧，你先冷静下来。等老板回来我帮你转告他。”

  “姑娘，王大维这大骗子骗了我十几年，他说要给我名分叫我把孩子生出来。现在孩子都上学了，我也老了。我想也就算了。可是这个王八蛋又在外面找了个新的。”

  顾思晴抽了块纸巾递给她，安慰说：“大姐，我能理解你。哭是不能解决问题的，像这样的事情谁都不想在这种地方摊开来说。王总可能也只是一时的逃避。有什么问题我会去跟王总说一声，相信他会给你们母女一个合理的解释的。”

  妇人吸了口气。“姑娘，你说的对。王大维这个混蛋，他以为拿几万块钱就能打发我们母女。没门！”

  ……

  顾思晴好不容易劝住她，把她送出了中远大门。

  客服部主任探头探脑地走了出来，对她竖起了个大拇指。“小晴，还是你厉害。那么快就打发了。”

  顾思晴冷着脸：“李主任，以后任何有关“客服”的事别叫我。”

  晚上，公司有个应酬。对于新人兼经理秘书的顾思晴来说，这种事情是最痛苦和难以接受的。

  “顾小姐，来，我敬你一杯。”信德物流公司的程总端着酒杯往她所在的位置靠了过来。

  顾思晴僵直地扯了扯唇。“程总太过奖了，应该是我敬你才对。”说着便举杯抿了一口。

  “诶！程总敬的酒怎么只喝那么一点呢！干了，干了！”坐在对面的一个公司的小白脸朝着她起哄。

  顾思晴很想把里面的酒泼在他那张欠扁的脸上。

  程总笑眯眯地看着她，光秃秃的头凑了过来。

  她咬了咬牙，忍住了翻搅的胃。

  “好，我干了。”她屏气仰头一口喝下。

  “好！痛快！”程总笑了声。

  一连几杯下肚，顾思晴开始觉得头有些晕。K房里面的嘈杂声让她烦躁极了。烟雾缭绕，她看不清他们的脸。

  一只手滑向她的背。顾思晴挺直腰杆，忽然有些反胃。她站了起来捂住嘴巴朝洗手间冲了进去。呼吸到外面的空气，顿时觉得舒服不少。抬头看着镜中的自己。此刻的她脸色红晕，眼睛却一片清明。拧开水龙头，用手在脸上泼了几下。

  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一个高大熟悉的身影从一边走来。他的手里提着一件名贵的西装，步履从容。

  似乎也看到了她，他的脚步顿了顿。看到她的样子，不由向她这边走了过来。低头问：“喝酒了？”

  “恩。”她点了点头。

  “你在哪个房间？”他问。

  “3208”

  邵安阳点头往3208号房走去。推开门。里面一片的嘈杂声让他眉头轻皱了皱。

  他还没开口，就已经有人认出了他。站了起来。

  信德物流公司的程总快速地迎了上来。“邵老板，好久不见。”

  邵安阳勾了勾唇，笑道：“原来是程总。幸会！”

  “邵老板，真是稀客呀！进来喝一杯吧？！”

  邵安阳摆了摆手。“不喝了，我只是来跟各位讨个人。”

  信德物流的程总意味颇深地笑道。“讨人？邵老板尽管说，点谁都没问题。”

  邵安阳轻扯嘴角，转头扫向站在走廊倚靠在墙上的顾思晴。“外面的那个。”

  “哦？顾小姐？！”

  王大维没跟邵安阳打过交道，但是对邵安阳这号人物颇为欣赏。

  他含笑地走了过来。“顾小姐是我的秘书，邵老板要是喜欢就送给你了。”

  他说着便听到里面有人跟着哄笑了起来。

  邵安阳隐忍着没有发作，嘴角冰冷地勾起了一丝弧度。“那就多谢了。”

  见他要走，程总又说了一句：“邵老板，那改天我再到府上拜访？”

  邵安阳停住脚步，笑道：“随时恭候。”